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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选我我超甜 第17节
    走了这第一家还不算完,还有下一家。上车后,丁雪润看见丁兆文在打印的表格上打勾,他认真一看,看见那个表格上面列着每家每户的名字,一长串。

    丁兆文也有点不好意思:“这是好事情,得庆祝一下。”

    一下子宴请这么多人,得花不少钱,但丁兆文平日的工资都是攒着的,丁雪润从来不问他要钱,问他他也不要,反倒还给自己转钱。

    他挨家挨户的提着礼品上门,发请柬。

    下午两点还不到,丁雪润就接到了楼珹的电话,说:“润润我下飞机了,我打车到你家附近的酒店先住下吧。”

    楼珹推着两个箱子出了机场。

    丁兆文问他:“同学?”

    丁雪润“嗯”了一声:“是同学,他来桂林旅游,来找我玩。”

    丁兆文很高兴,顿了顿,又问:“你同学,有没有什么……呃,障碍?”

    不怪他这么问。

    因为丁雪润转学前,在学校里根本不交朋友,有些孤僻,反倒跟特殊班的同学关系很好。特殊班的同学要么是大脑有缺陷,要么是聋哑人——丁雪润却还能跟他们做好朋友。

    而丁雪润之所以会跟人打架,一是因为那个学生是他班上的,对他有意见;二就是因为那个学生是学校里最烂的学生,总是欺负特殊班的同学。

    丁雪润不交正常的朋友,倏地说自己有同学要来桂林,不怪丁兆文会想多。

    “他没有障碍,是正常人,男生。”丁雪润想到楼珹跟自己的关系,扭头看了丁兆文一眼。不知道在丁兆文的眼里,同性恋算不算障碍。

    因为楼珹的缘故,丁雪润今天想早点回去,丁兆文也没有反对,说:“你同学过来玩,今天就让他来咱们家吃一顿。”他犹豫了一下,“爸爸睡你房间,你跟你同学一起睡我的主卧,行不行?”

    丁雪润摇头:“不用,他订了酒店的。”

    楼珹住他的房间还好说,毕竟楼珹虽然有洁癖,但对他似乎就没什么。可如果要睡其他人的房间,估计楼珹根本就睡不着。

    “你同学来这边玩多少天?”

    “我也不知道。”车窗外掠过连绵的青山,丁雪润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爸,山上的老房子,还有人住吗?”

    “你说那边?”丁兆文知道他说的是哪个。老房子年代很久远了,以前丁雪润他爷爷在山上有个果林,租了一个山头,后面租期到了,果树全部卖掉了。

    但当时建造的木屋还在,不过很旧了,七八年前修缮过一次。

    丁雪润点头:“我初中有一年夏天,还去住过,很凉快。”

    “你想带你同学去那里?他是城里来的吧,会不会不习惯?”

    不习惯是肯定的。

    但丁雪润依稀记得,那里风景非常好,青山绿水环绕。

    “如果他住不下去,我们就搬下山。”他说。

    丁兆文扭头道:“你跟你同学两个人一起住山上?那里信号可不太好,而且很久没有住人了,脏。”

    “没关系,我明天早上去打扫。”信号不太好没事,只要能打电话就行了,反正也是学习。

    回到家,丁雪润用丁兆文的打印机打印了点给楼珹补课的资料,就出去找他了。

    楼珹不认路,丁雪润怕他乱跑又找不到人,只好跑去酒店找他。楼珹订酒店是有最低标准的,先搜索目标,在目标附近找最贵的。

    他们这儿虽然是十八线城市,但也有五星级酒店。

    楼珹订了个很大的套房,丁雪润找过去时,看见起居室堆着很多礼品,他什么都还没问,楼珹就把他捞过去亲,抱着他说:“润润,我好想你。”他压下头去,吸吮着丁雪润的嘴唇。

    丁雪润拒绝不了,让他亲了一会儿,微微歪头躲了过去:“别太放肆……楼珹,我爸看见我嘴巴肿了,会怀疑的。”

    闻言,楼珹也不敢亲太狠,怕老丈人把他打出去。他的亲吻落在丁雪润的耳旁,旋即辗转到脖颈,丁雪润仰着头,喉结很敏感的战栗。

    两个人气息都不稳,脸都有点红,楼珹的脸要更红一点:“你说你爸要喝酒,我就带了几瓶,还有茶叶,保健品,这是护肝的、这是护心的、这个是延缓衰老的……”

    酒这东西原本是不允许托运的,但楼珹一个电话打到了航司老总那里,就给放了。

    丁雪润看着他细数:“不是让你不要带?”

    “第一次见咱爸,有点紧张,多送点东西他会喜欢我的吧?”

