之后,才道,“休要想这些秽乱之事,好好养身子。”
白苏眼眶微红,她知道,他说的是让她的身体快些好起来。
“夫主。”白苏搂着他的腰,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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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连州曾说“但求一心人,携手共赴白首”,白苏知道他不是随随便便说出这种话的人,况且,在古代能遇上一个有如此想法的男人,已是难得,更何况这个男人是站在云端的完美男子。
白苏只当这是上天给她的优待,好好珍惜才是。
两人清洗干净便出来,晚上还有晚宴,为昭德公主接风的皇宴,顾连州怎么可以缺席?
而且,今日雍帝必然会放太子出来一晚,也正是顾连州与他碰头的大好时机,这宴席不仅要去,而且要争分夺秒。
顾连州唤侍婢送进干净的衣物。
白苏身上盖了褥子,有些疲倦的靠在榻上,眯着眼睛看着顾连州依旧光裸着上半身,暗淡的光线下,身体上晶莹的水珠因他的动作不断滚落。
尤其是他左边胸口那一粒樱红上,有一滴水珠悬挂在上,欲落不落,浸润着那红果。
白苏半眯着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它,直到两名侍婢过来给他擦拭,挡住美景。
她气恼之极,却又不能把她们轰出去,只能用目光凌迟她们。
尤其看见那几个侍婢时不时的偷看顾连州几眼,粉颊含春,秋波涟涟,白苏恨不得拿褥子将他裹的严严实实。
四名侍婢抢着跑过去给顾连州擦身子,相互之间若有若无的推挤,全没有方才在门外时的同仇敌忾。
白苏躺在那儿,竟是无人问津。
顾连州微微蹙眉,伸手扯过侍婢手中的衣物,淡淡道,“退吧。”
侍婢们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是立刻道,“是。”
这四个侍婢还算是百里挑一的了,只不过是略微有些失态,还没有到不知进退的地步,所以即便顾连州不喜这种作为,这么久以来,也不曾遣走她们。
顾连州转过身来,看见白苏的形容,淡漠的面上却是露出微微惊诧。
白苏乌发散乱的平躺在榻上,半眯着眼睛,鼻血横流,已经淌到面颊上,分成数道。若不是她慌乱的掩饰炯炯的目光,顾连州会以为她是横尸了。
“素儿。”顾连州伸手抹掉她脸上的血,看她鼻血已经止住了,便问道,“怎么会流血?”
白苏窘迫的把头埋进褥子里,脸上一阵阵的发烫。
方才看见顾连州动情的绝美模样都不曾流鼻血,眼下不过是看他面无表情的擦身子,竟然,竟然有些上火?
顾连州从褥子中把她捞出来,可白苏即便是宁愿光着屁股,也要死死的把脸给捂上。
顾连州给她擦身子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她双腿之间的风景,体nei又涌出一阵燥热,当下立刻把褥子给她盖了起来。
“若是累的话,便回清园休息吧。”顾连州清贵的声音经过刻意控制之后,仍带着些微沙哑。
白苏闷声闷气的道,“那可不成,若是在大宴上哪个美人儿勾搭你可怎么办?”
白苏知道,原本顾连州要带她去,便是知道她有些手段,希望到时候他与太子碰面的时候有她来周旋一二。
顾连州也知白苏的好意,便不再说什么。
聪明人说话实在是十分省力气,无需点透,一切尽在不言中。
“来人。”顾连州套上衣袍。
“奴婢在。”
“去清园唤一个侍婢过来。”顾连州道。
房间里静了下来,气氛显得有些尴尬,顾连州轻咳了一声,推门出去。
不一会儿,十三便赶了过来,看见顾连州站在浴房门口,俊美无铸的面上微红,唇角含着一丝笑意,不由得一怔。
十三纵然也被他这般容色所惑,然她低下头稍稍冷静之后,便生出一个想法——难道已经欢好?
十三也是十几岁的时候便被人夺了身子,知道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然而看连州公子的模样,似是十分喜欢小姐的,日后待小姐来了天葵,再添上个大子,夫人之位还是有指望的
“公子。”十三垂着头,给顾连州行礼,却是不敢再看他。
顾连州应了一声,道,“去伺候云姬更衣。”
“是。”十三躬身退了几步,到房门口才转身推门进去。
屋nei有些昏暗,静静的只有十三的脚步声。
白苏从被子中探出两只眼睛,看见十三,立刻像是见了娘亲似的,从被子中爬出来,“十三。”
十三快步走上前,看凌乱的塌上,又几处能看见||乳|白的液体,十三是经人事的,自是知道那是何物,忙拉着白苏,满是欢喜的问道,“小姐,公子与你欢好了?”
