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
顾连州目光淡淡扫过她胸口。
“此事不急,陆少卿怒火大着呢,我可不想被他逮住。”白苏知他误会了,以为她还要去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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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连州微微点头,背手顺着来时的路折回。
怎么会,怎么会对一个男子有意......顾连州快步走向斗花宴人流聚集之处,边走边给自己想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自己一定是惜才,才会这么帮他,一定是。
理由很完美。他顿住脚,伸手触上自己的唇,可是为何唇上残留的余香,令他这般心烦意乱。
越来越接近宴场,人声亦愈发清晰,顾连州压下心头的烦躁,绕过一片屏风般的修竹,举步走入宴中。
“今日尚京两大盛事,一是这斗花宴,二是白府絮女出嫁。可是我瞧今日这斗花宴没了絮女,魁首之位恐怕无人可得了。”
“唉,絮女如今也名花有主了......”
“可不是,却好在,如今又出了一个素女,据说白氏五姐妹各个容貌倾城,才艺高绝。”
“素女那两首诗词,真真是绝了!”
顾连州在位置上坐下,便听一群人侃侃而谈,素女,一名女子能作出那般旷世之作,也实在是惊才绝艳了。
顾连州一袭浅蓝袍服,风姿翩翩,宛如太阳般,无论在何处都是目光的焦点。他方才刚步入宴场,便吸引了在场所有女人的目光,奈何他平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名声在外,众女也只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停的偷瞄,只盼他能稍稍看过来。
顾连州兀自倒上一杯酒,含入一口酒水,唇上气息被酒香冲淡,然而柔软的触感却一遍遍在脑海中回荡。
这般拧眉独饮的姿态落入众女眼中,自然又是一番美不胜收的情境。顾连州平时表情木然,何曾有过这种明显的忧郁。
一时间多少女子的芳心沉沦,更有飞蛾扑火,“公子怎的自斟自饮?不若阁姬相陪?”
顾连州睨了她一眼,觉得这女子长相不算讨厌,便点了点头。
他这一动作,令众女惊掉了下巴,连阁姬自己都怔楞半晌才反应过来,欢喜的帖了上去。
“姐姐,连州公子他......”一名粉衣少女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早知,早知,我便过去了!”
被粉衣少女唤作姐姐的女孩霍的站起身,拉起自己粉衣少女,便也走了过去,“我姐们二人慕你久矣,可否容我姐妹相陪?”
顾连州抬头对上少女明亮的眸子,怔楞一下,这少女一袭红衣,肤白似雪,尤其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令他想起了那双秋水盈盈,却不见底的眼睛。
“可。”顾连州饮下一杯酒,淡淡道。
两名少女喜不自禁,旁的女子一见,连州公子今日竟连允了三人相陪,便不再瞻前顾后,一窝蜂的跑过来,哪怕到最后只能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却也心甘如饴。
顾连州被众女围在中央,更有大胆的女子,已经献上香吻,他却始终岿然不动,稳稳的倒酒,喝酒。
“公子,平日可有消遣?”阁姬紧紧贴着顾连州,生怕有人抢了她位置。
红衣女子不甘示弱的拿过顾连州手中的酒壶,给他斟酒。
“读佛经。”顾连州道。
“那不是歪门邪道吗?”有红衣少女不解道。这时的佛教刚刚传入中土,在一向信奉大巫的国度里是不被大众接受的,故而红衣女称之为邪门歪道,也是顺应大流。
“.......”
“除了读佛经呢?”
“看书。”
“据说公子对花草极有研究,公子最喜欢什么花?”
另一女鄙夷道,“这还用问?这片蓝雾树是公子栽种的,公子必然是很喜欢了!是吗,公子.......”
前半句尖酸,后半句却温柔的宛如能掬出水来,这种极致的转换,令人叹为观止。
一群女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很快便引起全场人的关注。康乐郡主方踏入宴场便目睹这一盛况,她努力的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看花了眼,厉声喝道,“你们都是名门贵女,举止却犹如倡优一般,成何体统!”
吵闹生戛然而止,宴会所有的目光全部都集中过来。顾连州仰头饮尽杯中酒水,从容的站起身,“散了吧。”
众女乖乖回到各自位置,心中却对康乐郡主不忿起来,说什么犹如倡优,她自己不还是一样,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整天粘着连州公子!