    “我爸邀请你来我们家吃晚饭——”

    丁雪润一句话没说完,楼珹就高兴地打断道:“好啊好啊!”

    “不过你得记着,不能穿帮,不能叫太亲,也不要管我爸叫爸,会奇怪。”哪有同学上来就认亲的。

    楼珹:“不告诉他吗?”

    丁雪润垂下眼睛:“暂时不能告诉他,等……高考过后吧。”

    他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克制住:“我爸要是知道了,可能会让我今年就去上大学,楼珹,你别犯傻。”

    听见这句话,楼珹玩心也收了,当即慎重道:“我保证不会穿帮。”

    丁雪润跟他说了带他上山去住的事,楼珹并不抗拒,反而很兴奋,眼睛锃亮:“那种木屋吗?一张床?是不是还要砍柴生火?然后捉兔子烤来吃?”

    “不是那种……有电也有炉灶的,下山走路才半小时,捉什么兔子。”

    “那就是……二人世界?”

    丁雪润应了一声:“很安静,很适合学习。不过信号不太好,条件也不太好,会吃苦,但风景很美。”

    “跟你在一起,我怕什么吃苦啊。”

    丁兆文电话过来,说饭菜做好了,两人坐了个车过去。楼珹提着大包小包,分外紧张:“我管你爸叫叔还是叫伯父?”

    “都行。”

    丁兆文听见敲门声,打开门就看见快有他家门高的男孩子,很俊朗。

    楼珹礼貌地叫:“叔叔您好,第一次见面,我叫楼珹,高楼大厦的楼,王字旁珹,意思是美玉!”老丈人是语文老师,楼珹的自我介绍都是打过草稿的。

    他草稿打得不错,所以丁兆文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赶紧请他进来,看见他捎带这么多礼物,又赶紧推拒,说不能要不能要。

    “没事儿,您是润润的爸爸,就是我……”楼珹差点说错话,把“爸爸”二字吞回去,道:“您是我亲人。”

    楼珹解释:“您不知道,我以前成绩很差,多亏有润润给我补习!”

    丁雪润也说:“爸您就收下吧,他大老远带过来,总不能再带回去。”

    楼珹一顿晚饭,都没有穿帮,相反还跟丁兆文聊得很好,丁兆文问他多高,他说一米八九。

    前段时间才量过身高,又长了一厘米,穿上他的球鞋,就是一米九几。

    第二天一早,丁兆文开车把两人送到山上,但山路不通,得下车走,楼珹两个箱子有一个箱子都装的是给丁兆文带的礼物,所以他一手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还帮丁雪润抱床垫。

    丁雪润说那里很久没有住过人了,很多灰,床也是木板,所以得带床垫去。

    东西带过去,果然很多灰尘,三个人一起打扫,楼珹本来从来不干打扫的活,也抢着来,让丁兆文看看自己有多勤快,力气还大。

    丁兆文偷偷问丁雪润:“你这个同学很好啊,你补课收人家钱没有?”

    丁雪润说没有。丁兆文道:“没收就好。”

    木屋比楼珹想象中的那种要大一些,收拾过后撑开窗户,干净整洁,窗明几净。

    丁雪润在铺床,丁兆文下了山。楼珹也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箱,收拾好床铺过后,丁雪润过来帮他忙:“怎么带了这么多双球鞋?”

    楼珹:“酷啊。”

    “在山上你酷给谁看?”丁雪润蹲下来,帮他把球鞋都拿出来,结果忽然翻出了什么东西来。

    标志是lv,但是……

    楼珹看他翻到了什么,忽然扑过去抢,丁雪润也没躲,任他扑过来把东西抢走后,问他:“这是什么?”

    “……没什么。”

    “楼珹,你带避孕套来做什么?”丁雪润很平静地问他。

    楼珹耳根子一红,把东西往背后藏:“就……酷啊。”

    第47章

    楼珹找不出理由了, 实话实说:“我这不喜欢你嘛,就想跟你变得……更好。”

    他偷偷带了几盒过来, 也没别的意思, 想着若是水到渠成,也不怕到时候超市买不到他的size——没想到第一天就被抓包了。

    丁雪润倒是没什么抵触心理, 因为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压抑, 压抑反而不好,没准会更让人j-i,ng神萎靡。但楼珹这个成绩……还是得以学习为重, 不能分心了。

    见他把东西藏在了背后,低着头模样有些羞耻, 丁雪润便双膝跪在他叠满夏季衣物的行李箱里, 探过身去, 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轻声道:“这样不是很好?”