那啥,偶一直对露骨和不露骨的界限很模糊,摸下巴,这章小苏没被吃,但是把连州吃了。大家都说偶后妈,我得给自己正名。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一百一十三章赴皇宴
第一百一十三章赴皇宴
白苏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若是严格算来,应是欢好了吧。
十三拉开褥子,看见床单上的血迹,再看白苏的表情,心中更加确定了,她哪里会想到那只是白苏的鼻血。
干柴烈火共处一室,流处子血的几率比流鼻血的几率高的多了。
“奴婢回去便让医女给您调养调养,日后定能怀上大子。”十三一边给白苏穿上衣服,一边雀跃道。
侍婢给白苏准备的是一件浅橘色束腰广袖曲裾,其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大片的芍药,雅致秀美。
白苏一向只穿冷色调,却因今天心情极佳,便没有计较衣服的颜色。
外面的灯笼已经点亮,又是一轮满月,院中亮如白昼。
出了浴房,一阵夜风吹来,秋夜的风有些寒,白苏缩了缩脖子。
方无见白苏出来,立刻迎了上来,眼角余光打悄悄量一番,见她面色微带春意,在浅橘色的映衬之下比之前多了几分娇美,心中立刻了然,态度愈发恭敬,弓着身子道,“公子已在大门等候,请您随奴即刻前去。”
十三担忧道,“主事,小姐尚才破了身子,眼下出去可是不妥?”
白苏面色一黑,狠狠剜了十三一眼,她说的倒真是无比坦然啊
一声“主事”叫的方无心花怒放,面上却丝毫不显山露水,客气道,“公子自会怜惜,无需忧心。”
十三冲方无欠了欠身,向白苏道,“奴婢先回清园。”
白苏点点头,随着方无往大门处去。
马车已停在门外,白苏看见车帘上映出的俊朗侧面,腾地一下红了脸,想起自己先前情不自禁时那般放/荡的模样,还有流鼻血的窘态,实在令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方无见她立足不前,便小声提醒道,“姬,公子已等候多时了,您快些吧。”
白苏一咬牙,登上马车,垂着头钻进车中,找了个离顾连州最远的角落跪坐下来。
顾连州本是随意的瞟了她一眼,却见她穿了一件浅橘色的曲裾,头发还有些湿意,本就莹白如雪的肌肤在这颜色的映衬之下,越发娇嫩,令人恨不得掐上一把。
“近前来。”顾连州清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
白苏僵了一下,然后慢慢向前挪了挪,到他脚边停下,脸颊越来越红。
她不知道,自己这番模样实在动人极了,正如从前珍女所说:令人心如揣鹿。
顾连州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女子,处事时冷静果断,受伤害时疯狂狠厉,情动之时又如狐媚人,迷惑之时呆呆如鹅。
而欢愉之后清醒了,竟然又是这般羞涩
“上塌来。”顾连州道。
白苏依言爬上塌,手足无措的蹲在他脚边。
马车中的塌不过是供人疲累时解乏用的,纵然十分舒适,却是很小,顾连州靠在上面便已经很拥挤了,只有他腹前那里有一小块空地而已啊。
白苏正想着要不要过去,顾连州却已经伸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把她放到自己腿上。
这一系列得动作行云流水,然而做完之后,两人都有些尴尬了。
虽则都有些不好意思,却也都十分享受这般的亲近,坐了一会儿,白苏在他身上淡淡的茶香味中稍稍放松下来,把头轻轻靠在了他胸口上。
只是个细微的动作,顾连州的唇角微挑,搂着她腰肢的手臂紧了紧,低下头的时候便能嗅到她身上舒适的处子幽香。
“几上有点心,先用些,在宴上可就吃不得了。”顾连州的吻落在她发间。
“哦。”白苏从他的腿滑下来,心中因为方才的亲昵又紧张又甜蜜,也不知几上究竟是何种点心,便随意抓起几块塞进嘴里。
顾连州握着书册,目光又不自觉的游移到白苏身上。
见她乖顺的跪坐在几旁,腮帮塞的鼓鼓的,低着头缓缓动着小嘴,越看越是可爱,一种莫名的宠溺之感浮上心头。
但只是一瞬,又被他立刻压下,清风殿的几上还放着她写的禁书,上次她手段老辣的用计连他也欺骗,至今余痛尚在,怎可这般被她迷惑了去
“唔”白苏艰难的发出一声。
顾连州抬眼看过去。
白苏正忙乱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急急的灌了下去,口中一大块糕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噎的她翻了个白眼。
顾连州被她这形容逗乐,爽朗的笑声传出车外。
方无一再的回头看着紧闭的车门,虽知道看不见什么,但他实在好奇——这个云姬已经不止一次的令公子开怀大笑了啊
街道上的马车甚多,听闻这般爽朗清发的笑声,闻声便知此人必定气度非凡,纷纷出声询问,这是谁家公子。
宁温的马车在后,自也是听见了的,心中也微有诧异,问车外侍奉的小厮道,“前面可是少师府马车?”
