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紧张的状态,比放松状态更适合学习,解题效率会更高——楼珹今天学习新东西的效率,的确比往常要高。
听见丁雪润的话,楼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往他那边倒去,像个大型犬一般歪倒在丁雪润身上:“可没把我给憋死,说话不敢随便说,也不敢随便碰你。”
丁雪润让他抱着,扭头轻声道:“累了吗?那再休息十分钟。”
楼珹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累,他打球打半天都不觉得累,但学习真能要他命,时时刻刻都感觉自己跟猪似的,什么都看不懂,太累了。
如果给他讲课的人不是丁雪润,换成学校里的老师,他早把书撂下了。
丁雪润为了让楼珹放松,打开音乐播放器放歌给他听。楼珹哪怕英语不好,平时也很爱听英文歌,丁雪润说:“等下就不给你补理综了,讲英语。”
楼珹其实已经很不想学习了,但还是应了一声,发泄似的闷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咬出一个浅浅的牙印,还有点亮晶晶的口水。
楼珹心虚地用手给他抹掉了。
他想到猪崽脖子里的草莓,新一块旧一块的,总是能看见,有次被他们班主任逮到了,猪崽说:“我过敏。”
种草莓那么有意思吗?楼珹盯着他的脖颈,试着微微张嘴,轻轻吸了一口。
丁雪润受了刺激,甚至抖了一下,一股酥麻直击他心脏,懊恼地用头撞开他:“楼珹,别闹。”
丁老师重新开始讲课。
下课了,楼珹抻了个懒腰:“可以睡觉了。”
丁雪润讲的比较多,楼珹心疼他,鞍前马后地给他倒水,捏肩膀,还真拿出了特意买的润喉川贝糖给他吃:“我在药店挑了很久,这个是最好吃的。”
他准备把糖拿去喜临门厂里化验一下,争取配出一个更好吃的润喉糖。
丁雪润摘了眼镜,也揉了揉眼镜,约莫是困了,他给楼珹说了句晚安,就准备下楼洗漱睡觉。
楼珹抓住他的手腕:“润润,你睡我房间吧。”
丁雪润摇头。
楼珹这个年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容易冲动。在一起前睡一张没事,在一起后就不一定了,早上起床总是会出现反应,睡一起容易出事。他怕楼珹尝了一回鲜,就上瘾了。
楼珹不许他走,说:“枕头我都给你拿上来了,你陪我一起睡。”丁雪润无奈:“你都多大了,还要人陪着睡觉?”
“我就是怕一个人睡,怎么了!”他理直气壮,低头注视着丁雪润道,“或者我去你房间睡也行。”
丁雪润又摇头:“明天还要早起。”跟楼珹躺一张床,他容易睡不着。
楼珹生气:“都在一起了,亲也亲了睡也睡了,还有什么没干过的?你就不知道听听我的话……”
丁雪润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说:“听话。”接着下楼了。
他洗漱很快,简单冲了个澡,十二点不到,人就换上睡衣躺在床上了。
过了十分钟,紧闭的房间门被轻轻推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楼珹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轻手轻脚地关了房门。
丁雪润住的这间房间是原先主人给他们家小女儿装修的,公主房,天花板上布满童趣的夜光灯,那灯光是很微弱梦幻的,一轮月亮许多颗星挂着,微光照亮了拉着窗帘的房间。
楼珹以为他睡了,蹬掉拖鞋爬上床,掀开空调被,动作很轻地躺下去。
可丁雪润还没睡着,翻了个身,声音带着倦意:“楼珹?”
楼珹假装自己不在,冻住没有动。
丁雪润半睁眼,看见了他,声音无奈:“你怎么来了?”
“……房间黑,我怕怕。”楼珹感觉他睡得迷糊了,索性钻进他温暖的被窝,张开手臂就把他给抱住,头睡在他的枕头上,幸福地挨着丁雪润的头。
丁雪润知道不可能把他赶回去了,要是再一争执,这个夜晚就过去了。
只是楼珹搂得太紧了。
“你枕头呢?”
“我忘了,我跟你睡一个好不好?”