    楼珹对上他黑色的眼睛,懵里懵懂的眨了眨眼:“是很好……”

    夜里, 丁雪润本来要给楼珹上课,哪知忽然停电了, 应该是电路出了点问题。

    丁雪润打开了电路箱,让楼珹在旁边拿着手电筒照着光,自己捏着一把钳子就上了手。

    楼珹看得好慌, 生怕他被电到:“润润,没电就没电吧,没电咱就做点别的,出去看星星也可以, 亲亲也可以,也不非得要有灯的,明天再去找个电工修吧……”

    他看着那个密密麻麻像迷宫一样的电路板,感觉头都大了。

    可丁雪润特别认真地在检查,侧颜很专注,睫毛浓密地卷翘上去:“能修好的。”

    楼珹心里压根就不信,不过还是保持着耐心:“行,你试试,不行就……”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屋里的电灯就闪了两下,最后恒久的亮了起来。

    楼珹:“……”

    丁雪润放下钳子:“好了。”

    “你还学过电工?”楼珹难以置信,还有什么是丁雪润不会的?

    “你没做过电路故障分析的物理题吗?其实原理是很简单的,搞懂这个原理,就能维修电路故障、维修电视机故障,维修……”总之家电的问题,他都能解决。

    楼珹做过那种题:“就是s1、s2、l1、l2那个?”

    丁雪润点头:“原理都差不多,只是这个看起来要更复杂一点……”他见楼珹一脸茫然,直接抽过纸笔,给他画了一个简易的电路图,“l表示火线,n表示零线,sb1代表停止按钮,sb2是启动按钮,km是交流接触器……看得懂吗?”

    “……你在讲些什么?”他完全无法将实践和图纸联系起来,更别提丁雪润画的这个图纸,简直要戳瞎他的眼睛,看起来就令人头秃。

    丁雪润知道他看不懂,又给他讲了几个相关例题,道:“高考很容易考到的。”

    再次通电后,楼珹不用学习的美梦破碎,丁雪润抽出一本练习册来:“这是我初中用的,今天讲英语吧,你想听什么?”语法的问题,他已经给楼珹讲了很多次了,但楼珹就是搞不清楚,他说自己宁愿背单词,也不想背语法。

    楼珹不想听英语,什么都不想听,但嘴里还是说:“我都听你的。”

    丁雪润翻开一页作文专题:“那就讲英语作文吧。”

    “不要啊……”楼珹差点哭了,“又要给李华写信?”

    “不给李华写了,”丁雪润检查了一下作文专题里的写信题目,把lihua全部叉掉,换成lilei,“给李雷写吧。”

    这里虽然没有空调,又是最炎热的八月,但大概是绿树成荫的缘故,一点不热,反而很凉快。

    只是不时有蚊子在周围飞舞,楼珹写几个单词,就放下笔去打蚊子,安静的木屋里隔一会儿响起一道巴掌声。

    没过多久,他身上就被咬出了几个蚊子包。楼珹才写完一篇错字连篇的作文,写不下去了,说蚊子好烦。他痛苦地弯腰在自己的腿上挠啊挠,楼珹从小到大,虽然磕碰不断,但还没有受过蚊子的罪。

    “忘记买蚊香了。”丁雪润找到了自己平日提神用的醒脑木奉,蹲下来道,“咬哪儿了?我给你看看。”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楼珹指给他看,丁雪润就找准地方,给他涂一点清凉膏。楼珹低头看着他:“润润,我自己来,你别弄……”

    “老实呆着。”

    “……哦。”

    痒处很快被一点清凉的感觉替代,楼珹身上大大小小的蚊子包都处理了一遍,但还是难受。丁雪润看他实在可怜,就放过他了:“算了,不要写了,明天再写。明天我们下山去买蚊帐和蚊香。”

    楼珹又说自己想洗澡。

    “你怎么这么多事?”丁雪润正在收拾课桌。

    “你烦我了是不是?”楼珹立刻掀开自己的短袖,浑身是汗地搂着他,往他身上蹭,脖子贴着他的脖子,像一对交颈的天鹅:“这下好了,你也得洗,你也全是汗。”

    “楼珹,幼不幼稚?”丁雪润连推开他的心思都没有。

    “你粉丝说我小学生嘛。”楼珹笑意盎然。

    房子是木质结构外加砖石地基,洗澡间当初根本没有设计在内,也没有花洒、热水器等设备。但夏天天热,丁雪润烧了点热水,混合冷水装了一个木桶,让楼珹站在外面,幕天席地的用瓢冲着洗。

    楼珹哪里这样洗过澡,这条件也太艰苦了。

    丁雪润说:“等你洗完我再洗。”

    “……不然我们一起洗?节约用水从我做起。”