小厮应道,“奴不知,公子,可要赶上去瞅瞅?”
“不必。”宁温淡淡道。
顾连州的声音很特别,清贵却隐含不羁,宁温只与他说过两次话,却依旧能分辨的出,方才那个笑声必然是他吧。
顾连州生性淡漠,一张脸虽生的俊美无铸,却从来无多表情,又不喜与人亲近,再加之他惊才绝艳,便令人觉得他是个无情无欲的圣人,无论在何种场合,只需看见他,便知道这世上的云泥之别。
本是高处不胜寒的孤绝之人啊是谁,能令这样的人,如此欢愉。
宁温垂下眼帘,温润如玉的面上透出无边的落寞,这世上,是否也有个人能令他如此开怀一笑呢......
少师府的马车中,白苏泪眼汪汪的控诉顾连州的幸灾乐祸。
几上摆的是栗饼,酥软可口,又不甜腻,却最是噎人,白苏只是见这饼子个头小,不知不觉塞了好几个入口,哪能不被卡住。
顾连州掏出帕子,拭去她腮上的渣滓。
此时,马车行的速度已经缓慢下来,白苏注意力转移到外面,小声询问顾连州,“到了?”
“还要一会,此处正入宫门,今夜马车甚多,有些拥挤罢了。”顾连州拉她坐在榻上,笑问道,“不食了?”
白苏第一次接近雍国皇宫,一心想看看,也不在乎顾连州的戏谑,装作没听懂,摇摇头道,“饱了。”
她挪到车帘子边,掀开一角观看。
青石堆砌的高大城墙,古朴雍容,城墙上站立一排士兵手中举着烈烈燃烧的火把,整条城墙蜿蜒着向左右两侧的夜幕中延伸,如同火龙,甚是壮观。
白苏正欲再将窗帘揭开一些,却听对面马车中一个活泼轻快的声音道,“大姐,那是少师府的马车呢连州公子定在里面。”
另一优雅声音惊喜道,“果真?”
白苏一惊,忙放下帘子,可是没有对方快,那帘子倏地被扯开,露出齐琚娇美灵秀的小脸。
她看见白苏,原本笑嘻嘻的小脸,顿时一冷。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一百一十四章谁家阿娇
第一百一十四章谁家阿娇
白苏反而冲她微微一笑,才优雅的把帘子放下,那眉眼含笑的模样颇有几分狡诈。
马车缓慢的通过宫门,然后又以平稳的速度跑了起来,不过一刻的时间,速度再次缓慢下来。
车外喧嚣的声音传来,这一次是真的到了。
白苏掀开车帘,外面一排排马车停靠在石阶之前,公卿王侯锦衣华服,姬妾贵女携香带风,微凉的空气中隐隐漂浮着一种奢靡的味道。
顾连州携着白苏下车,还未行步,便听一个雍容的笑声传来,“我这大兄,似是比以往知情趣了。”
顾风华一袭锦绣宽袖大背踩着木屐,摇着手中的黑色鹤尾扇,容色堪堪艳过十里桃花,在一群王孙权贵的簇拥下,愈发显得鹤立基群。
他意有所指的瞥了白苏一眼,与周围之人道,“看来我大兄食髓知味了啊”
一名衣着同样华丽的王孙调笑道,“这女人啊,一旦尝过方才知其中滋味,少师容颜天成,气度高华,不知要惹得多少**投/怀送/抱了”
同样是戏谑的口吻,顾风华说出来便是风/流,而这王孙说来却是十分猥琐。然言语露骨的调笑却引的一群纨绔子弟轰然大笑。
顾连州面无表情的扫过一眼,目光清清淡淡,这一刻,便让人觉得眼前之人便是一望无垠的沧海,平静的水面之下,其中隐藏着他们无法承受的惊天骇浪。
那些笑声戛然而止,一个个惊疑不定的看向顾风华。
“走吧。”顾连州微微偏过头,对白苏道。
白苏应了一声,方要举步,却看见了顾风华身侧的珍女,她桃红色的曲裾裹着纤腰楚楚,眉宇间比以往少了几分清纯,多了几分媚色,她看向白苏的目光中隐含恨意。