阁姬缓缓站起身来,搂住顾连州的胳膊,娇笑道,“阁姬是倡优,便行倡优之事,郡主矜贵,万万不要如阁姬这般不要脸皮子啊!”
“你!不要脸!”康乐郡主面色发青,可是却再也骂不出别的话来。
顾连州抽回手臂,他今日不过是想试试自己是否对女人动心,便引了这事端,看来陆离说女人是祸水,果然不假。
康乐郡主看见顾连州这个动作,面色稍霁,朝阁姬嗤笑一声。
阁姬却不以为意,冲那一群看热闹的士子抛媚眼,“好歹也是近了身。纵然丢脸,却又哪里及的上整日里追逐影子,连半片衣角都摸。”
阁姬是芙蓉楼的花魁,面若桃花,妖冶魅人,有不少公卿权贵都是她的裙下之客,也有许多人愿意为她赎身,甚至许了夫人之位,她也不曾答应。所以她对一个无势力无品级的郡主,更不会卑躬屈膝。
“连州公子以为,此届魁首人选......”士大夫许诸见顾连州转身要走,忙问道。
“美人懒睡起,含笑隔窗纱。”顾连州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微微怔住。
他闭上眼,平静一下心情,向众人叉手告辞。
许诸愣愣的看着顾连州落拓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奇怪,往年问顾连州意见的时候,他总是说“可”,这却是头一回给出明确的答案。
这句诗正是白苏再景福楼答题时写在板子上的。
所有进过景福楼之人都知道,曾有一个叫“如花”的女子写下了一种名叫“练雀粉红”的茶花,没有人见过“练雀粉红”真容,然而光凭那一句诗,便可想象,此花必然美不胜收。
顾连州每年受邀参加斗花宴,他不是魁首的决定者,但他的意见却是不可忽视的。
康乐郡主刚刚才被阁姬挤兑过,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顾连州走开,却强压下自己追过去的冲动。
第一卷 女人只是礼物 第五十二章 蜕变
白苏自然不知道自己便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斗花宴的魁首,她此刻正痛心疾首的销毁自己的书稿。撕了两张,觉得太过心疼,便决定把它埋起来,就算就此毁了,也总比自己亲手撕毁要好受些。
白苏愤愤的从袖袋中掏出一块绢布,心里把陆离反反复复骂了几十遍。陆离既然设了圈套让她钻,便肯定有后招,她才不相信那个脾气火爆的男人,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她把书稿包裹在绢布中,用树枝挖出一个坑,将书稿放进去,再用几块石头掩住。白苏做好这一切之后,刚一抬头,恰看见十三衣衫凌乱、一脸惨白的从小道上飞奔过来。
白苏心中一沉,问道,“怎么了?”
十三扑通一声跪下,脸色苍白,抿唇不语。
“你何故这般仓皇?”白苏又问。
“奴婢杀了两人。”十三颤声道,“奴婢杀了守在林外的两名官兵。”
白苏沉默半晌,一把拉起十三,努力稳住声音,嗓子里却干涩无比,说出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们......他们把你怎么了?”
十三别过头,哽咽道,“他们欲辱我,我便用药迷了他们,拿医女给奴婢的针刺了他们百会|岤。”
白苏稍稍松了口气,“你没事便好。”白苏知自己并非善类,一时不能接受杀人,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生长在一个法制社会,但是逼到头上,谁的命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她自然也不会责怪十三。况且十三出事,都是因为她太过松懈,若是十三真的被辱,她估计能转回去分尸!
“你可知那几人是哪个军营?”白苏问道。
“奴婢不知,但看他们军服,应是七王麾下。”十三道。
“七王怎么会掺和这件事。”白苏心中疑窦丛生。看今日这情形,明明就是七王的人在围捕她,城中根本没有一个虎贲卫。
七王刘昭,统领雍国二十万大军,骁勇善战,官拜大司马骠骑将军,常年驻守在北疆,其名望可与太子比肩。半年前,与北魏一战大胜,局势稳定了三月有余,两个月前才从与北魏的战场上返京。
这样一个权臣,一个名声威望极高的皇子,竟会掺和禁书事件?
白苏瘫坐在地上,心中乱做一团,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是她不想费脑子去想的,更是不想触及,谁知道还是没有逃脱。
“恳请小姐日后能照应奴婢妹妹一二。”十三见白苏脸色不好,一咬牙,重重磕了几个头,起身便要去七王府自首。
白苏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拉住十三,喝道,“你自己的妹妹自己照顾,不要总想着托付给别人!”
