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狄娅也笑了起来,说:“多么粗蛮的武夫胖子,怪不得外号叫‘野人’,好了。”克劳狄娅轻轻伸了个懒腰,对卡拉比斯说:“不管你将来如何赚取钱财,这些人你迟早都要打交道,别得罪其中的任何一位,适当地献金给他们当从政的润滑油,否则他们中任何一位,都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说完,克劳狄娅招呼了身边的侍女,准备离去了。
“冒味继续问下,那小加图呢?”卡拉比斯想起路库拉斯写的《马西人战史》里关于小加图的桥段,好奇地问到。
回头的克劳狄娅,用不是很耐烦的语气,说:“你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小加图才三十岁,起码要等十年后才有竞选的资格。”
当卡拉比斯离开阿波罗厅时,那儿依旧一片热闹,但这种热闹不在表面,而转入了地下——原本璀璨的灯火会慢慢熄灭,这是罗马宴会默认的规则:到达一定时间,宴会要熄灯,有家室的妇女也要识趣地依次退场,留下男子和放荡的贵妇或高级妓女,在昏暗里上下其手大逞其欲。
阿波罗厅外,陈列着一个巨大的制图台,上面有一副巨大的马赛克拼装地图,是在建设工程时,路库拉斯特意嘱托卡拉比斯与米卢等人建造的,因为这是副罗马城地图,上面用紫色的马赛克砖,镶嵌出了主人凯旋式的游行路线,也是路库拉斯晚年唯一值得欣慰的回忆。
自从上次担任过凯旋式的引导员后,卡拉比斯对罗马城的地理方位就铭记在心了,此时他根据凯撒刚才所介绍,用手指蘸着些墙灰,在这副拼装地图上轻轻勾画出未来水陆斗兽场、圆形剧场的位置,再勾画出凯撒所说的,市政司准备在埃文迪尼山出售的那个破烂公寓街区的位置,看了又看,比较了又比较,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一大早,卡拉比斯就穿着丝绸做的百节衫,来到了凯撒所在的市政司的厅前,当然在他的预料之中,秃顶迷人的凯撒并没来工作,因为那个前来讨债的骑士百人队,不少人还堵在那里,准备捉住凯撒,向他索债。他来这儿的目标,是要找那个整日埋头于办事桌上的低级小官僚,开麦斯。
开麦斯完全没想到,卡拉比斯会记住他,并且来找他,而且他更没想到,卡拉比斯这个自由民,会发达得这么迅速。
果然,这个狡猾聪敏的东方异族人,抓住了他庇主在普来玛造别墅的机会,狠狠发了一笔,现在是要来和我熟络了,咔咔。开麦斯受宠若惊地搓着手,要和卡拉比斯攀谈,哪知对方微笑着摆摆手,表示你此刻先处理工作,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开麦斯便带着些许激动,坐在办事桌上忙乎起来,不时还偷瞄下恭谨站在旁边的卡拉比斯,那眼神就像偷看情郎的少女般。
傍晚时分,多慕蒳的酒馆里,卡拉比斯往桌子上扔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对喜笑颜开的老板娘吩咐:“亲爱的多慕蒳,给我最好最敬重的朋友开麦斯,献上最昂贵的葡萄酒,和最好的吃食上来。”
不久,一盘热腾腾的母猪阴门肉汁,一盘野鸡榛果,一盘叉烧烤羊肉,一盘大牡蛎端了上来,外加一陶瓮鲜美的上等葡萄酒,把这个月俸只有九十塞斯退斯的小文员开麦斯看得口水四溢——这一餐,起码得二百到三百塞斯退斯。
“你果然发达了,卡拉比斯,我一开始就看好你,没错吧。”开麦斯吞吞吐吐着,有些不敢动手抓菜。
卡拉比斯笑着说自然自然,您不必拘束,畅快用膳好了,然后看着开麦斯大吃大嚼时,轻声对他说:“我的好友,您公寓的住址,我已经打听好了,已经派人上门,送给您妻子一些小礼物,我想现在礼物也该送到了。”
“礼,礼物?”开麦斯明显有些激动。
“是的,一个象牙工艺器物盒,做工还算让人满意吧,里面附带装着五百枚猫头鹰。”卡拉比斯用淡蓝色的玻璃杯,呻了口酒,淡淡地说到,然后又是一阵清脆的嗡嗡响声,开麦斯眼前,一个纯金的戒指,正在桌面上作着炫目的陀螺运动,后随着格朗格朗的声音,横在了开麦斯的手前。
开麦斯取来一看,戒指上镌刻着“吾之挚友,开麦斯”的细小铭文,脑袋里的血顿时涌上来了,十多年了!他一直从事着市政司最琐碎最底层的工作:规划档案,处理陈情,安排人力等等等等。这两年,他的头发开始花白,肩膀与后背开始牵扯式的疼痛,家里还有两三个孩子,窝在狭窄而简陋的岛式公寓里,指望他微薄的薪资供养,为了节省,他不敢去浴室,不敢买牡蛎,不敢参加同事的宴请,但这该死的共和国,却不给他丝毫工作价值的回报,就像他是个心脏能跳动的陶罐,从来不需要体恤一般。所以,有时当市政官凯撒对他嘘寒问暖一下,塞给他三十个德拉克马补贴家用,或者分发角斗比赛入场券让他能和妻儿免费娱乐一个晚上时,他即狂热地崇拜上了这个维纳斯家族的后裔,愿意为对方的政治生涯竭忠尽智。
这个卡拉比斯更厉害,一下子就赠送给他五百德拉克马银币,外加同等价值的纯金戒指,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他还是暂时按捺住了自己,轻轻地把戒指往外推了推,“请问,在罗马城这儿,没有白白享用的宴请的。卡拉比斯,你起码得把事情说清楚。”
卡拉比斯盯着他推戒指的距离,大概也就十分之一的罗马尺远,心中立马掂量出了开麦斯“原则”的份量,便把戒指又轻轻推了回去,并答复了对方的疑惑:“因为我有个很重要的商业讯息,要向您询问,这个可不止五百猫头鹰的价值。那就是,关于马上市政司的公共工程,您能详细说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