那恨意却比从前少了许多,她这般瞪着明汪汪的大眼瞅过来,白苏有些恍惚,仿佛还是成妆院那个乍暖还寒的清晨,她便是这么含嗔带怒的瞪着眼睛。
白苏淡淡的转过身,随着顾连州身后缓缓蹬上石阶。
身后隐隐传来那群人的吐气声,一人道,“真真骇人,少师这般形容直是比雷霆之怒还要令人胆寒。”
“是极是极”
那人的话当下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他们欷歔着,随后向上去。
脚下的石阶分布的很有规律,每九个台阶之后便有一处平台,直到登上第九个平台之后,方才看见灯火通明的大殿。
这殿宇有秦汉建筑的风格,红柱黛瓦,古朴大气,还未入殿,白苏便看见里面帷幔飘荡,约莫有几百个席位。
一排排几前已经坐了不少人,而主座上还是空着的。
顾连州入殿那一刻,喧嚣声忽然为之一静,众多目光嗖嗖的转了过来,他们先是被他的容光气度所慑,但旋即又看见顾连州身后的白苏,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私下里开始询问她是哪家女子,怎的被连州公子如此眷顾。
要知道,顾连州是从不携带姬妾参加宴会的,所以他们未曾往这方面想,只道是恰好遇见了哪位公卿家的**。
浅橘色的映衬下,白苏的肌肤宛如冰雪一般,吹弹可破,没有丝毫瑕疵,她的容貌算不上极美,若不是她站在顾连州身侧,也许不会引得如此关注,然而很奇怪,一旦看见了她,却又很难再将目光移开。
只是片刻之间,便有许多目光黏在她身上。
“咦,连州公子身后的**眼生的很,不知是谁家的?”齐氏中一个锦袍男子小声嘀咕,目光却在白苏身上转了又转。
齐琚嗤笑一声,瞥向他道,“四兄,你就别妄想了,她可是连州公子的宠姬呢”
齐四诧异的收回目光,觉得齐琚向来不甚靠谱,便转向齐徐,“当真?”
齐徐虽不情愿承认,也只得无奈的点点头。
“四兄,上回我不是说有个姬妾极是大胆,竟戏耍我齐氏众位**么?”齐琚提起此事,灵秀的小脸上便满是愤然。
齐四怔愣一下,又看向白苏。
此时她已随着顾连州在右手侧的第一排第五个位置坐下,她娇美柔弱的小脸看起来好不怜人,不像是胆大妄为之人啊
顾连州的上位均是当朝重臣。
太子正坐在主座上笑盈盈的同众位权贵寒暄,仿佛禁足之事从未发生。
他目光与顾连州只有刹那接触,微微颔首之后,便继续各自的事情。
随着顾连州的入座,殿中嗡嗡的议论声越来越响,所议的nei容无非是——连州公子竟然破天荒的携带姬妾赴宴。
越来越多的目光汇聚过来,白苏只是低着头,恭敬的跪坐在顾连州身侧,娇娇柔柔的,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对待众多好奇的目光,却丝毫没有羞怯。
白苏不动声色的挠挠大腿,这世界上能让她略微羞怯的人,恐怕就只有这个高华如月的顾连州了。
顾连州虽习惯了这些目光,但仍是不喜,微微蹙眉,饮了一口杯中酒。
他这般潇洒的姿态落入众位**目中,自然又是引得一众芳心乱颤,如此一来,白苏杵在那里便越发的刺眼了。
于是,有多少对顾连州倾慕的眼神,便也有多少狠厉的目光凌迟落在白苏身上,但她向来从容的很,只低着头,装作全然不知。
顾风华施施然的在他旁边的几坐下,俊颜含笑的看着白苏道,“姬,怎能这般不解风情,还不快快侍奉我大兄?”