“若是觉得自己不够强大,那就把自己变的强大!强大到能保护自己重要的人!”白苏抓着十三衣角的手无比用力,才能稳住不再颤抖,“不就是杀了两个猪狗不如的人吗?他们当街行凶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有那么一天!”
身为官兵,不能保家卫国便罢了,却公然当街j/滛女子,这种人死有余辜!
十三看着白苏色厉nei荏的模样,忽然变得有些无措。她从未想过违背白苏的命令,可当时情况危急......
“不怪你。我明知道他们设下圈套,却还让你去涉险......”白苏叹了口气,帮她理好衣襟,“不要怕,日后我不会再怠慢此事,我会尽快强大,直到能够保护你们。”
白苏抿紧嘴唇,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独善其身的念头,便是在这一刻全部摈弃,有人愿意为她而死,有人不求回报的助她,她又怎么能抛弃这些人。
“走吧,马跑了,我们得走回去了。”白苏故作轻松的笑笑。
从城西步行到城中,白苏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走过那么长的路,加之因为今日的事情,两人心情沉重,走到城中之时,已经是日落西山。
因是花朝节,城中到处点起了花灯,街道上灯火通明,随处都是怒放的鲜花,女子们衣着鲜艳,三三两两的在街上嬉笑玩闹,喜气洋洋的气氛将白苏心中的音影冲淡不少,只是白府晚间的大宴在即,不可流连在外。
白苏随意挑了一家成衣店,和十三一起换了女装,带上面纱。因着是花朝节,许多贵女喜爱女扮男装出门游玩,那掌柜的却也不觉得奇怪。
在街上雇了一辆马车,到了白府西门,婆七和妫芷二人早已站在西门等候。
妫芷淡淡的瞟了一眼白苏,一言不发的转身进院子。婆七站在那里,跟着进去也不是,和白苏打招呼也不是,只好胡乱的行了个叉手礼,一个闪身跃上屋顶,八尺大汉犹如灵巧的猫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月色里。
白苏好奇心一下子钻了出来,一身疲倦顿时消失了大半,小跑着的跟上妫芷,“神医,婆七他......”
“老爷已经派人过来催了五遍。”妫芷毫不犹豫的,将白苏萌生的八卦细胞掐死在摇篮里。
白苏张了张嘴,半晌蹦出来几个字,“算你狠。”
说罢拉着十三一溜烟跑回寝房,不出意料,十一已经哭成个泪人儿,十二焦躁的在屋里一圈圈的打转。两人一见白苏回来,立刻奔了过来。
十二忙不迭的把白苏的衣带扯开,“我的小姐哎,时间紧迫,快些沐浴吧。”
边说着,三下五除二的将白苏一身行头剥了干净,正伸手要脱中衣,白苏慌忙两手捂住,“我自己来,自己来!”
十三绷紧的心弦,也因着两人的笑闹,稍稍松弛下来。因白苏不习惯别人伺候洗澡,她们便忙着取出白苏所有的衣服首饰,一一搭配,最终根据白苏的喜好配出五套。
十二见白苏迟迟不出来,风风火火的冲进屏风后,一见白苏正坐在浴桶中发呆,便忍不住道,“小姐您怎么洗着澡也能发起呆,奴婢帮您洗。”
见说了半晌,白苏依旧发着呆,没有任何反应,十二便急了,“小姐,你不洗,奴婢就帮你咯?”
十二向来是个胆大活泼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也知道白苏不会因这些小事责罚她,便撸起袖子,一把扯过澡巾便帮她擦拭起来。
白苏这才惊觉十二的动作,“啊”的叫了一声,十二也不停手,手脚麻利不轻不重。
十三和十一呆在外面只听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和白苏的尖叫声。
“十二,不许摸那里!”
“啊!不许乱摸!”
“快给我,我自己来!”
一声声惨叫中,十二终于圆满的完成任务,满意的擦拭手上的水珠,拿过干净的澡巾递给白苏,“小姐,老爷可是派人来催了两遍,您可得快点。”
“不是五遍吗?”白苏顿时明白妫芷是信口瞎说。白苏狠狠揉了揉头发,今天这是怎么了,她深深怀疑自己智商降到了六十,连这种鬼话也能骗到她!