    丁雪润没有同意。

    楼珹洗完了,用自己带来的毛巾擦了下水,也没有穿衣服的意思,就直接进来了。

    丁雪润目光避开了他,站起来说:“你先睡,我也去洗澡了。”

    白天劳动,刚刚楼珹又往他身上蹭了满身的汗,不洗也不行了。

    楼珹就趴在窗户那里,看着他脱衣服。丁雪润是背对着他的,月色很淡,但那具白皙的躯体,修长紧绷的线条却在夜色里显得无比清晰。

    他偷偷看着丁雪润弯腰,往身上浇水,越看越是脸红,眼睛冒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把下午被丁雪润当场抓包的东西拿出来拆了。

    他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套上去。

    结果丁雪润就洗完了,他忽然进来的时候,楼珹慌不择路地摘下来,当着丁雪润的面吹了个气球,然后望着他无辜地干笑了两声。

    气球迅速干瘪了下去。

    丁雪润无奈地说:“别玩儿了。”

    楼珹忙不迭把瘪掉的套丢进了垃圾桶,挠挠头:“润润,我就是试试……没那个意思。”

    “我知道。蚊子还咬你吗?”丁雪润穿着短袖和短裤的套装睡衣,露出白皙的细胳膊长腿。看他穿着衣服时,楼珹觉得瘦,可单看腿,却是线条匀称的,只是说没有自己身上那种运动量很大的发达肌r_ou_。

    “咬呢,可狠了。”

    “我再给你抹点清凉膏吧。”

    “蚊子怎么不咬你啊?都往我身上招呼。”

    丁雪润坐上床去,给他抹驱蚊水和清凉膏:“因为你身上更热,更招蚊子喜欢。”楼珹感觉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抹,明明就是涂药,还有股清凉感,可他就是燥热,就好像火花烧过皮肤。

    他手心出了汗,心猿意马地想着润润的手好滑呀,握着很舒服……

    楼珹努力克制住自己,可是掩饰不住,丁雪润看着他:“我出去还是你出去?”

    “都不出去。”楼珹把他揽到了怀里来。

    他之前那段时间,一天让丁雪润吃四顿饭,挑大补的喂,也算小有成效。

    楼珹抱着他,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比之前要更结实健康,有r_ou_了。

    他抱了一会儿,忽然伸长手臂把灯绳拉了下来,屋子里瞬间陷入黑暗,月光从门缝里泄露进来。

    楼珹有些紧张,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鼻尖,低声道:“润润,我想要……你想不想?”

    他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也显得透亮。

    丁雪润一向意志坚定的一个人,此刻也有些不坚定了起来,因为他喜欢楼珹,远超他的想象。

    楼珹大概是从他的不作回应里得到了答案,开始吻他的嘴唇。

    松垮的木板床上铺了一层薄薄的床垫,没有家里的舒服,没有家里的柔软,可却带给楼珹不一样的感受。他怕丁雪润硌着背,抽过枕头垫在他的背上,一点一点的亲吻他。他很喜欢丁雪润脖子上的红痣,一颗颗玫瑰色的痣,楼珹辗转亲了很久。

    有一只蚊子不解风情,绕着两人嗡嗡地飞。

    楼珹没有管,继续亲,埋着头在他颈窝一通乱拱。

    丁雪润也有些恍惚了,他视力不太好,摘了眼镜后在黑暗里看不太清,头脑也跟着不清晰起来。像是被什么干扰了,被感情蒙蔽了。正当楼珹准备做下一步时,那蚊子很烦人地扰到了他耳边,他一个没忍住,“啪”地打了一巴掌。

    大骂一声:“滚,别打扰老子办事。”

    空气陷入寂静。

    丁雪润清醒了许多,他努力平静下来,扭过头去:“楼珹,把灯打开。”

    “……你要起来打蚊子?”

    “不是,你先开灯。”丁雪润不稳地呼吸着,能感受到心脏狂跳,也能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楼珹一打开灯,丁雪润就推开他坐了起来,下床找到拖鞋。

    楼珹还坐在床上,有点茫然:“润润,你干什么去?”

    “我去做套卷子。”冷静一下。

    “……你不跟我亲了啊?”楼珹更茫然了,刚刚不还挺火热的吗。

    “不亲了,再亲下去就过火了。”丁雪润准备去拿支烟抽。

    “回来!”楼珹下意识喊住他。

    丁雪润回头看了眼烦躁地伸手扇蚊子的楼珹,见他抓着被子,遮挡着腿:“也给我拿一套卷子来!”