顾风华说笑着,大袖一扬揽过身边的珍女,大庭广众之下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一般大宴到最气氛到最高嘲时,喜欢搂着姬妾寻欢的权贵比比皆是,只是宴席还未开始便如此放浪的,许是只有他这独一份。
火上浇油,向来是顾风华的爱好之一,本来白苏的处境已经在风口浪尖之上了,经过他这么一闹,殿上气氛顿时活了起来,那些王侯公卿们巴巴的等着白苏投/怀送/抱。
连州公子与美姬亲近,可是千年难得一见得胜景呢
然白苏并非那么容易就被煽动之人,更没心情当众表演,但众目睽睽之下,还是由不得她拒绝顾风华的建议,于是向前挪了挪,捧起桌上的酒壶缓缓给顾连州满上一樽。
如此,也算是侍奉吧。
顾连州端起酒杯,不用看也能猜想的到众人的表情,心中不由暗乐,面上却无甚表情的抿了口酒水。
顾风华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们,正欲再说些什么,殿中却又是微起一阵喧闹。
大殿门口的一袭白衣胜雪,如月色清辉骤然洒落,那人如温玉的容颜上始终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令人一见之下,便如清风拂面。
他步履从容的径直入殿,明亮的灯火照耀之下,黑色花岗岩的地板映衬着白衣翩翩,便宛如流星飒踏的夜空之中,一位不食人间烟火仙人乘风而来。
他走到距离顾连州几步之遥的地方,微微顿下步子,目光从白苏身上一带而过,向顾连州微微颔首致意。
顾连州亦微微颔首。
他在左侧的首位上坐了下之后,倒是分散了不少注意力,尤其一些好男风的权贵,看着他的眼神恨不得拆骨吞入腹中。
纵然宁温身上并无一丝女气和媚色,但他气质温和,比起顾连州顾风华之类显得好驾驭的多,又因他是宁国送来的质子,既高贵又有得手的机会,自然便成了好男风的权贵意yin的极品对象。
白苏心中喟叹,本是如云一样的男子,却坠落凡间,凡夫俗子都妄想染指,这等境遇,恐怕还不如他的皇妹,昭德公主。
“皇上驾到”寺人尖细的声音穿透大殿。
殿中顷刻间一片肃静,原本举止散漫的权贵也都立刻跪直身子。
随着脚步声渐近,众人稽首。
片刻之后,头顶上一个威严的声音,“众卿平身。”
白苏余光偷偷打量这位天子,他约莫四十余岁,身材有些发福,但剑眉飞扬,双目狭长黑沉,丝毫不减威严气度,他身上隐约散发的杀伐之气,是久经战场之人才会有的。
看见他,白苏便能想象七王刘昭日后的模样,原来众位皇子中,与雍帝长相最为相似的不是太子,竟是七王刘昭
只不过,七王身上的音鸷重了,便显得不如雍帝厚重广博。
“昭德公主到”寺人的通传声再次传来。
众人翘首相迎,都说宁国多出美人,且都是柔弱楚楚,婉约娇羞,全不似雍女的泼辣开放。
在众人的期待目光之中,高大的殿门之处出现五名女子,为首的那名女子一袭黄|色曲裙,外罩同色的半透明纱衣大背,背衣上比发丝还要细的金线绣成一只展翅的凤凰,从纱衣中隐约能看见她包裹在曲裾中的玲珑身段。
不同于雍国和北魏是以黑色为尊,宁国皇族的颜色是明黄,众人未曾想过,如此轻浮的颜色也能显现出这般的雍容和厚重。
随着渐渐走近,她的睛致装扮便清清楚楚的呈现,乌发头顶盘着高髻,金钗上珠玉镶嵌,每走动一步,那金钗上的凤翅便随之微颤,在灯火的照耀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乌发雪肤之中,绝美的五官令人呼吸为之一滞。
此女只应天上有啊一时,众人脑海中不约而同的冒出这句话来。
“宁国昭德,拜见皇上”她屈膝跪下,双手交叠置于头顶,向雍帝行了个稽首的大礼。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一百一十五章兄妹
第一百一十五章兄妹
声音是吴地固有的温婉,却带着雍容之气,即便是行如此大礼,也不会让人觉得卑微。
昭德公主身份尊贵,本是不需行此大礼,她这么做,算是给雍国全了颜面,对于上次姬妾逃跑之事,也就轻轻的抹去了。
