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爆发了，胸中的怒火，以燎原之势将理智燃烧殆尽。
他脸色惨白，双眼赤红，指着沈妍君大吼：“是你逼走她的！是你逼走她的！你知道她有多敏感多脆弱吗！你为什么要去找她！为什么要跟她说那些话！我恨你！我恨透你了！”
沈妍君惊恐地睁大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严信发这么大的火，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歇斯底里、几近疯狂的男孩，真的是自己温和纯善的小儿子。
严守义搂着妻子，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小信，你冷静一下。你妈妈的担心不无道理，抛开那孩子的过去不说，关于精神病的遗传性，我们咨询过专家，也问过你哥哥……”严守义看了严立一眼，严立与父亲对视一瞬，无奈地垂下眼眸。
严守义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虽然只是小概率事件，但并不代表它没有发生的可能，我们谁都保证不了——”
“是！小概率事件！”
严信哐地一声砸上箱盖，他愤怒到极点，浑身止不住颤栗。
“出门被车撞死也是小概率事件，飞机失事、邮轮沉海、彗星撞地球、宇宙大爆炸，都他妈是小概率事件！这辈子随便哪个让我遇到一次，我就彻底放弃她！”
严信抬脚往外走，严立拦在门口，挡了他的去路，严信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让开。”
严立纹丝不动，平静道：“小信，你现在这个状态，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严信紧盯他，一语不发。
严立：“冷静下来，好好沟通。”
“……沟通？”严信怒极反笑，指着沈妍君问严立：“妈妈瞒着我找忧忧之前，跟我沟通过吗？哪怕提前知会一声，她说过一个字吗？”他再次拉住行李箱，咬牙道：“让开！”
严立看了母亲一眼，她缩在严守义怀里低声啜泣，他又看向父亲，严守义闭了闭眼睛，轻点了下头。严立无奈扶额，片刻后，侧身让出了去路。
严信目不斜视，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80章 第八十章
吴忧的机票，订在严信回法国后的第二天。
吴尚国说要开车送她去机场。
暮冬的清晨，空气浸寒，透着化雪后的清冽。
吴忧站在路边等父亲，脚边是简单的行李，一个拉杆箱，一个手提旅行袋。
身后的小店陆续开张，卷帘门拉开，发出哗的一声。
她伸手进衣兜拿烟，却发现没带打火机，转身去小卖店买的时候，看到旁边不知何时，开了家福利彩票站。玻璃门上贴着海报，“双色球”三个字跃入眼帘，瞬间勾起回忆里一些细碎的片段。
那些碎片里，有一片清透碧蓝的湖，凉风拂过皮肤的清爽，一高一矮、互相依偎的情人树，还有男孩低沉绵软的声音——
“6、2、33、9、26、3，蓝色球13……你不是要下期双色球号码么？”
少年背着她，穿过一大片格桑花海。他的背温暖阔拔，她环抱着他的脖子，手臂的皮肤能感受到他颈动脉强而有力的律动……
吴尚国很快来了，一起的还有孟云。
机场路即便清晨，也不太顺畅。赶到机场时，时间紧迫，并没有给他们机会依依话别。换登机牌，托运行李，一切停妥后，吴忧与他们轻轻拥抱了一下。
吴尚国絮叨了一堆，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担心钱，该花就花，又叮嘱她好好念书、好好看病云云，吴忧始终耐心地点头说好。
吴尚国说着说着，声音哽咽，眼眶渐红，他觉得难为情，背过身什么也不说了。
吴忧望着父亲别扭的背影，淡淡笑了一下，转头看向孟云。
“孟姨，我爸就麻烦你了。”
孟云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她拉着她的手，轻轻拍着，眼尾浮起柔婉的细纹。
“忧忧，你也要好好的。”
“嗯。”
飞机上，两个金发碧眼的空乘小姐正在走道帮一些乘客安放登机行李。
吴忧径直找到位置坐下，她没有登机箱，只有一个平日里常背的帆布包，里面装着护照、钱包等随身物品。
她缩在靠窗的座椅里，侧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偌大的停机坪上，停着大大小小的客机，有些正缓慢驶向跑道准备起飞。几辆摆渡车驶过，三两工作人员正挥舞着手臂指挥。
吴忧看了一会，拉下遮光板，闭上眼睛小憩。
机舱走道人来人往，空间里飘着各种声音，英文中文方言……吴忧在这些嘈杂的声音里，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身边有人落座，座椅重重地沉了一下，吴忧没睁眼，只又往窗边缩了缩。
广播里传出优雅悦耳的女声，提醒乘客飞机即将起飞，让大家系好安全带。
旁边的人动了一下，吴忧感觉到有重量向自己这边倾斜。
她倏然睁开眼，视野里是一只男人的手臂，墨绿色的西装袖子，露出一小截白衬衣的袖口，扣眼佩戴着一副蓝水晶袖扣。
男人的手掌很宽大，皮肤偏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规整干净。
吴忧扭头，撞见一双黑亮的眼睛。
“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男人探身拉开遮光板，随即坐正，身体陷进座椅里，轻嗤道：“飞机起飞时要把遮光板拉开，有没有常识啊你！”
吴忧回过神，喃喃喊了声：“苏总……”
苏景宁侧眸睨了一眼，眼神透着嫌弃，他别扭地蠕动了下身体，抱怨道：“你缺钱吗，干什么买经济舱！”
吴忧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