    第48章

    两人折腾完一张卷子, 楼珹抱着他睡,又摸到他腰上的一块伤疤。

    据丁雪润说, 这是什么手术的伤口。

    所以每次楼珹碰的时候, 都不敢用力,怕引发丁雪润的旧疾。没几天, 就是丁雪润妈妈的忌日, 楼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笑容变少了,他还不敢提起有关他妈妈的话题, 丁雪润去上坟那天,楼珹忍不住说:“润润, 要不要我陪你去啊?”

    丁雪润顿了顿, 摇了下头:“我自己去吧。”

    “那我送你过去, 在外面等你就是了。”

    丁兆文把骨灰留在身边,但还买了一块公墓,墓中葬了两枚婚戒。

    每年的这一天, 他要在墓前从日出站到夕阳。他的妻子不会说话也听见人说话,所以丁兆文从来不在她的墓前说话, 只是站着,站得像一棵永恒的树。

    丁雪润也是,中途他给楼珹发消息, 让他先回去,楼珹不肯,说要等他。

    一等就是十个小时。

    日暮西山,丁兆文带着丁雪润出去, 一看丁雪润的同学在外面坐着,感到特别内疚,叮嘱丁雪润:“这么好的同学,你得好好珍惜着。”

    丁兆文怕两个孩子住得不顺心,三天两头开车上山,给他们买菜做饭。

    楼珹见他总来,本来还想做点什么的,现在也不敢了,生怕被发现了端倪后,老丈人让丁雪

    润现在就去读大学。

    丁兆文一看两人果真是在认真学习,丁雪润很专心地为同学补课,心里也感到欣慰——为丁雪润在远方交到了好朋友而欣慰。

    也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楼珹才敢肆意抱着丁雪润在被窝里亲两口。

    丁雪润的升学宴在十五号那天,十四号他就把楼珹带下山了。丁兆文的请柬发给了亲戚朋友,还发给了学校里的老师。大家带着亲属孩子一起来,一下子办了七八桌。一桌子菜肴一千块。楼珹还临时下楼去烟酒超市,一桌一条中华烟,一桌两瓶五粮液。

    由于丁兆文是挨家挨户送的请柬,去不了也在网上发了邀请,并且全部都解释了一遍:“他不是高二参加了高考,是因为参加数学竞赛,代表我们国家队在国际上拿了冠军,这才被提前录取的。”

    这些都是在网上能查到的信息,所以都知道丁兆文没有骗人,他儿子是真的被录取了,也是真的有这么优秀,根本和传言的打工不一样。心里再有吃惊不满,从得知消息道现在,过了半个月也都消弭了,一顿饭吃得还算平和。

    丁兆文是教书的,很多孩子家长让他传授了教孩子的经验,问他怎么才能把孩子教得这么好。

    一同来蹭饭的楼珹听见了,压低声音说:“那当然是智商问题,别人家的孩子换你爸教,也教不成你这样啊。”

    丁兆文盛情难却,他也没有提前写稿子,便站了起来,开口第一句就是:“其实我不会教孩子。”

    “是孩子他妈妈教得好。”

    他的亲戚朋友,大多都知道他妻子又聋又哑,很难想像正常人会娶这样的人回家。既然又聋

    又哑了,那得需要别人的照顾,怎么可能会教孩子呢?

    “她不会说话,但她有一颗包容一切的善心,也教会孩子善良,教会他对这个世界温柔以待;她也听不见,但……”

    楼珹听了一会儿,才听出问题所在。

    他非常吃惊,心里抽疼了下,压低声音:“润润……”

    此时有很多人都看向丁兆文,但扭头看丁雪润的人也不少,丁雪润低着头很安静,在桌子底下拉着楼珹的手。

    丁兆文的致辞把很多人都说哭了,那些曾经对他有误解,对他的家庭有质疑的亲戚,此刻也为自己的猜忌而感到难堪不已,恨不得钻进地缝。

    来参加升学宴的有几位是教过丁雪润的老师,丁兆文还感谢了这几位同事:“在此,要特别感谢邱老师、赵老师……对我儿的悉心栽培,”

    升学宴吃完,楼珹看丁雪润状态不佳,意识到他不喜欢这种很多人对他同情的环境,便问他:“我吃多了,我们出去走走,散散心好吗?”