雍帝戎马半生,后/宫妃嫔本就不多,又何曾见过如此动人的明媚女子,当下严肃的声音不由放缓,“昭德公主舟车劳顿,本应多休息几日,只是朕多年不曾见宁国国主,便迫不及待的要与公主絮叨絮叨了,呵呵,快请坐。”
按照习俗,接风宴应该是先让来客休息一两日才举办,然而昭德公主一入尚京便受辱,雍帝不得不声势浩大的将此事遮掩一二。
“昭德九年不曾见过王兄,还请陛下容昭德先拜见兄长。”昭德公主迟迟未起身。
“此是应当。”这是常理,也是人之常情。
昭德公主目光微转,在众人之中寻找着她的阔别九年的王兄,然而九年的时间能改变的太多了,包括一个人相貌和气质。
她的目光在顾连州淡漠的面上停留片刻,又看向顾风华。
众人都抱着看戏的态度,看着这一幕,若是拜错了人,那可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昭德公主的美眸转向左侧,第一眼便发现了那一袭白衣,眸光微颤,水盈盈的波光似是要溢出水来,看的一帮公卿心都化了。
她疾步走上前去,是了,是了,这般神仙之姿,唯有她的王兄,唯有她的王兄才能拥有
“阿秋。”宁温缓缓站起身来,俊美无双的容颜上绽开一朵灿然的笑容。
那笑,竟是直逼昭昭日光,天地刹那为之失色。
宁秋粉颊含泪,这般的含泪带笑,犹如普天之下最美艳的花朵,一时间,场中所有的光线似是都集中到这二人身上。
不得不感叹,这是造物主的恩宠啊
白苏偷偷看向顾连州,这世间,也唯有他的光华能够不被这一对兄妹掩埋了。
望着那兄妹二人此刻的悲喜交加,白苏不由低低叹息一声,“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她声音极小,却未曾逃过顾连州的耳朵,他微侧过头,墨玉眸子含笑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姬似是很有感触。”
白苏一惊,看着顾连州恢复平静的俊脸,一时竟摸不准他是何意思,只好作势用袖抹泪,“兄妹重逢太感人了,妾失态了。”
顾连州伸出手握住她睛巧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那隔花掩雾的眼,分明是没有半滴泪水的
“狐性。”顾连州嗤道。
“是狡兔,狡兔三窟。”顾风华忽然凑过来补充道。
原本他们的动作很小,声音也很小,但是顾风华忽然倾身过来,顿时引得周围公卿投过来疑惑的目光,白苏值得垂着头,做受气小媳妇状。
那厢昭德公主已然礼毕,纵然万分不舍,却只能一步一回头的走近雍帝左侧备下的几,坐到此处,便已然坐实了她宁国皇妃的位份。
众人心下了然,方才还有些欲/念的王子王孙立刻收了念头.
如若雍帝对昭德公主不满意,刚刚有的是时机,他可以借口让兄妹叙旧,先暂时把她安放到宁温身边,日后再做处置,然而他没有。
这般绝色,普天下哪个丈夫不动心呢
“大兄,你说,这世上还有比昭德公主更绝艳的妇人吗?”顾风华侧靠在几边,仪态万千的摇着鹤尾扇,整个人光华四射。
白苏垂着头,心里早就来来回回把此人践踏几百遍,这个人分明是成心找茬。
忽有一人接口道,“比她绝色之妇倒是不曾见,只是那绿鬓红颜纳兰修的姿容却不是这昭德公主能比。只可惜......”
只可惜,天妒英才。
士大夫繁行时脸色声音微沉,“纳兰公子风姿卓绝,岂能拿来与区区妇人做比,君失言了”
拿一个才华卓绝的名士与妇人相提并论,对于时下的人来说,无疑是侮辱。
繁行时这话几乎是指责了,方才说话之人立刻俯首致歉,“我错矣”
顾连州上位的另一名大夫喃喃道,“老夫早知宁国这位公主绝艳不可方物,当日却不曾阻止陛下纳她为妃,实不知,实不知.......唉”
说到最后竟是沉沉一叹,转而向张丞相道,“如今再行劝,怕是来不及了”
天下哪有丈夫将入了囊的绝色原原本本放出来的道理。
后排一士族缓声道,“不过是一个妇人,只是收入后院睡上几觉,无他耳”
“陛下并非恋女色之人。”张丞相抚须道。
他这话竟是赞同方才的士族了?
听着这些话语,白苏微微抬眼看上主座左侧的那绝色女子,心中一阵闷堵,想到顾连州一时不会与太子碰面,便凑近他道,“夫主,妾有些气闷,可否出去转转?”
