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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潜伏北平的间谍母亲21
    第二十一章像一个绝望的孩子,独自站在悬崖边

    母子俩一夜无眠,只是沉默地**相拥。

    第二天清早四点钟,贾敏就起身拿出自己那件白绸旗袍,给桃花换上,何天

    宝去把汽车开到门口,两人一左一右扶着桃花的尸体,一起出了小院,看看周围

    没人,把尸体塞进后备箱。

    天空刚刚泛起黎明时的晶蓝时,汽车缓缓驶出阜成门,上了去西山的路。早

    晨有薄雾,何天宝之前开过一次这条路,准确地把握着方向。出城两三里,只见

    路边一片房子前面一个人站在大锅边忙活,好像是个早点摊。

    贾敏说:饿了,吃点东西吧。何天宝车靠路边,两人下车一看,摊子上

    卖的是粳米粥油条豆汁之类的早点。这豆汁是只有老北平才能消受的古怪热饮,

    隐隐泛着绿色,散出酸臭的味道,大锅十步之内彻底压倒清凉的晨风。何天宝皱

    眉不止,贾敏如获至宝,先要一碗就是一碟咸菜喝了下去,不过瘾又要一碗。

    何天宝喝着粥,低声说:没有尾巴,我在前头找个没人机会把你放下吧,

    一会儿路上车辆和行人可能会多起来。贾敏转脸向风,背对着他,点点头,含

    糊地说了句:好。

    汽车开过这片村子,两边不断地有村庄,在三家店过河到了永定河西岸才找

    到一片僻静的树林。汽车开进树林,爬上一片山坡,山坡尽头是耸立在河边的一

    段悬崖。

    贾敏拿出之前准备的农妇衣服,就在前座脱下旗袍换装。何天宝把桃花的尸

    体从后备箱拖出来,打算摆在后座。一抬眼忽然看到贾敏刚刚脱掉旗袍,朝阳照

    上她半裸的身体,熠熠生辉。

    贾敏冲他一笑:傻小子,别瞎看。说着套上上衣,一个镯子从她的衣服

    包里落出来,沿着她洁白结实的大腿滚出车门,跌在草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半个

    圈子,落在草丛中。是个青绿色的玉镯,颜色不算好,但有种特殊的氤氲之气。

    何天宝霍地站起,桃花的尸体滚在脚下。

    贾敏愣了一下,行若无事地继续系扣子。

    何天宝拣起那个镯子,问贾敏:这是奶奶的镯子?贾敏说:是啊。

    这一只是谁的?姐姐的还是李晓滢的?

    何天宝一步冲到贾敏面前,想要伸手把她抓起来。贾敏身上除了内衣就只有

    一件土布褂子,衣襟没有合拢,何天宝不想碰她的皮肤,竟然无处下手。

    贾敏的杏仁眼放出锋利的光芒,红唇苦笑:我认识这镯子,是你奶奶留给

    你们的吧?你和秀儿一人一个,所以你珍重地一直带着,还送给那女特务当定情

    信物。知道这是你的宝贝,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扔掉——所以说干咱们这行绝不

    能心软,心软就是自杀。

    你杀了……李晓滢?

    是的。贾敏轻轻说:我们要杀她,是为了革命。我亲手杀了她,是因

    为我嫉妒。

    何天宝瞪大了眼睛盯着这个半裸的、美丽的、危险的女人,说不出话来。

    贾敏看着刚刚何天宝拣起镯子的地方,阳光照在她蓬松的头发上,在她的瓜

    子脸上洒下阴影。何天宝看不清她的表情。

    贾敏说: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李晓滢不是真的日本人。我看到了她的证

    件,她是沈阳的归化民,取了日本名字,受了日本训练,她的真名叫……

    不必说了。何天宝忽然热泪盈眶,抬手擦了一把,不让贾敏看到自己的

    眼泪。

    小宝,我是爱你的。

    我……何天宝喉头哽住,左手突然掀起妈妈的上衣盖住她的头,右手拔

    出藏在后腰的手枪,枪口隔着薄薄的土布顶住她的额头。

    贾敏一动不动,全不反抗。

    何天宝不忍看那张熟悉的美丽的轮廓,抬眼远望,隔着opel的圆顶,远

    方有平缓的山,绿色的地,蓝的天,灰的城。

    砰!

    尾声

    1946年7月,河南开封。

    春寒料峭,又一新饭庄前,一群红男绿女下车。作为美国资助的十大善后项

    目之一,黄河归故项目已经陷入僵局几个月。抗战中蒋介石炸毁花园口以水为兵

    阻止华北日军南下,战争快结束时,提前联合国拨款帮助重修花园口、把黄河水

    逼回故道。

    黄河改道之后,故道两侧大堤多年没人修补倒是为了方便通行被人挖开过不

    少地方,贸然合龙可能会造成多处水患。

    国民党想早日合龙花园口大坝、顺手放水分割**根据地,**当然不

    愿。联合国救济总署委任的黄河归故总工程师、美国人塔德召集双方代表再次在

    开封开会。此时中国已经是战云密布,国共双方排兵布阵,小规模交火不断。

    国民党方面的车队里,有一对青年男女并没有下车。

    **方面冀鲁豫分区政府的代表赵明甫走到他们车边,说道:两位何中

    校,又不想吃饭啊?车里坐着的正是何天宝与何毓秀,他们的公开身份是国民

    政府黄河水利委员会的成员,事实上是国防部保密局派来监视谈判的。

    何天宝满脸堆笑,说:是,我们俩都是南方人,吃河南菜水土不服,怕耽

    误工作。让我们适应几天,改天我们做东。车子拐到南书店街一处理发店前,

    何天宝抢先下车,帮何毓秀拉开车门。

    姐弟两人都穿着黄呢子美式军装。何毓秀已经年届三十,船形帽下压着蓬松

    的烫发,眼影唇膏勾勒出明艳的脸,没了青春锐气但也绝非美人迟暮,像朵盛开

    的洛阳牡丹,行动间体态婀娜,举止绰约,乍看上去烟视媚行,细品又绝无风尘

    气。

    她看看面前房檐下上海发廊的招牌,说:这里也不知道手艺怎样,或者咱

    们回上海再说吧,我前几天刚烫的头发。

    何天宝说道:什么前几天,我记得很清楚,你是六月初烫的,都一个多月

    了,早该收拾收拾。

    何毓秀摇头微笑:你现在也是军统上校,还这样婆婆妈妈的,居然连我什

    么时候做头发都要操心……

    何天宝看看周围无人注意,轻轻抚摸她头发,笑着说:过奖过奖,你还没

    看到我给你订的旗袍。

    旗袍?你怎么能给我订旗袍?

    我偷偷量了尺寸——为了这个我跟上海的老师傅学了三个月——这次咱们

    回上海就能取了,刚好赶得上去美国的飞机。

    小宝,其实咱们不一定要去美国,中国这么大……

    中国这么大,却没有我们要找的地方,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