    丁雪润应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紧跟着从酒楼出去。

    他们这里已经远离了市区,靠近大山,所以弥漫着一股慢生活的节奏。不远处就是青山,路上连汽车都很稀少,所以街道马路都不宽,巷子也很多。

    楼珹这个时候就嘴笨了,因为他怕自己说错话,所以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爸爸文采真好。”

    丁雪润笑了笑,看着地说:“我那天没让你跟我一起去公墓,是因为我爸在。”

    “其实我妈是个很宽容的人,她很容易接受一些常人难以接受的事,大概是因为老天爷已经剥夺了她一些东西,所以她总是不舍得为难别人。”

    丁雪润还拿出手机,给楼珹看手机里的旧照片:“你不是一直想看吗。”

    从不会动的照片上看,丁雪润的母亲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都是皮肤雪白眼睛又黑又大的美人类型。

    楼珹由衷地夸漂亮,丁雪润又道:“如果她知道你,肯定会接受你的。”

    丁雪润没有刻意避开这个话题,表现得很轻松,沿着路往他旧学校的方向走,因为楼珹想去看看他生活过的痕迹。

    但他们还尚未走到学校,身旁便忽然出现了一辆汽车和几辆摩托车,纷纷在他们旁边停下来。汽车窗户摇下来,副驾驶座探出一个脑袋来:“同学,问一下xxxx怎么走?”

    楼珹敏锐地嗅到了来者不善的气息,下意识把丁雪润往自己身后一推:“你们不会开导航?”

    “不会那玩意儿。”

    丁雪润盯着这几个人几秒,已经掏出了手机,接着低声快速让楼珹先走。他道:“直走,第四个路口转右,再……”

    楼珹听见他让自己“走”,就是一愣。

    “好复杂,听不懂。”摩托车上下来两个人,作势要强制性地把丁雪润挟持走,“你直接跟我们上车,带路吧!不会亏待你的。”

    楼珹已经意识到了有问题,问都没问就一拳狠狠勾到左边人的脸上,他不爽地低头看了眼手指骨上沾染的鼻血,在旁边树干上蹭了一下,而后一记发了力的扫腿,把右边人踢倒在地上惨叫。

    几人也没想到他会忽然动手,愣了好几秒,其中一人咒骂一声,大声道:“还愣着干嘛!快点上啊!”

    楼珹做出防御的姿态,单手横在丁雪润面前,保护着他,压低声音问:“你认识他们不?”

    丁雪润点了下头,他盯着紧闭着的汽车后座窗户,里面露出一个人影来。他手上已经飞快打了报警电话:“楼珹,不要和他们打,你先走,他们要找茬人的是我。”

    楼珹根本来不及回答,因为有一个人已经朝他扑了过来,虎虎生风地大喊一声,朝他挥出一拳。楼珹不仅自己要躲,还要拉着丁雪润躲,他动作很快,另一边有人紧跟着就补上一拳,楼珹一个转身、低头,又避开了一拳,他飞快地低声道:“别报警,给我爸打电话,我手机上有定位。”

    他们人多,还有几个长得有那么一点高壮,楼珹不免挨了几下,他不敢把丁雪润推远了,怕自己护不住他,所以打得碍手碍脚。

    丁雪润手上拨通电话,他见到一个拳头过来,背过身去帮楼珹挡了一下,忽然又被人踢中了腹部,丁雪润没有叫,只是脸色一白。他知道自己身体不行,跑也跑不过摩托车,他不想拖楼珹后腿。

    “润润!”楼珹心一下揪了起来,眼睛赤红地接着盯准刚才动手打丁雪润那个,雨点似的拳头招呼下去,每一拳都用尽了力气,把对面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鼻血飞ji-an。紧跟着楼珹收起了拳头,脚顺势踏在后面的墙上,飞身而起,一个惊人的回旋踢直接踹上那人的脑门,直接把人踢飞老远,满脸是血,连惨叫声都没有,就颓然晕过去了。

    “他们为什么来找你麻烦?”楼珹甚至还有时间问丁雪润。

    “我去年转学……”

    楼珹忽然想起来,那时候丁雪润刚刚转学,满身都是伤。他意识到了什么,脸倏然黑下来:“就是他们欺负的你?”

    几人怔住了,大概有几秒时间没敢动作,而楼珹抓准这个时机,猛然一个侧身,暴喝一声,狠踹对方的腹部、命根,扫腿与侧踢交换着来,一气呵成,一口气快速解决掉四个,捂着脸躺在地上,惨叫不已。

    这时,已经只剩下三个残兵败将,楼珹双目冒着火,作势要打,几个小混混就被他吓得往后一跳,差点跪下求饶。

    楼珹擦了下嘴角的一丝血迹,牢牢把丁雪润护在身后,眉眼凶戾,冷声道:“车上还有人?一起上?”