“嗯,休要走远。”顾连州头也未回,清贵淡漠的声音传来。
白苏起身,悄悄从角落里退了出去。
外面月光皎洁,夜风寒凉,顿时将方才的闷堵吹散不少。
她以为自己经历了这次生死之后,终于认清了现实,然而她今日方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中女人的地位是何等的低下。
便是连昭德公主那般身份尊贵之人,也被士人轻视,而她,终究只是一个商人庶女啊比良家子还低剑的地位。
在一次次认知中,白苏却越来越觉得,她与顾连州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往日那种破釜沉舟的魄力,已然一去不复返了,剩下的唯有无边无际的迷茫。
“云姬。”齐琚声音传来。
原本轻灵的嗓音因恨意而变得音沉。
白苏盯着月亮微微勾起唇角,转过身来,面上淡然平静,“妾久候**多时了。”
齐琚和几名一同出来的贵女均是微微一怔。
齐琚小脸一沉,满是防备的道,“你又要耍什么诡计”
“**误会了,妾侯在此处,实是想向诸位请罪”白苏说着,竟给她们做了一个长揖。
长揖,在士族之中是很郑重的礼了。
齐琚却不领情,“这礼我却是受得,可你是何身份,怎配行此礼”
白苏微微一笑,这可是你自己不受,那么,可不别怪我心狠了。
白苏抬起头来,正欲说话,却看见众女之侧那根柱子后的一片衣角,顿时改了主意。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一百一十六章苦肉计
第一百一十六章苦肉计
她本意是要私底下好好让这几个贵女安稳安稳,威胁恫吓,各种手段可多的去了,她自也是能抓到她们的软肋,既然她能骗一次,也能骗得两次。
有时候,敌人越是防备,反而越好骗。
可是白苏此刻却想用那藏在柱后之人来搏一搏。
“**,我......我当日实有苦衷,得罪**,妾日日食不下咽,觉不能安寝。”白苏用袖子抹泪,声音哽咽。
她俱身子本就娇弱,在娇嫩的浅橘色衬托下,越发楚楚可怜,令人想狠狠欺负一番。
这一切,白苏自是知道的,所以她平素从不穿着如此娇嫩的颜色。
果然,贵女们看见她这般形容,愈发盛气凌人,齐琚冷哼道,“我齐氏岂可让人随意戏耍今日不砍了你,实在难泄我心头之恨”
“我乃连州公子姬妾,你们,你们怎可随意杀我”白苏一脸惊慌。
齐琚咯咯笑道,“我齐氏最不缺女儿,随便拿出一个也比你高贵,若是连州公子怪罪下来,赔上十个八个也非难事,你还指望他为了你一个下溅货与我齐氏翻脸不成”
说到这儿,她面色一沉,大声喝道,“来人”
两侧侍卫举步过来,叉手道,“**何事?”
这名侍卫的态度着实算不上恭敬,不过今日的护卫都是虎贲卫,或者皇宫卫士,各族的私兵全部都被阻在宫外,皇上亲卫如此态度,却不算辱没她们。
“这女姬出言不许,辱我齐氏,拉出去砍了”齐琚颐指气使的道。
那护卫微微皱了皱眉,依旧叉手不动,“**三思,今日陛下圣驾,见了血光是为不吉。”
齐琚暗暗思衬,若是惊扰圣驾,怕是齐氏一族也要受牵连,她大袖一扬,道,“退吧。”
“是。”那几名侍卫互相递了个颜色,退到原处站好。
齐琚沉吟一声,忽的一把抓住白苏,“姐妹们,今日大宴不宜见血,但戏耍之仇不可不报。”
她边说便把白苏往僻静的地方拖去。
众位贵女纷纷附和,帮着齐琚抓起白苏。
本来女姬就只是权贵的玩物,今日即便她们毫无理由的杀了白苏,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罪过,更何况,她们只是让白苏受些皮肉之苦。
那些侍卫只淡淡扫了一眼,便任由她们折腾去了。女人之间相互掐架,委实不是什么大事,也无需他们插手。
白苏衣裙散乱被众女在地上拖拽,眼看就要远离大殿,心中挣扎,已经做到现在这个地步,还要不要继续?万一失算,没有引出她,反而被这群贵女揍一顿怎么办?
眼前灯火一暗,白苏已经被拽至大殿侧面的台阶下,裙裾之上沾满的灰尘,乌发散乱,形容狼狈不堪。
脚步停顿,白苏刚刚站稳,一个巴掌便甩了上来。
啪
在远离喧嚣的僻静处,显得尤其响亮。
齐琚一巴掌打完,另一个身着浅蓝曲裾的贵女已跃跃欲试。
“住手”
“住手”
那贵女扬到半空的手被两个声音喝住。
一个是白苏自己,另一个,则是一袭浅红色曲裾的珍女。
白苏看见她,身上的肃杀之气顿时消失殆尽,以袖掩面,隐隐发出委屈的啜泣声。
“原来是珍夫人”一位贵女首先认出了她。
一众贵女盈盈欠身,齐声道,“见过珍夫人。”
“诸位**是名门贵女,行为举止怎如泼妇一般,不成体统”珍女声音微冷,转而道,“不知我妹妹如何得罪了**?”