第43章
丁雪润难以拒绝他, 加上疲倦,便点了点头。楼珹从背后拥住他, 丁雪润觉得有些热, 但又很安稳。他把脚伸出被窝去散热,过了一会儿, 他翻了个身, 搂住楼珹的一条手臂,把头严丝合缝埋进他的肩窝里。
楼珹是第二次这样抱着他睡了, 大概是兴奋又激动,直接睡不着了。丁雪润睡着后, 他还睁着眼睛, 怀里抱着个大活人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他四处摸了两下, 最后在被窝里找到了丁雪润的左手手腕。他睡觉时会摘手表,这才让自己有机可乘。楼珹摸到他手腕上一圈又一圈、像年轮般的伤疤,不知道丁雪润是怎么狠下心这样的。
楼珹叹了口气, 心里生疼。
丁雪润不上晚自习的长期假条,很快就在周一那天下来了。但老窦同时也说了:“就算你要考文科, 但还是要在主科模拟考的时候回学校上课。”
一般主科模拟考,都会占据晚自习的时间。
丁雪润同意了,也不是每周都有模拟考, 老师更倾向于让学生自习。他们班上的同学自习起来效率很高。
小考试不算密集,但大考试每个月都有。转眼就是六月最重要的高考,今年六中被选中成为本市的高考考点之一。
因为要高考,学校给学生放了三天的高考假。正好丁雪润就趁着这个时间给楼珹补习:“高考过后的下一周, 我们也得月考了,我先给你补点要考试的重点。”
“……啊?我也要去考?”
丁雪润“嗯”了一声:“你也要考。”
“不考不行吗……我考不好的。”
丁雪润知道楼珹这种心理,好久没认认真真考过试了,现在要上考场,自然是怕的。
“没事的楼珹,你不用怕考试,它不是洪水猛兽。”
“我才不是怕考试,我会拖平均分……”楼珹缺考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的分数太低,会拖班级平均分,导致班上排名低。
“没事的楼珹,你把平均分拖下去了,我就给它拉上来。”丁雪润用纸笔给他算了一下平均分,“班上四十五个人,除去你和我,平均分大概是六百二到六百三的区间,根据难度上下波动。算上我的分数,只要你考两百五以上,就不会拖平均分。”
“……为什么是两百五十分?你是不是觉得我笨。”楼珹的重点完全偏了。丁雪润正想说当然不是,没人觉得你笨,就听见楼珹揪着自己的头发苦恼道:“二百五,我能考得到吗?润润你也太高估我了……”
丁雪润特别无奈:“笨点也好。”
楼珹扑上去咬他:“我知道你聪明,可也不能嫌弃我笨。”两人本来在书房坐着学习呢,楼珹忽然一下就把他按住了,他压在丁雪润身上辗转挪蹭,又张嘴去轻轻咬他的脸蛋、耳朵和脖子。
一下就蹭出了火来。
楼珹趴在他身上不动了。
丁雪润也察觉到了变化,浑身一僵,眼睛扫向脸特别红的楼珹:“你要不要起来?”
“起来干什么?”楼珹粗声粗气地道,“你要让我自己躲房间里解决吗?”
遇到这样的事,饶是丁雪润平日再冷静,此时也是窘迫的,有些羞赧的。他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索性闭唇不言。
楼珹很少见到他这种茫然的模样,心里也起了火,双目赤红,像夜晚巡游的猎食动物般。楼珹目光灼灼地他下巴上啄了一口,低声道:“润润,你帮帮哥哥吧?”
丁雪润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好像又不明白他的意思,对他而言,这些事都是陌生的,没法作出有经验的模样。
“我……怎么帮?”他表情犹豫不决,因为他自己平时就不太管这些,好像也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楼珹心想这可有好多种方式,他不知道丁雪润能接受哪一种,但无论是哪一种,楼珹只要想到那副场景,就觉得一颗心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又满又涨。
他声音哑着:“那我教教你?丁老师。”
一张专为学习购置的沙发,异常窄小,几个沙发抱枕都丢在地上,楼珹身上出了好多汗,一把汗手轻轻抚摸了丁雪润的脸颊,情到深处时,他鬼迷心窍地压下头去吻他。原本很单纯的亲他,结果楼珹情不自禁,心里觉得丁雪润已经是他的人了,既然是他的了,那就不分你我了。
他一个没忍住,舔了舔丁雪润的嘴唇。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楼珹都趴在丁雪润身上,他喘着气,说自己今天不想学习了。他大概今天一天都学不下去了,因为总是忍不住回味。
丁雪润想去洗手,结果楼珹完全起不来,就想抱着他赖着他。旁边就是学校,他们小区墙那里也有武警守着,还屏蔽了信号。好半天,数学考试都结束了,传来了铃声。
楼珹又重复了句,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宝宝,我们今天就不学习了好不好?”