十三从白苏手中接过干布,帮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十二伸手在白苏大而没有焦距的眼前挥了挥,忍不住又唠叨起来,“小姐,您再这么发呆下去,宴会可就赶不上了,快些醒醒吧......十三姐,小姐今日怎么了?”
十三擦头发的手一顿,垂眼道,“不知。”
“素女可准备好了?”门外,迟蓉的声音响起。
“快好了,小姐正在换装呢,姐姐稍候!”十二扬声答道。
十一出去给接待迟蓉。
白苏看了一眼摊平在塌上的五套衣服,随手指了一件月白绣浅金色待宵草的儒裙。白苏平时更喜好着深衣,不过儒裙灵动轻巧,行动方便,不像深衣,只要举止不规范,立刻便会现行。
换上衣服,静待头发晾干后,白苏对十三道,“梳个垂髻吧。”
白苏一般只梳堕马髻,或者随便将头发绑在身后。
垂髻活泼,梳上之后原本就只有十三岁的外表,显得更小,乍一看,还以为不过十一二岁。
“小姐,您还有三个月便十四了,这般打扮,会不会不大妥当?”十二问道。
看来看去,觉得还是不甚满意,便令十三给她剪了一个齐刘海,长长的几乎遮住眼睛。又擦了厚厚的自制粉底,脸色惨白一片,竟是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了。
白苏故作娇弱状,由着十二十三搀扶出去,外面的十一和迟蓉一见白苏这等形容,吓了一跳。
“小姐怎么了?方才......”十一正要问,却被十三一个冷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迟蓉一时被白苏病入膏肓的模样吓到,没有在意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急道,“素女不是痊愈了吗?怎么会这般形容?”
“大巫和医者都说小姐身子亏空太久,须得小心调养。”十三道。
迟蓉欷歔一阵,面上满是怜惜,手上却是迫不及待的将十二挤下去,亲自扶着白苏往院外走,边走边道,“老爷知道您身子不好,便没忍心催,那些贵客齐聚一堂,可都慕您的才名而来。”
白苏扁扁嘴,没忍心还催了三遍,要是狠心,还不得立刻把她给人打包回府。
絮女如今已经身在柳府,恐怕马上便会洞房花烛了吧,白苏坐在轿子中,握紧双手,自由,一定要争取自由,她绝不会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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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白苏有些温吞,手段神马的也都有些漫不经心,总觉得保命便好,但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更何况白苏她是只黑心的兔子,逮住了肯定要往死里咬的。她不自觉的前世的思想考虑事情,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也是必然的。经历这么多事情后,日后白苏的行事便狠辣起来,介个是一步步蜕变的,被絮女算计,被人下毒,看见俞姬的死状,亲眼看见十三差点被xxoo,白苏的小心灵受洗礼了~~~~话说,转变的也不是很突兀吧........
第一卷 女人只是礼物 第五十三章 那一朵倍受瞩目的桃花
轿子落在台阶下的石板上,迟蓉和气的音响起,“到了,请素女下轿吧。”
十三和十二连忙探身进轿子,把白苏扶出来。
便是这么半架着,登上了台阶。迟蓉在大厅门口躬身而立,柔和的声音却极具穿透力,“老爷,素女到了。”
大厅中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朝门口张望,随着迟蓉的身子靠边站过去,一个病弱的少女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少女面色苍白,体型娇小玲珑,长长的刘海儿遮掩住大半面孔,月光从她身后洒进来,一袭月白绣浅金色待宵草的儒裙,随风轻轻飘拂,衬得她宛如月色下的幽灵。
大厅中鸦雀无声,所有目光全部聚集在白苏身上,十三还算镇定,十二搀着白苏的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白苏握着她的手腕,不着痕迹的拍了拍。
十二本就是个胆大的,不过是头一回见这么大场面,白苏的动作使她意识到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瞬间便安心了不少,虽然还有些抖,却不像方才那般惊疑不定了。
直到白苏在白老爷右手边的席上跪坐下来,厅中才稍稍有些动静。
“没想到素女这般年幼!”忽有人叹道。
“是啊!是啊!”
立刻就有不少人附和道。
白苏迅速的瞟了整个宴厅一眼,陆离不在,白苏心中一喜,面上却极其无力的掩唇咳嗽,声音虚弱,“素来迟了,请众位见谅。”
厅中寒暄声此起彼伏,侧坐上的风华公子,抖开白色孔雀毛折扇,笑的一脸人畜无害,“久仰素女大名,那日亲眼目睹素女呕血赋诗,‘人生若只如初见’真真是千古绝唱啊!”