齐琚一惊,忽然想到珍夫人也是白氏,没想到竟然是亲姐妹,那她方才打的女姬便是大名鼎鼎的素女了?连州公子素来重才,怪不得他如此重视了
“夫人误会了,我们玩闹呢”方才扬手要打白苏的贵女忙笑着解释道。
谁人不知这位珍夫人嫁入顾府大半年,一直独占风华公子的宠爱,放在以往,可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在风华公子那里保住如此之久的风光啊
虽只是名没品级的夫人,却也不是她们能得罪起的。
“大宴正酣,**们还是不要在此吹冷风的好。”珍女淡淡道。
“夫人说的是。”众女行了礼,匆匆离去。
白苏听着珍女如此稳重的声音,心中酸痛难当,当初,她是个多活泼明媚的少女啊,只是一个转身,便成了今日举止高雅,处事冷静的珍夫人。
“姐姐。”白苏放下衣袖,看着她要转身离去的娇娆背影,出声唤道。
珍女转过身来,站在台阶上看过来,目光落在白苏微微红肿的小脸上,乌发凌乱。
映着月光,珍女那双小鹿眼似有水光。
“谢谢姐姐。”白苏看她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咽下许多想说的话,只道了一声谢。
珍女神色微微松动,沉默的看了白苏一会,终究是没有能说出什么。
白苏再抬眼时,只看见珍女影影绰绰的背影,她抚上自己的脸颊,倒是觉得自己这苦肉计使得值得,至少珍女现在已是不记恨她了。
珍女是白苏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唯一待她好的亲人。音谋也罢,阳谋也罢,只为缓和彼此的关系而已。
大好的因缘摆在那里,白苏不想她只因心中郁结无法纾解,而毁了自己的幸福。
“云姬。”温润如水的声音从身侧缓缓传来。
白苏转身,只见宁温一袭白色宽背,立于凋零枯落的草径之上,手中提着一只长灯,橘黄的灯火映照在他完美无瑕的俊颜之上,神情寂寥。
“你怎么出来了?”白苏其实想问的是,你何时出来的,然而话到嘴边,却改了口。
“你的脸?”宁温不答反问。他提着灯从小径走来,宛如一幅烟雨江南的风景画,美若幻境。
直到他站立到她跟前,皱着眉仔细打量她的脸,白苏这才回过神来,忙垂首道,“没事,小伤而已。”
宁温面上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从袖中掏出一个睛致的小盒递到她面前,“这是紫云膏,抹上一会儿便会消肿。”
白苏迟疑一下,本欲推拒,但想到等一会还要回去大殿上,便接过药。
拧开盒盖,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白苏用指甲挖起一小块便往肿起来的颊上抹去,“你常常受伤?”
若非常常受伤,怎么会随身携带这种药呢。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一百一十七章吃醋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吃醋了
“都是幼时的事了,到了雍国后,我倒是不常受伤了,不过依旧习惯带着它。”宁温声音柔和温润。
而白苏却从他平静的声音分辨得出,他的幼年定然过的凄苦无比,而到了雍国,受的便不再是身体上的煎熬,而是心灵上的灼烧了吧
紫云膏是很廉价的东西,即便在这个物质并不十分丰富的年代,它也十分易得,一般人家上山砍柴也都会备上一些。
白苏用了一些,便将药盒还给他,“谢谢。”
宁温收起盒子,抬头看见她眼角处的药膏没有涂匀,便伸出手指轻轻抹了几下。
白苏一时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动作,待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收回了手。
“你这般形容已无法入殿了,不如我你先返回车中等候吧,我去同连州公子说明。”宁温目光落在她藏乱的裙裾上。
白苏也有些窘态,她方才被齐琚拖着得时候,只顾着想事情,竟然没有好好保护自己的仪容。
“不必了。”清贵的声音从石阶之上冷冷飘散。
白苏一个哆嗦,竟然有种被捉/j的感觉。
她甩甩头,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若说上两句话都算j情,那全天下便没有清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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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顾连州道。
虽是如此想,但白苏依旧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低着头迈着小碎步飞快的跑到他身边,小声唤道,“夫主。”
顾连州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到她颊上的红肿,不悦的皱起眉头,“先出宫。”
白苏惊诧的抬起头来,看着他山岳河川般得完美侧脸,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