    第49章

    几人对视一眼, 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现在跑。

    就在这时,那辆汽车的后座忽然打开了, 从车上下来的男生看着年纪不大, 寸头,手里提着一把西瓜刀, 目光y-in狠地盯着丁雪润。

    丁雪润看见他也是瞳孔一缩, 他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快就出来了。看见他拿了一把小臂长的刀,楼珹瞬间全神戒备, 紧绷着身体,死死护住丁雪润。

    而丁雪润却抓住他的肩膀, 把他往旁边推, 低声道:“他只有一把刀, 旁边的摩托车还没有熄火,你骑上就跑。”

    楼珹动都没有动,眼睛牢牢放在那把刀上, 语气却很轻松:“不就是一把西瓜刀吗,润润你待会躲着点。”

    附近有行人, 也有店面,但是发生斗殴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敢上来——因为这看起来已经不像是普通的学生斗殴了。

    有人帮忙报了警。

    “这是我的事, ”丁雪润毫不迟疑地把楼珹推开了,对着寸头说:“你吃了牢饭出来,还不长记性?还想进去?”

    “你拿西瓜刀做什么?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上次给了我一刀你进去了十个月,现在你拿把西瓜刀对着我, 是想在监狱里渡过下半生吗?”

    楼珹立刻想到他腰上有个伤疤的事。

    丁雪润看起来十分冷静,一字一句都在套他的话,“你是不是一出来,就谋划着要弄死我?”

    结果寸头忽然被他激怒,手里提着的刀倏地被他挥舞起来,隔着一米多远指着丁雪润:“你毁了老子,老子今天要给你送终!”

    楼珹眯着眼看了眼距离,又看了眼那把刀。

    旁边站着的那几个、以为只是来打架的青年,一看居然都拿刀子了,看着还不像是吓人,是真要杀人啊!也不管身上疼不疼了,骑上车就跑。

    不是说好把人绑到钢铁厂那边,饿个三天三夜再殴打一顿的吗!怎么突然变成了送终!

    丁雪润随着他情绪越来越激动,反而越来越镇静:“想想父母,你不过十个月就出来了,要是又进去,他们该多难过?”他兜里的手机除了拨号,还开着录音。

    寸头看他像是怕了,特别横:“我捅死你,再捅死我自己,一了百了!”

    说时迟那时快,寸头啊地一声大喊,一把西瓜刀直直就刺了过来。丁雪润的第一反应是把旁边的楼珹推远点,可楼珹的反应比他还快,抬手在丁雪润的肩膀上借力,回身一个回旋踢,他的土豪球鞋骤然狠踹向对方的手腕,西瓜刀高高飞起,只听“哐啷”一声清脆巨响,落在地上,差点扎到围观路人的脚!

    楼珹毫不犹豫,飞起右脚踹向了他的腹部、膝盖狠击他的腿弯,以一种不要命的打法把他摁倒在地,一巴掌扇过去:“傻逼,捅你妈捅,三脚猫功夫!身手这么菜西瓜都切不动还想捅人!”

    楼珹劈头盖头就是一句:“你配吗?”

    寸头脸一下肿了起来,他瞪红了双眼,另一只左手,悄悄在裤兜里摸索。

    楼珹没有注意到。

    丁雪润不由分说上前,一脚踩在他的手腕上:“还想拿水果刀?”

    围观的人里,甚至还有刚从酒楼出来,打算回家的丁家亲戚。一看附近闹事,本来想远远看个热闹的,结果一下看到当事人,居然就是方才那顿升学宴的主角!

    警察一来,问发生了什么,他们就上去帮着解释:“我是目击证人!亲眼看见的,是孩子被欺负了,那个人好吓人的还拿刀对着我家娃。”

    警察:“这是你家孩子?”

    “可不是吗!我是他表舅。警察同志可千万要给我家孩子做主,他是为国争光的世界冠军!刚刚被人民大学录取的三好学生!”

    丁雪润压根不记得他有这么个表舅,对方或许只是他诸多远方亲戚中的一员。

    他当着亲戚的面,对警察解释:“拿刀的那个,是蓄意报复我。我以前和他一所高中,他在学校是校霸,是我爸爸班上最不服管教的学生。我爸是学校老师。”他解释了一句,“经常恃强凌弱,欺负弱学生。去年九月,我因为目睹他欺负人,看不下去而跟他发生争执,他用刀扎了我,所以判了刑。我也因此被迫转学。”

    “这是他的案底。”

    旁边亲戚听得一愣一愣,原来转学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老家都在传他打架被开除,不得不去外地,谁能想到理由居然这么光伟呢……这是多好的孩子啊!想到有那么多人误会他,亲戚都心疼了起来。

    丁雪润继续说道:“刚才有几个人想掳我上车,绑架我,我的朋友才因此出手,是正当防卫。”

    去警局做了笔录,原本楼珹因为打架至少要七十二小时才能出来,可不知道是因为理由太正当,还是什么原因,两个小时就出来了,天色才刚刚黑。

    丁兆文的车停在外面,他人焦急地站在警局门口等。旁边同样跟他在等的,是一个看上去好不气派的大老板,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保镖不说,旁边还停着小地方难得一见的豪车。