素女和宁温公子之事在尚京文士圈中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成所有人心中的绝恋,催人泪下不知几何。白苏苦笑,素女这朵桃花可真真是倍受瞩目啊!
微微瞟了风华公子一眼,白苏顿时有些发怔,顾风华面上带着雍容的笑,一袭宝蓝华服,墨发如缎,他鼻唇之间与顾连州长得十分相像,只是一双桃花眼显得比顾连州风流许多。
顾连州,顾风华,是了,他们本就是亲兄弟。
白色孔雀毛轻轻扫过下颚,顾风华俊眉微微一挑,“不知此诗何名?”
众人屏息等待回答,白苏也不想随便扯个名字玷污了这首好诗,便据实回答,“木兰词·决绝词柬友。”
这本是一首模仿古代的《决绝词》,这首诗原名是《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拟古,也就是模仿古代的意思,白苏只将这两字给去掉了。
“绝词啊!”风华公子扇着扇子,意味深长的道。
没有人知道木兰词是什么意思,这诗里头也没有提到“木兰”,但是众人的疑惑一下子便被风华公子一句“绝词啊”给吸引过去。
白苏云淡风轻的瞥了顾风华一眼,心中却恨的牙痒痒,这个人分明是专门来跟她作对的,哪壶不热,他偏提哪壶!
“可惜了,拂风不在,他必也是欣慰素女痊愈。”顾风华“嘭”的一声合上折扇,他一直很奇怪,素女怎么就会爱上宁温,这般的深情,难道只是单相思?
白苏知道“拂风”是宁温的字,掩唇咳了几声,弱声道,“风华公子说笑了,素何德何能,令宁温公子这般出色的人惦记。”
反正有诗为证,这段恋情是坐实了,它虽然只是属于素女,可白苏接手了她的躯体,也必须要连她的过去一起接手,便就没有推诿的意思。
不过,既然有人敢将它扯出来供人围观,可就别怪她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了。
白苏顿了顿,又道,“不过,宁温公子俊雅无双,惦记他的人可不少。如素这般,只敢远远观望,却是不如风华公子了。”
言下之意是,顾风华也喜欢宁温公子,不过是打着朋友的借口,接近他而已。
厅nei很是安静,白苏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都听清。
听着厅中渐渐响起的窃窃私语声,白苏嘴角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
顾风华若有所思的看着白苏,这个女子跟他想象的很不一样,那首诗虽然决绝,可是他之前看的的少女目光氤氲,给人一种温吞之感,却不似现在这般尖锐。
“素儿!”一直微笑观望的白老爷听见白苏这句话,忽然变了脸色,冷声道,“还不快向风华公子致歉!”
白老爷向顾风华行了一礼,“素儿年幼无知,口不择言,还请公子见谅!”
顾风华挥了挥羽毛扇,笑道,“本公子倒是很喜欢这种心直口快的性子,不如请素女近前来,好好聊聊。”
顾风华向后一倚,斜斜倒在身后的美姬怀中,俊逸的面上笑的很是暧昧,那架势似把白苏当成一名以色事人的美姬。
已经送他一个珍女,现在又想来勾搭素女,白老爷心中自然不大乐意,可是面子却是不能不给,“素儿,你且近前去。”
白苏被十二十三扶着起身,冲顾风华欠了欠身,“素常年卧病,无美姬那等芙蓉面、温柔乡,万望公子不要嫌弃。”
说罢,缓缓走到他身边坐下。
顾风华直起身子,将脸凑近白苏,轻声道,“大庭广众之下,得罪本世子,是否不太明智?”
“大巫断言,素命不久矣,只不过想活的随兴,得罪公子,实在抱歉。”白苏以一个隐蔽的角度,向他勾了勾嘴角。
那笑容中的挑衅太明显,看的顾风华不由一愣,他很少自称“本世子”,这次故意威胁她,他乃是政阳王世子,要她一条小命易如反掌。不想,居然没奏效?
