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唇边有讥诮的笑意,她刚想起来,息子霄就将她给按回床上躺着,“再躺会,一会吃饭。”
说完,他径直起身,出了房门,就见花芷被流水挡在院子里,进不来。
花芷美目盼兮,见那房门开了,然后息子霄风流俊美的容颜出现在她视野之中,她那霎连呼吸都屏了一下,只觉日光耀眼,也比不过那面容的一分煦丽。
“息大哥。”花芷笑意盈盈的轻唤了句,但叫的却不是姐夫,而是息大哥。
息子霄从头至尾面无表情,他用眼梢余光瞟了花芷一眼,看到她脸上那双和花九长的一样的杏仁眼眸时,眼神顿了一下,对流水道了句,“撵出去,太吵。”
话还未完,他抬脚就想去膳房,这才突然想起是在花府,花九这小院僻静简陋,根本连小灶都没有,他眉头不满地皱了皱,只得又对流水吩咐道,“让春夏秋冬逐月来,顺便带粥、凉菜。”
花芷听闻,还以为是息子霄想要用膳,虽然现在时辰不对,却并不妨碍她献殷勤的心情,“息大哥可是要用膳,我那院的小灶厨子不错,息大哥若不嫌弃,可……”
然她一句话还未说完,息子霄伸手已经有冷意散发出来,他看也不看花芷一眼,只是声音厉了些,“流水,利落点!”
花芷听不明白那话是什么意思,但流水懂,他伸手,就轻巧地拎起花芷后领子,一提起,几步就将她给丢出了院门,确实是丢,半点不怜香惜玉,花芷一屁股坐在地上,好生尴尬狼狈,她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息子霄这才满意地又进了房间。
“杨家如何了?”听着息子霄的脚步声靠近,花九半躺在床上就问,实际她最关心这个,布了那么大的局,若这样都弄不死杨屾,她会很不高兴的。
息子霄唇线扬了下,凤眼中黑曜石的眼瞳有潋滟的微末光亮像流水一样划过,带起迷人的光泽度,“昨个晚上,宫中圣旨到杨家,说杨屾勾结蛮夷,在其弟杨敦尸身上,搜出蛮夷往来信件,通过杨敦苟合蛮人,私卖军需,罪不可赦,杨屾斩立决,其父杨政和免职,流放万里,杨家他人,送往死囚采石场,念及杨老夫人年事高,杨家几代清廉,贬为官奴。”
听闻这样的结果,花九毫不意外,从她设计弄死杨敦,让息子霄仿写了封蛮夷文的书信放到杨敦身上开始,这局便已经展开了,“大皇子不会让杨屾死吧?恐怕斩立决的怕是他人,来个李代桃僵。”
“对,”息子霄脱了鞋子,合身躺花九身边,将她往自个怀里拨了拨,“杨屾逃了。”
“他必须死!”花九眸光一寒,恍若有尖锐冰刀簌簌而落,静谧无声。
“嗯,今晚,我亲自去,让逐月守着你。”息子霄将花九发髻弄散,这都不出门了,就不用绾着,免得头疼,他也爱极花九披散青丝的模样,带着慵懒妩媚,直让他怎么都爱不够。
花九沉吟了一下,对息子霄的亲昵举动毫无所觉,半晌她才道,“不,杨屾的弱点,可是杨家。”
她说到这里,眼眸眯了起来,有算计的诡谲点光,让她小脸烨烨生辉,“你听我的,咱们来个守株待兔,让那杨屾自己跑回京城来。”
花九这么说,息子霄瞬间心领神会,他凤眼上挑,浅笑出声,“九儿,你没好心。”
花九白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自己发髻被散了,她不甘地趴上息子霄身,伸手也将他发也弄乱,“怎么没好心了,我一弱女子不杀人不放火。”
“好好,人我来杀,”息子霄道了句,倏地就面色整了,看着花九,神色深沉不明,“九儿……我们脱身可好?”
猛然听息子霄这么说,花九忡怔了下,“现在?”