他这段时间压力大,一下子彻底释放了,是真的有点提不起学习的劲头了。
丁雪润也稍微有点那种感觉,不想干别的,只想和楼珹抱着什么也不做,一颗心就很满足了。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有问题,叹口气道:“所以我觉得这件事不好……”
“你觉得不好?真是个老古板……我怎么就觉得很快乐呢?”
高考结束了,网上就出来了试卷题目和众多不算标准的答案,丁雪润印了试卷,开直播做了今年的高考题。
楼珹觉得他的手机摄像头不行,就给丁雪润换了个专门搞直播的摄像头,摄像头垂直面对书桌桌面,丁雪润做题的同时,楼珹也在旁边写。
当然了,他大部分是不会的。选了半天选出个答案来,他偷偷一看,丁雪润已经做到了后面大题了。楼珹伸手翻过他的试卷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跟他答案不一样的,就擦了改掉,问他:“丁老师,为什么选这个?你跟我选的不一样啊。”
丁雪润停下来看他,翻到了楼珹说的那道题:“你怎么选的?”
“三长一短选最短嘛。”
丁雪润心平气和:“平面向量之前给你讲过了,但这道属于难题,你认真听,我给你讲。”
楼珹闲来无事,去看了一眼丁雪润的直播间回放,看完特别生气:“你粉丝说老子是初中生,初中生!”
也有的怀疑他是高中生,只是成绩不太好罢了。然而一看楼珹的字,就一目明了,可以断定他是个小学生了。
月考成绩考完第四天就下来了,楼珹这次听丁雪润的,参加了考试,分数在这个平均分都要逼近六百的学校里固然很丢脸,但楼珹觉得自己考得还挺好,总分三百多一点——丁雪润是他的两倍还多一百。
楼珹有自知之明,不跟别人炫耀,只拍下来发给他爸妈看,说自己考了好高的分数。
岳筠和楼宏业都溺爱他,楼珹平日在学校什么作风,其实他们都很清楚,一个从来不考试的学生,但是也不给他们惹事——这才是他们把楼珹送进好学校的原因,好学校那种惹是生非的败类学生少,楼珹想打架都找不到没脑子跑来惹他的人,久而久之,就从良了。
猛地看见楼珹去考试了,还考了这么高的分数,两人都难以置信,说班主任教的好,岳筠喜出望外说要给窦老师送套房子感谢他。
楼宏业没什么文化,是个大老粗,所以就指望着儿子有文化,没想到子承父业,一代不如一代。他也知道楼珹不是读书那块料,有人天生会读书,有人天生就不会。他也不强求,跟楼珹说:“找个有文化的老婆回家,改善基因。”
没想到现在楼珹忽然考试了,一副要好好学习的模样,怎么不让他感动。
“我儿现在也是学霸了,那再找个有文化的,岂不是双剑合璧?”
楼珹他试探性地道:“还记得我给您说过的同桌吗?”
“提前录取那个?”
楼珹前段时间整天吹,说他同桌多厉害,楼宏业就记下了。
“是啊,”楼珹道,“近朱者赤您知道吗,他就有文化,没人比他有文化。他天天给我补课,对我特别好。我跟他待久了,现在都能考三百多了,我要是再跟他多接触接触……”都不用改善基因了,老子就是文化人。
楼宏业大喜:“珹珹,这是你恩人啊!我过两天来d市,请你同学吃饭。”在楼宏业看来,这么个能对楼珹产生好影响的同学,那一定是好同学。
楼珹心里也高兴,说:“我得问问他。”
结果楼宏业到七月底才来,他发消息给楼珹说自己在他们学校门口等他,让他出来吃饭:“顺便带你那个同学一起过来,保送那个。”
“你爸妈想见我?”
楼珹“嗯”了一声:“中午两个小时呢,吃顿饭也够了,他们都是特别好的人,润润你别怕。”
“我不是怕,楼珹……你没跟你爸妈说吧?”
“还没呢,酝酿一下,机会合适我就说。”
丁雪润不安。因为大部分的家长,都很难接受孩子是个同性恋的事实。楼珹虽然傻乎乎的,但他爸妈不可能是傻子:“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接受不了?”
楼珹道:“不会的。见过你了肯定喜欢你,我爸妈就喜欢学习好的。我爸没什么文化,他想我找个有文化的。”还没下课,楼珹也不敢大声说话,拉着他的手固执地道,“润润你最有文化了,你得做我媳妇。”
第44章
丁雪润叮嘱他, 饭桌上不要乱叫,也别做暧昧举措。
“你想出柜可以, 但不能是现在。”
楼珹“哦”了一声后道:“为什么不能是现在?”