    楼珹和丁雪润齐齐出来,楼宏业高兴地喊道:“儿子,这里。”

    丁雪润走过去喊了楼叔叔,又喊了一声爸。

    “你这孩子,”楼宏业听见他的称呼,眼睛都笑没了,“哎呀,受伤了没有?爸爸听说你们俩被人揍了,吓坏了,立刻就飞过来了。”他听说了整件事,也知道是楼珹全方面碾压,把对面揍得鬼哭狼嚎。

    但还是用的“被揍”这个词,因为他们是被欺负的,而不是去欺负人的。

    丁兆文听得有点没对劲,先问丁雪润好不好,再秉持着友好,跟对方打招呼:“您好,您是楼珹的父亲?我是丁雪润的父亲。”

    楼宏业一句“亲家啊”还没出口,就让楼珹踢了一脚:“丁叔叔,”楼珹手死死拽着楼宏业的手臂,笑眯眯对着丁兆文喊道,“我们都还没有吃晚饭,丁叔叔您跟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

    “你脸上这些伤,不要紧?”丁兆文有些担心,同时很感动,听说楼珹救了他儿子一命。

    楼珹说不要紧。他脸上是有一点伤,毕竟人多势众,难免挨了几下。但对比起被他打得不能动弹的人,他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丁兆文坚持:“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要不是你,今天就……太感谢你了楼珹。”

    楼珹赶紧说没事,应该的。他不想去医院,是因为想丁雪润来给他上药。可他想到丁雪润腹部也被人踹了几脚,便同意了。

    从医院出来,再去吃晚餐,丁兆文要喝酒,很快就被楼宏业的热情灌得有些晕乎了。

    楼宏业说:“您是教书的,太厉害了,我就佩服有文化的人,宰相肚子里能撑船。”

    楼珹提醒他:“这是语文老师,求求您不要显摆你的成语,很丢脸。”

    饭后,丁雪润和楼珹回了酒店,是个双卧室套房。

    丁雪润拿了个从餐厅带出来的水煮蛋,在楼珹的眼圈周围揉。楼珹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先开口道:“润润,我爸要在这边待两天,他说要把麻烦解决好了再走。你都被录取了,肯定不能留下案底。你还跟人结了仇,等你走了,怕来报复你爸爸。”

    丁雪润顿了顿,旋即道:“楼珹,谢谢你。”

    “这没什么好谢的,我是你男人好不好!”他睁着的那只眼睛,真挚地望着丁雪润说,“我都很久没有打架了,今天揍人揍得真爽。”

    丁雪润笑了笑,继而又道:“让你骑摩托车跑,你为什么不跑?”

    “我可能丢下你跑?”

    “你可以载着我。”

    “……我以为你让我一个人跑呢,那怎么能行,我就是死也得挡你前面啊!再说了,那摩托车也太挫了,谁想骑那玩意儿。”

    丁雪润本意就是让楼珹一个人跑,不过事情过去了,就可以换个说法了。

    楼珹让他坐下,手上夺过他的j-i蛋:“行了行了差不多了,你肚子也青了,我给你揉一下。”

    去医院的时候楼珹不放心,还让他去照了个片,不过确实也就是皮外伤。

    医院开了点跌打损伤药,丁雪润方才在医院就上了一遍药。

    楼珹把他的上衣撩开一点,手上挤了点正红花油,正准备上手,又看见丁雪润腰上有一块伤疤。

    “你骗我说是手术切口?”

    “对不起楼珹,我不知道怎么说,所以才骗你的。”他抿着唇,“以后再也不会了。”

    “算了算了。”楼珹甘心被他骗,能怎么办呢,丁雪润骗人他还是喜欢他。他轻轻用手碰了一下:“痛不痛啊?”

    “都过去很久了,没有感觉了。”

    “那这里呢?”楼珹又指了指他腹部的乌青。

    “还好,不是很痛。”

    “说好的再也不骗我呢!”楼珹不高兴,因为丁雪润皮肤白的缘故,乌青就煞是明显,看得楼珹心脏紧缩。

    “你不是也跟我说自己不痛吗?”

    “我那是……这不一样!”楼珹心疼地说,“我是铜皮铁骨,你是细皮嫩r_ou_。”

    丁雪润似是无法,最后承认了:“嗯,是有点痛。”

    楼珹这才满意,开始给他揉药,一边揉一边哄道:“痛痛飞走了。”丁雪润问他:“你怎么不上药?”

    “我就没必要了。”

    “不痛吗?”

    楼珹刚想说不,就让丁雪润看了一眼,只:“只有一点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