息子霄点头,手下加重力道拥着她,“我护不住你,我怕,所以我们离开……”
花九面容素白,有淡薄的阴影投射下来,她指尖划过息子霄手心,悠悠的道,“你该知道,只要我身上有玉氏配方的一日,花家就不会放过我的,而且闵王也不能容你现在撒手,子霄,我答应你,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我们定会活着,活的好好的,你说得还能有孩子,看着他们长大,我们一起面目垂老。”
息子霄定定地看着花九,好一会他忍不住狠狠地吻上她,似乎要用这种举动来确认什么。
一吻毕,花九娇喘着,捶了他胸口一记,“弄疼我了。”
撅着唇尖,眼眸水润,脸腮薄粉,那小模样简直就是被息子霄给宠成了娇气包,受不得一点疼。
“跟我说说,那多出来的第三份奏表是怎么回事?”花九察觉息子霄眼眸之中的危险颜色,遂岔开话。
息子霄也由她,捏了她鼻尖一下才道,“本来就是三份,我让闵王多写的,怕皇帝下不去手,就故意夸大边漠之事,不想,用到你身上了,也幸好。”
花九知道息子霄说的幸好指的是什么,她又问,“那现在知道二皇子截的大皇子那批东西是什么了么?”
问到这,息子霄闷笑了一下,胸腔中都有震动,“九儿猜猜?”
“不猜九眯着眼道。
“军需!”息子霄平静无波地吐出两个字,却惊的花九从他身上一下蹭了起来,并双眸圆睁,有惊诧。
“本就是军需,都不用我们动手,偷梁换柱。”息子霄道。
“所以,”花九找回自己的声音,“大皇子本就准备私卖军需的?”
“是,也不算栽赃他,是事实。”息子霄拉着花九躺回他身上,摸着她头发爱不释手。
好一会,息子霄才又说道,“九儿,你可知,皇后欲如何对付你?”
花九想了下,“让皇帝杀我,然后中途替换,将我囚禁起来,想让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死了,就有的是时间慢慢套我口中配方,日子一久,外带折磨,是个人都会神志崩溃,问什么便说什么吧。”
“幸好,我们的局更胜一筹,如若不然……”息子霄低沉的嗓音中后怕不安。
“好了,我不没事么?”花九抬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脸,“对了,你可知太后和玉氏的关系?”
听闻这话,息子霄眉心有细微的皱褶,好一会才道,“了觉师叔,应该知道。”
花九神色一整,“那改天我们去拜访一下吧。”
两人说到这,春生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夫人,粥来了。”
息子霄一动,将花九扶来坐着,开门接过春生手里的粥,也不让她进屋,就又关了门了,颇有谁也不让进的姿态。
有落日余晖的时候,花老夫人过来了,花九脸上有笑,她知道老夫人是沉不住气的,她还就等着老夫人上门。
她坐在院子里,金黄的碎光在她身上给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色,那张素白的脸近乎白的透明,但浅色瞳孔之中,细看了一如既往的冰寒,她看着花老夫人站在院门口就朝春生喊着,“春生看座。”
“听孙婿说,九丫头身子受寒了?”花老夫人一坐下就问道。
花九点头,“好多了,倒谢谢祖母关心了,只是不知昨个祖母拦马车是为何事?”
花九不想给花家的人脸面,总归是已经对立了的,她也早就少了那份对血亲的奢望,便径直问出了口。
花老夫人愣了一下,然后讪笑了两声,“上次不是跟你说,想让你母亲进祠堂这事么?后天便是黄道吉日,九丫头觉得如何?”
“后天哪?”花九语气挑高,她看着花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加深,眼底有璀璨的点光闪烁不定,“可行,不过,祖母明日跟阿九去个地方吧,见个老朋友。”
老夫人有惊疑之色,想了半天没想起花九说的是谁,但只要花九答应了将玉氏牌位迎进祠堂就算达到了她的目的,她便道,“出去走走也不错。”
算是同意了。
老夫人满面笑容的离开,花九看着她走远的背影,转头就问息子霄,“何御史家公子何彦,息七你知道多少?”
息子霄眼梢扬了一下,“什么都知道。”
花九眸光亮了起来,她一把拉过息子霄,在他耳边小声地道了几句,唇边满是恶劣的兴味。
“花芷?”也不知花九跟息子霄说了什么,只末了他问,“要不,我一剑杀了,不用麻烦。”
“不行,”花九一口否决,“让她一下死了怎么会有意思,我非的要她爬的越高,以为触手便可得到一切,结果却是堕到了地狱,万般皆是绝望。”
花芷前世,带给她的,不就是如此么?
她种出金合欢,以为终能有出头之日,不想,花芷的那一番,却让她猛然认识到自己还是太过天真。
花九只回忆了一下前身的记忆断章,息子霄蓦地脸色就冷了,并看着屋顶的方向喝了声,“出来!”
随着息子霄的话,有咯咯的笑声从低到高地响起,花九回头就看到那屋顶站一红色纱衣,桃花美目,唇际有妖娆美人痣的女子。
那女子眼眸流转,就与勾人的媚色从她身上蔓延开来,她看着花九就道,“小九九,可是有人对你发布了追杀令,要我来杀你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