丁雪润:“你还有一年就高考了, 等考完再说吧。你不想自己转学、或者我转学吧?”
楼珹急眼了:“那肯定不行!”
楼珹父母都是看着不好接触,实则挺和蔼的人, 而且颜值颇高, 父母都看起来很年轻。
他妈妈岳筠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大老板,在本市和外省都开发了楼盘, 所以动不动就给老师送房子。而且不是像楼珹说的那样,相反很有谈吐, 毕业于香港中文大学, 获得市场营销专业硕士学位。
楼珹他爸爸也很沉稳,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他这么一个外人在的缘故,问他是哪里人:“家里人在d市吗?”
丁雪润说没有:“我家人在桂林。”
“高考不陪读吗?”
丁雪润摇头。
“我们珹珹也是,不让我们陪读, 来吃菜,多吃点。”他把转盘转到丁雪润面前去, 说这个好吃。
楼珹反驳:“明明是你们没时间,反过来说我不让。”
“我和你妈一人抽点时间,不就行了吗, 你非说不要。”他又转向丁雪润,“他说一定要你陪他一块读书,只有你陪他他才会学习。我这个儿子,我自己都头疼, 谢谢你宽宏大量。”
“爸。”楼珹在桌子下打了他手臂一下,“你用错成语了。”
“还有,润润每天都给我补课呢,补到很晚才睡觉,我成绩越来越好了,过两天期末考,我没准就能考四百分了。”
楼宏业似乎一点没觉得楼珹的话有什么不对,单纯觉得楼珹的同桌肯定很会学习、很有方法,所以才能让他那顽固不化的儿子开始学习。
岳筠道:“珹珹说大学要考到北京去,当然你们人大,分太高了,他进不了。”她感激道,“如果不是你给他补课,他到现在都还是零分。”
楼珹低着头没有反驳,自己几斤几两重,他心里很有b数的。
“所以我在人大附近,给你们准备了一套房,”岳筠本意自然是送给丁雪润,但不能这么明说,所以很婉转,“到时候你们上大学了,楼珹就时不时可以来你这里串门了。”
丁雪润看了楼珹一眼,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楼珹就抢白:“房子要大点儿的,俩人住呢!”他在桌子底下偷偷地找到了丁雪润的手,捏了一下。
但丁雪润并不理他,笑着说:“阿姨,我读大学平时肯定住校,周末可以去他那里串门,您看楼珹到时候读什么大学,就在那附近给他准备住处。”
回绝意思很明显,岳筠听出来了,只有楼珹,只听见一个“住校”,他直接就站起来了:“我艹!你要住校?你不跟我住?”
“你到了大学,还要我给你补课吗?”丁雪润踩了他一脚,直接把楼珹给踩醒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嘴太快了。
楼珹恍惚地坐下,眼睛直直盯着丁雪润,执拗又清澈,丁雪润也回望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说:“等会儿我们再说。”
一般家长,看见自家儿子和其他男同学关系好,是不会想太多的,遑论丁雪润表现得很完美,礼貌又有家教,学习又好。但自从上次楼珹那么开了一次玩笑,岳筠就关注过他的这个同桌。
她探究地看了丁雪润一眼,又扫向因为同桌一句话怏怏不乐的儿子。
岳筠饭后还有工作,她的司机把两人送到了学校,楼珹他爸也在车上,忽然想到什么:“你们晚上补课到很晚,住一起?你们吃什么,得请个阿姨做饭吧。”
“嗯,是得请个阿姨,请个手艺好的。”
楼宏业:“请个会做东北菜的,你喜欢吃。”
“不要,要桂菜。”
楼宏业在后视镜里看了丁雪润这个桂林人一眼,他儿子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很少这么为别人着想,而且还是无微不至的那种——太奇怪了。
进了学校,楼珹才敢说话:“你大学要住校?”
“第一年都是要求住校的。”
“住校费几个钱,你交了不住就是了,你得跟我住。”
丁雪润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楼珹,你爸妈已经看出来了。”
“……什么???”楼珹震惊,“我怎么不知道?我表现得不是很好吗?又没叫你宝贝又没抱你亲你的。”
“从一开始就露马脚了。”他们出学校过马路,楼珹站在车迎面而来的那边,按照他的话说,就是有个不长眼的司机撞过来的话,第一个把他撞飞。
“在车上也是,饭桌也是,你太明显了。”明显到后面,丁雪润都懒得去暗示楼珹别这样别那样了。
楼珹茫然地抓头:“看出来了了吗?那他们怎么不说?”