怔了一会,顾风华哈哈一笑,羽毛扇“嘭”的一声合起,轻轻挑起她尖尖的下巴,桃花眼中流光闪烁,“你若是想引起本公子的兴趣,那么你成功了。”
白苏身子微微向前一倾,“那素便安心了。七王是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希望素没有站错队。”
雍国的各股势力错杂,白苏养病那段时间,常常让婆主事讲给她听,如今她早已了然于心。七王刘昭与政阳王素来不合,明里暗里没少使绊子,从前,他驻守边关,斗争还尚且如此厉害,而刘昭已于两个月前回京,这样一来矛盾顿时显得更加尖锐了。
白苏知道顾风华虽看似不务正业,用人却毫不含糊,而且不拘一格,这才有了拉拢他做靠山的心思。
而且,尚京除了他以外,不会有人会轻易动用一个女子。
顾风华此人不同于旁人,越是刺激他,他便会越上心,若她白苏只是一个才情斐然的闺阁女子,顾风华是不会在意的。
“看来公子还不知,七王如今正卖力的拉拢陆少卿呢!”这也是白苏方才在沐浴时忽然想通的,七王屯兵大部分都在北疆,回尚京之后自然要拉拢几股势力,助坐稳他在京中的地位,所以他才会那么不遗余力的帮陆离追捕写禁书之人。
“当真?!”顾风华黑眸一冷。他自然知道,陆少卿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拉拢的,可是刘昭居然这么快就开始有动作了。
白苏笑道,“公子以为,素会拿这种事信口雌黄?”
顾风华深深看着白苏,想从她遮掩在刘海后的眸中看出什么来,可是音影下的眸子却分不出深浅。
“你欲为我姬妾?”顾风华忽然笑道。
白苏面不改色的讥讽道,“五六月正是赏花时节,公子看惯名花的人,以素这般蒲柳之姿,可不敢献丑。若是公子以为我是来自荐枕席,那素还真是高看公子了!”
顾风华慵懒的躺回身后美姬的怀中,用扇子上的孔雀毛缓缓抚弄左手食指上的鸽子血,“你也无需激怒我,世人皆知我顾风华是个浪荡子,便是凭你着看人的眼神,便不怎么样!”
顾风华一张俊颜笑的明朗之极,他明明放浪形骸,却有着一股子难以名状的雍容,令谁也不敢轻看了他。
白苏知道他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自然也没有抱着让他立刻相信的心思。
他们俩说话都是压低声音,要么就是打哑谜,白老爷离得远,看见两人举止亲近,便有些不悦,却也不好立刻把白苏给叫回来。
正这时,一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儒士站起身,朗声道,“素女两首诗惊艳诗坛,今日老夫也是慕名而来,便是想亲自领教一番,不如姝子便以......风华公子为题,赋诗一首,如何?”
那人或许原本不是要以风华公子为题,只是临时起意。但是此话一出,立刻得到厅中大多数人的赞同,有人道,“刘博士所言甚是,能再闻素女诗词,不枉我等巴巴的赶过来。”
白苏知道不可推脱,便也不扭捏作态,起身朝刘博士行礼,道,“敢不从命。”
顾风华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以往也有不少人以他作诗,大多都是些夸赞之词,什么媲美芝兰的君子之类。他倒想听听这个才情斐然的少女,能把他形容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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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女人只是礼物 第五十四章 福缘和尚(加更)
白苏含着胸,低着头,刘海又遮掩了大半了脸,几乎辨不清面容,或许她这模样放在大街上,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可是此时此刻,她站在人群中央,浑身却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紧紧吸引住每个人的眼球。
“有时江海有时山,世外道人名利间。”白苏淡淡看了顾风华一眼,微微一笑,继续道,“夜夜鸳鸯禅榻被,风流私语一身闲。”
她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在心中叫好,好一个自由逍遥的境界!可毕竟,这诗表面上还是写了顾风华留恋花丛,所以没人敢真的把一个“好”字喊出口。
半晌,宴厅nei落针可闻。
白老爷的脸都绿了,若是得罪了贵人,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这素女怎么今儿个净是和风华公子过不去?
“哈哈哈!”顾风华忽然爆出一阵笑声,他用扇柄击掌,“好!如此潇洒的行径,确确是我顾风华追求的境界,你竟然一语道破,好诗!好境界!”
大袖一挥,揽过身边的美姬,轻挑道,“姬,可欲陪我鸳鸯被中风流私语去?”