“会问你的。”
“那我要怎么办?”两人进了教室。
丁雪润坐下道:“你可以说没有当真,这样你爸妈就……”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楼珹就一下攥住他的手,眼睛死死盯着他:“丁雪润,我当真了。”
他攥得太用力,捏得丁雪润手腕骨都疼了,但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楼珹执着地说:“我当真了的,我没有办法撒谎……”他忽然想到那个隔壁班花给丁雪润的情书里,写到了一句话,他印象深刻,“爱慕是没有办法隐藏的。”
原句要更文艺一点,楼珹记不太清了。
不过最近为了写出优美的作文,他摘抄了一些作文能用上的名句。
“我知道的,楼珹。”丁雪润示意他把手放开:“你太用力了。”
上课铃响了起来,楼珹骤然把他松开,然后倏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出去。
丁雪润看见正好走进来的英语老师,犹豫一下也站起来,上去请了一个假。因为他学习好,又拿到了录取通知和保送名额还不同,这是代表人大愿意在高二就录取他的意思。
他自然和其他人不同。
丁雪润直接追了出去,他也不知道楼珹在哪,但下意识觉得可能在那个地方。
他跑过去,楼珹正在翻墙,人已经蹲在墙头了。
丁雪润:“你下来。”
楼珹蹲在墙上种蘑菇:“你上来。”
“你下来。”
“我不,你上来。”
“你不下来我就走了啊。”
楼珹跳了下来,觉得丁雪润真是个坏心眼。
“……你为什么要我撒谎,让我不要当真,你心里是不是没有我?”这里是全校人最少的地方,也是唯一一个除了宿舍以外的监控死角,楼珹说话不藏着掖着,直接质问。
“你脑子怎么长的?你爸妈看出来了,一定会问你,我只是告诉你解决办法。”
“办法就是让我骗他们,说我玩玩吗?”楼珹一脸受伤,忽然把丁雪润抓过来,摁在墙上,剑眉皱着,“我说不出口。”
在一个监控死角里,丁雪润并不怕有人看见,他有时候来这里抽烟,一个人都没有。
他被楼珹逼在墙和他的臂膀与胸口之间,语气平静道:“你听了我的方法一就闹别扭跑了,你要听方法二吗?”
楼珹点头。
“你也可以直接承认,如果他们不赞同,认为这是错误的,你就要考虑起你走或者是我走的后果。”
“不会的。”楼珹下意识的否定,然而仔细一想,的确有这么个可能性,他悲观地说,“我肯定不会走,也别想让你走。”
丁雪润笑了笑,抱着楼珹说:“没事的。”
倒不是丁雪润想多,自己孩子突然变成了同性恋,第一解决办法,肯定是拆开。
楼珹一直在等电话,等到晚上也没来,他琢磨着:“是不是他们没看出来?都是我们想多了?”
丁雪润在看书,闻言道:“这样最好。”
但是过了一会儿,果真来了一通电话。
丁雪润说:“心平气和好好说话,别激动。”
楼珹紧张地接了起来。
是他妈打的电话,但他爸妈没准在一块,楼珹开了免提。
几句日常询问“吃晚饭了吗”、“怎么还不睡”、“早点睡”以及“别学得太晚”结束后,就是犹豫不决的一句:“珹珹,你和你同桌……”
“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楼珹太紧张了,脱口而出一句否定。
电话那头:“……”
丁雪润:“……”他在纸上写道:“我刚刚说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是不是?”
楼宏业忍不住了:“你事必躬亲的样子,你以为我们没看出来?”
“爸,求你你别用成语了。”
楼宏业气得半死:“我跟你说,你们都还是学生,我不反对你现在恋爱,但是……”
“你们要是逼我或者逼他转学,我就不学了!我也不考试了,不读大学了!”在丁雪润隐忍的、想殴打自己的表情下,楼珹大声地朗诵道:“我不能离开他,就像鸟儿不能离开天空,鱼儿不能离开水!”
楼珹最近摘抄了很多句子,很管用,用的时候就浮现在脑海里了。
“……谁逼你们转学了?”楼宏业,“我让你好好跟人家学习,其他事先放一边。你别影响别人好同学学习,谈恋爱藏着点,别被学校抓到了。”
楼珹怔住了,丁雪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人孩子比你优秀,是你把人带坏的吧?”楼宏业一边说话,眼泪花一边跟着冒了出来,好好的孩子,说弯就弯。他猜想多半是楼珹平时爱演戏,是不是演基佬演多了,就把同桌给……
电话结束,楼珹发懵地坐着,好半天楼珹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扑到丁雪润身上,在他脸上狂亲:“润润宝贝,老公要娶你回家了。”
第45章
这通电话的第二天, 楼珹他妈妈就上门来了。
楼珹看见岳筠抱了一个硕大的纸箱子,不知道是什么, 问了句。
岳筠心理素质强大, 面对丁雪润这个跟她期待的有很大出入的“儿媳”,也是镇定自若, 她笑道:“给你们带的礼物。”
“来就来还带什么见面礼……”楼珹把纸箱盖子打开的一瞬, 面部表情就僵住了。
“路过书店看见了教辅资料,你们应该用得上。我也不知道什么好, 看什么厚买哪个。”几乎把书店高中教辅资料抄了个遍。
楼珹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妈,您为什么要这么客气……”
丁雪润倒是很平静:“谢谢阿姨, 我会监督楼珹让他把这些写完的。”
楼珹:“……”
“我还想给你们买点衣服的, 就是不知道雪润的尺码。”岳筠工作忙, 平日没时间逛街买衣服,她都是请固定的熟知她喜好审美的裁缝,每个月给她送来量身定制的当季服装。
今天赶巧是中午, 她给两个孩子叫了附近五星级酒店的外卖:“一般阿姨的手艺比不上这个,这家酒店就在附近, 我给他们老总打了一声招呼,留了你们这儿的地址,以后早上、中午, 晚上三餐准时送上门来,每天菜式也都不一样。”
楼珹以前爱在外面浪,家里厨房用都没有用几次,给他请了个阿姨, 也因为经常不回家把阿姨给辞退了。现如今楼珹要学习了,营养肯定得跟上,不能让他在吃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食物了。
期末过后,丁雪润没有参加学校的高二升高三的补习班,楼珹也没有,因为楼珹压根就跟不上现在的学习进度,他上次能考三百多分,也是连蒙带猜。
丁雪润一面给他补习,一面去参加了两科竞赛的初赛——每个科目每个省市的初赛时间都不同。
楼珹也在忙活调查考表演的事,原本他没这个打算,因为他对什么电影学院啊,当明星啊没有丝毫的兴趣。
可他查了一下,发现人大和北电都在北三环旁边,两个学校距离只有三公里远。他骑摩托车比一般汽车都快,十分钟不到就能到。
这时候楼珹就觉得,读哪个大学不是读呢,他就是为了离丁雪润更近一点,而北电正好符合他的要求。
八月一到,丁雪润就说自己要回老家了,他提前几天特意打听了一下,找到了四季桂,摘了一玻璃罐的桂花,给楼珹做了糖桂花。
走之前放在了他的冰箱,说:“我八月二十再回来。”
他开始收拾东西。
楼珹不许,两只手压在他的行李袋上:“你不是要给我补课吗,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不要离开你。”
“楼珹,我要回家看我妈。”
“你妈妈不是跟你爸爸都在桂林吗,有你爸爸陪她啊,你别走,你得陪我。”
丁雪润抬头看了他一眼:“过几天是我妈的忌日。”
楼珹一下就怔了,无措地松开压着他行李袋的手:“对不起啊润润……我不知道……”
丁雪润有时候会提起他妈妈,在他的形容里,楼珹觉得那肯定是个温柔漂亮的女人。但丁雪润从来没说过这件事。
他看着丁雪润柔软又坚定的侧脸,心里一酸。
丁雪润安慰他:“不要紧的楼珹,是我没有告诉你,不要道歉。”
“那……那我跟你一起走吧。”楼珹抓了抓头。
“不用了楼珹,”丁雪润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走的时候你不要放松学习知道吗,英语单词该背的得背,我给你布置的作业你也要写,我回来要检查的。”