那美姬俏脸一红,直往顾风华怀里钻。
“告辞!”说罢,竟是真的半搂半抱着美姬离去。
白老爷盯着顾风华的背影愣了一会,才想起来招呼宾客,他早就听说顾风华行径狂放不羁,只是没想到这般不羁罢了。
这次的宴会除了顾风华之外,没有多少人携带美姬,有些人是为了讨素女欢心,另外一些人则是文人学士,纯粹过来拜会素女,宴会俨然成了诗文交友会。在这样一个氛围的宴会上,顾风华如此行为,怕是尚京独一份了。
不过几日,白苏这首诗在文人界中再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如此弱质女流,竟作出这般狂放的诗词,委实令人惊讶了。
隔日,白苏便接到了景福楼诗会的请帖。
对于诗会,白苏实在没有任何兴趣,便是去了难免又是一番抄袭剽窃,便推掉了。
因着这首诗,更有许多人研究起了禅道,了解佛门清修之后,便更觉得此诗狂放不羁,越发的与顾风华的性格贴切了。
随着这首诗传遍尚京,城中唯一一座寺庙,万缘寺的福缘和尚竟向白苏发了邀贴。
那日便是在城西化险为夷,白苏犹还记得寺庙旁边的蓝花楹树林宛如仙境,还有......那个如谪仙一般的顾连州。
成妆院中,白芽奇兰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气,白苏身着已经青衣儒裙靠在塌上,手中握着一本《德钧集》,目光呆滞,显然神思已不知飞去何处。
而十三正垂眼躬身站在她身侧,禀报这几日的事情。
“十三姐......”十二打断十三,一脸担忧的看着在院中塌上静坐发呆的白苏,“小姐近些日来发呆的情况越发严重了。”
十三顿了下,看向妫芷,“医女,小姐身体可还好?”毕竟白苏前两天劳累的接近虚脱了。
“死不了。”妫芷正埋头拣药。白苏现在的身体只是比平常人弱了几分,已经不会动不动便晕厥。
“小姐,小姐!”十二凑近白苏大声唤道。
白苏吓了一跳,捂着心口,斥道,“对待病人要温柔!”
十二不以为然的掏掏耳朵,嘟嚷道,“十三姐可温柔多了,她跟您禀报了半晌,您可听进去半个字了?”
“呃......”白苏噎住,厚着脸皮问十三道,“刚刚说了什么?”
“小姐,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奴婢从云雾茶舍取出二十金,定下一间要出售的铺子,那铺子得有小半亩地那么大了,后头还有个小院,几间房舍,奴婢亲自看过了,正合您要求。只是那地方在景福楼附近,地价高,须一千金。”十三没有丝毫不耐,又重头娓娓说来。
白苏点点头,一千金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城西那四座相连院落加起来才不过价值一千金而已。
十三顿了一下,见白苏没有接话的意思,便继续道,“近几日有七张帖子递来成妆院,迟蓉姑娘说,这些是老爷筛选过的,请小姐在其中择几个去赴宴。”
十三从袖袋中掏出一沓请帖递给白苏。
“福缘大师的帖子是哪张?”白苏将花花绿绿的请帖在塌上一字摆开。
十三拿起一张白色请柬,白苏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素白的信封上只有一个大篆的“禅”字,随意舒展,不似一般篆体那般中规中矩。
白苏拆开请柬,略略扫了一眼,奇怪道,“大家不是说佛法禅道是偏门左道吗?为何父亲还留下它。”
十三道,“奴婢妄自揣测,老爷是因连州公子与福缘和尚关系匪浅,故而才留下他的请帖。”
白苏盯着那个“禅”字许久,才道,“今日便去拜会福缘大师吧。”
稍微收拾一下,白苏换上一件青色儒裙,带上妫芷和十三,乘马车到万缘寺便恰好是刚过午时。
寺门口的小沙弥问明身份,竟也忘记招呼,飞奔进了院nei。
白苏定定看着寺庙旁已然落尽的蓝花楹,心中生出一阵恍惚,譬如梦境,美的太飘渺,而今看着空荡荡的枝丫,不禁有些惶惶然。
那顾连州,是否也是一场荒唐的梦呢?