楼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茫然地应了一声,然后一个没忍住,忽然倾身去拥抱他,动作强硬地把他的头往自己的胸口按:“润润啊,哥哥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拿我当……妈。”他说完,面上也是一红,赶紧道,“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丁雪润让他按在胸膛,听见他的话心里又好笑又觉得感动。也只有楼珹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抱住楼珹的腰,过了会儿直起身,楼珹看他眼神专注,一副要亲自己的样子,脸红着,主动歪头去吻他。
相较以前,楼珹显然有经验了许多,但还是生涩。他动作温柔,单手捏着丁雪润的下巴,一点一点地咬着他的唇瓣,伸出舌尖试探性地勾了勾,又迅速地收了回来。
楼珹已经这么尝试过好几次了,他的洁癖好像已经被治好了似的,吻丁雪润的时候,只觉得很舒服,一点抵触都没有。大概是想到还有二十多天丁雪润才回来,楼珹一个没忍住,轻而犹豫地把舌头探出去,舌尖柔软又有力地慢慢深入他的嘴唇之间。
丁雪润没有作出回应,也是有些恍惚了,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眼里是羞赧又茫然,张着嘴只知接受,不懂得抗拒。楼珹却是越来越兴奋,仿佛品尝佳肴一般,仔细刷过丁雪润的唇齿口腔,灵活的舌头侵入腹地。
楼珹从来没有试过这样,他这时候才觉得,这也不是什么恶心的事,更像是一种倾诉和表达,让他食髓知味,一颗心满涨得要战栗了。
一记深吻过后,楼珹不知餍足,抬手将丁雪润脸上那几缕乱发拂开,指尖划过他的眉眼,再一次压下头去。
他把丁雪润松开,搂着他哑声道:“你回老家可以,但是我要给你买机票,你说你接广告也有点零花钱吧,怎么老坐火车,时间不比钱重要?”
丁雪润顿了顿:“你说得对。”
楼珹头一次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又反复品味了几遍“时间不比钱重要?”这句话,心中自得:“我是你男人,我说什么都对。”他手掌放在丁雪润的后脑勺上,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一双黑眼睛深邃地注视着他:“允许你回老家,让你休息一下,等你回来,我还要继续亲你。”他补充,“——像刚才那样,把你嘴巴都亲肿。”
丁雪润笑了笑:“糖桂花过两天就可以吃了,颜色变成蜜糖色,你再开罐。”
楼珹说好。
丁雪润的飞机落地,是晚上八点。楼珹有各个航空公司的白金会员,不是他坐飞机坐的多,是因为他爸投资了几个民航,是各家航司的座上宾。
他是国内最早一批赶上时髦,买私人飞机的大老板,以前他讲究排场,走哪里都要坐他的私人飞机,现在低调了,想走随时买张机票就行了。
楼珹自然也有这种待遇,当天买机票更便宜,如果正好有头等舱的话,只用出燃油和机建费。
八点,丁兆文来机场接他了,回到家后,丁兆文收好他的通知书,说:“润润,明天跟爸爸回一趟老家,看看你奶奶,她前阵子摔了一跤,现在腿脚也不利索了。”
看望丁雪润的奶奶,只是原因之一。
外面怎么说他儿子的,丁兆文也不是不知道。他说丁雪润每个月给自己转几千块,比他工资还多,都没人信他。而且越传越离谱了,说他儿子在深圳当民工去了,还最危险的那种,什么一个月挣一两万,都是拿命换来的。
他说儿子保送人民大学,老家人也没几个信的,还以为他吹牛。现在通知书有了,他拍个通知书的照片回去,还有网上的新闻报道,证据十足,不信也得信,谁看见他这么优秀的儿子不艳羡?
丁雪润没有说什么,他这次回来就是看一眼他妈妈的,丁兆文把妻子的牌位和骨灰就放在他的房间里的,每天都要摸一摸,擦拭一番,对着说一会儿话。
丁雪润他妈妈刚去世那段时间,丁兆文好像入魔了似的,眼里看不见儿子,只有去世的妻子,桌上连碗筷都要多摆一副。让丁雪润去叫妈妈吃饭:“润润,你妈妈听不见,你要走到她面前去唤她。”
那时候丁雪润觉得他很不正常,劝他去医院看看,可丁兆文就是醒不来。丁雪润压力太大了,一到晚上就打开窗户抽烟,听见丁兆文在隔壁房间里压抑地低声哭泣,他就用烟头烫一下自己。
他转学这件事,也不是偶然。他不想再在家里待下去,才故意生事,让丁兆文同意他转学。
他走的时候,丁兆文就比之前要好上一些,现在快一年了,仿佛已经完全走出了y-in影。
丁雪润看见他恢复了,心情也好了点。
晚上十一点,丁雪润接到了楼珹的视频电话。
教职工宿舍小,而且隔音不好,丁雪润压低了声音:“楼珹?”