“阿弥陀佛。”
有人唱了一声佛号,白苏抬头看过去,只见松木的拱门前站着一名青衣和尚,约莫三十岁上下,五官端正,身材瘦削颀长,两腮深陷,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可是那一双眼长的极好,狭长平和,带着悲天悯人的颜色。
“大师。”白苏双手合十,向他行了个佛礼。
福缘和尚有些发怔,深深的看了白苏一眼,又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请进。”
听着熟悉的佛号,白苏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暖意,无论古今,这句佛号始终不曾改变。
禅房中十分简陋,远远不如白苏后世见到的那般睛致,一个不大的房间里,仅有一张木几,几张草席,茶具也是用竹节充当。
白苏抿了口茶水,清雅的竹香溢满唇齿之间,别有一番风味。
“大师,初次拜会,素略备了一点薄礼,还望大师不要推辞。”白苏道。
十三不用示意,便将一包白芽奇兰,和几包可辅治风寒的花茶送到福缘和尚面前。
福缘和尚淡淡的看上一眼,向白苏微微点头谢礼。
“素知道大师乃是出家人,必不喜凡俗之物,只特地托人弄来这些好茶。”白苏面上挂着浅浅的笑,令人觉得无比温和。
妫芷看了白苏一眼,她见过各种神态的白苏,慵懒的,坚定的,黯然的,无情的,却从未见过这般祥和的模样。
福缘倒也不曾客套,“施主洒脱随性,贫僧便也不拘泥世俗了。”
白苏知道她说的是那首禅诗,诗中所写之人,身为和尚却夜宿鸳鸯塌、醉在美人怀,对于禅之一字,是悟在心中。白苏本是拿这个风流和尚暗喻风华公子,可是却忘记了这般放浪形骸的作风,对于还在苦行修禅的佛门弟子来说,是多大的冲击。
白苏道,“素本不是佛门弟子,如此却是妄作了,但素以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只要心中有佛,敞开胸襟,俗世间的虚妄,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福缘和尚微微垂眸凝思,“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有理。”
白苏松了口气,佛教大乘小乘从来争论不休,幸好福缘和尚倒是个广纳言论之人,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分派。
如果历史还是按照白苏那个时空的发展,佛教总有一天会发扬光大,信徒遍布天下。白苏在它幼弱之时,只要微微使一把力,不管这力气有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日后它一旦发展起来,便会成为她最强大的后盾。
只是它发展的时间可长可短,这也不是白苏能够掐算的,只是占一步先机。雍国人只认为佛教是旁门左道,却不曾说它是妖魔邪道,所以不管有没有用,总之没有害处。
与福缘和尚论禅,不知不觉一个下午便过去,只见天色已晚,便不曾留她们用斋。
十三奇道,“这些僧人不知礼数的吗?却连留饭也不曾。”
白苏笑道,“他们是清修,不近女色,不食荤腥,不饮酒,福缘大师能请我过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十三不解的摇摇头,不知如此清苦是为了哪般。
从寺中出来,见门口多了一辆马车。一名灰衣小厮正候在马车前,看见白苏她们出来,躬身而立,十分有礼。这是雍国的规矩,凡是下人见到贵人,必须恭谨。
白苏只看了一眼,正欲登上自家马车,却见远远的林子中走出一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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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女人只是礼物 第五十五章 再遇顾连州
那人一袭浅青锦袍,潇洒落拓,臂弯中斜斜夹着一架古琴,风姿翩然。
白苏顿了一下,麻利的爬上车。
待十三个和妫芷都登上车时,只听那个清贵的声音道,“客人都走了?”
小厮接过古琴,答道,“回公子,那几位客人方才出来,福缘大师应是空了。”
原来顾连州是来找福缘和尚的,只是福缘和尚正在待客,他便去了林中相候。
“走吧!”白苏安抚住又失控的心跳,催促道。
马车动了起来。顾连州听见车中白苏的声音,不禁多看了几眼马车,微风将车帘拂起一角,透过半遮半半掩的薄绡,娇小苍白的面容若隐若现。
白苏察觉到他的目光,转眼看他,隔着薄绡只能隐约辨出面容,然他一袭浅蓝袍服,站在那里的样子宛若挺拔的孤松独立,丰姿隽爽,湛然若神。
顾连州隐约觉得她有点眼熟,却也不曾在意,转身领着那小厮进了寺院。
马车上的白苏紧紧捂着心口,垂眉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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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擦黑,成妆院中,十二已经着急的开始打转了,一会儿去院门口看看,一会儿又去热饭菜。
倒是十一安定了不少,她看着站在厅门口张望的十二,轻笑道,“十二,你看你,都望穿秋水了,小姐只是回来晚点罢了,说不准回来的路上便在景福楼用餐了。”
十二头也不回的道,“小姐不爱在外头吃。”
沉默了一会,十一道,“十二,你不觉得......小姐待十三姐和医女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