楼珹当即开始哭诉:“宝宝,我想你了。”
“我们下午才分开。”
“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走的,你飞机一起飞,我就开始想你了。”他说,“我现在就要来找你,你把你家地址发给我一个,要具体一点的。”
“……楼珹。”丁雪润叹气,“我二十号就会回去的。”
“我等不了那么久了,我就想立刻看见你!”楼珹无赖似的,在视频那头横眉竖目,“我不管!”
“那你来了住哪里?”
“跟你睡一张床啊。”
丁雪润拿着手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床有多小:“这张床我从幼儿园睡到现在,你睡不下的。”而且还要跟丁兆文解释,同学为什么会来,为什么要跟他睡一张床。
“卧槽你这个床看起来跟学校宿舍的差不多大……”而且房间小,不过房子本来就不大,好在有个绿意常青的窗户。
楼珹特别执拗:“你给我发个定位过来,我明天早上去买点东西,中午应该就能到你们桂林市了。”
“好好待在家里不行吗?”
“不行,我已经跟我妈说了,我要去桂林旅游。”
“你明天别来,我明天要回老家一趟。”
“你老家是不是就是那个山里,那敢情好啊,我正好想去看看桂林山水呢。”
“楼珹……”
“你放心,我一定会讨你家里人开心的。”
丁雪润没了办法:“别带太多东西过来,麻烦。”
“好好好。”
丁兆文大概是听见他在讲电话,敲门提醒他:“在讲电话?睡了。”
丁雪润应了一声:“我爸让我睡了。”
“别啊……我还想跟你说话呢……”楼珹一脸的委屈,“算了,你爸就是我爸,我要听他的话。那不聊视频,发消息总可以吧?或者你把摄像头开着,我说话你发消息,我就想看着你。”
丁雪润“嗯”了一声,后来跟他聊着聊着睡着了,视频还开着的。楼珹的手机就压在脸下睡的,屏幕上面全是他的口水。
第46章
楼珹要过来, 肯定不能住他家,他的床压根就睡不下不说, 房子隔音那么差, 随便做个什么都会被隔壁的丁兆文发现。
丁兆文是老师,现在已经放暑假了, 他没什么社交, 也不爱出门。
第二天一早,丁雪润就收到了楼珹发来的航班信息, 大概是下午两点到机场。楼珹说:“我查了一下,从机场出来, 到你们家那里, 还要开车一个半小时?”
“对, 很远。我跟我爸来接你吧。”
楼珹怎么敢:“我打个出租吧,第一次来就麻烦老丈人,怪不好意思的。”
“你到了先找个地方安顿, 我今天回老家看我奶奶,如果不吃晚饭, 我就早点来找你。”
从丁兆文的教职工宿舍开车回老家,也要一定时间。在车上,丁雪润一直在想要怎么安顿楼珹, 如果他只住一天两天还好说,找个酒店就行了,但楼珹显然是要赖着不走的意思。
回家过后,丁兆文从后备箱提了一箱核桃奶和两瓶白酒出来, 丁雪润瞥见后备箱里还有好多核桃奶。
父子俩先去的三叔家——奶奶就住在这里。
三叔一家人看他带礼物来,特别意外,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
“二哥你说你,人来就来,带什么礼。”
“都是一家人,这不,你家姑娘马上也要高三了,喝点核桃奶。”丁兆文客套几句,道,“我呢,过几天想办个酒席,请几个亲戚朋友。”
三叔更诧异,以为他是不是要二婚:“办酒席?”
“是啊,是我们润润的升学宴,他啊,被北京人民大学提前录取了!”丁兆文满脸喜色,掏出一张请柬来。
“真的假的?不是骗人的吧?”
“这种事哪里能骗人呢,通知书都寄到了,不信你们上网搜,今年代表我们中国国家队参加国际数学竞赛获得冠军的成员!我们润润就在里面——升学宴就定在八月十五,一定得来啊,请柬上写了邀请人和酒楼名称、时间。”
丁雪润忍不住看了扬眉吐气的丁兆文一眼,心里也是一笑。
随后,丁兆文又蹲在腿脚不便、耳朵也不好的奶奶旁边,大声告诉他这个喜讯。
三叔一家拿着丁兆文写得很漂亮的请柬,脸色特别难言。尤其是搜了新闻过后,还真有丁雪润的名字,更是复杂万千,跟家里姑娘说:“丹丹,多跟哥哥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