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堂出来,陆苒珺深吸了口气,鼻尖的冰凉之感让得她清醒了几分。
再吐出,便是白色的烟雾,与落雪纠缠在一块儿。
穿着木屐的,脚下踩着吱吱作响的雪地,陆苒珺突然道:“不知不觉都一年多了。”
跟在她身边的两人相视一眼,问道:“小姐,什么一年多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每年都能见到雪,很好。”她走着,伸出手接了雪花在掌心,很快,便化成了一小丢水。
陆苒珺弯起嘴角,也不知今年的梅花几时能开。
回到房里,她褪下身上的狐裘坐在炕上,继续完成她要绣的屏风。
没过几日,朝堂再一次动荡,二皇子的人折损了好几个,不仅如此,还都是表面儿上中立实际上是为他办事的。
得到这个消息陆苒珺一点儿也不意外,他很好奇,接下来,裴瑾琰会如何走下去。
这官员的空缺不可能不补,可要补谁的人却是个问题。
与此同时,宫内,皇上苦恼地将折子摔在案上,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看看,看看,没一个给我省心的。”他的面前好一堆的折子都被七零八落地搁在上头,凌乱不堪。
站在下头的陆镇元面色不变,道:“皇上息怒,太子与二皇子素来不和,又有裴薛两家对立,如今为了这些缺儿争起来也实属应当。”
“你还说风凉话。”皇帝气呼呼地道:“整日不思进取,就知道耍弄小聪明,朕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当然,这里的他是指谁就不得而知了。
陆镇元拉着眼皮继续做木桩样。
“陆卿,你站了一个上午,倒是给朕出个主意啊!”皇帝皱着眉头不满道。
陆镇元叹口气,亏得皇上还知道他已经站了个上午了。
“皇上,臣以为,若不如两方都不取,从地方上调新人入京候补。”陆镇元低头道。
闻言,皇帝想了想,“可这候补官员的名单得好好拟啊,若是不好收拾的,待朕百年之后给新帝添麻烦怎办。”
陆镇元:“……”
“不过如今似乎也只能这般了,”皇帝又自顾自地道:“陆卿,这人选就交给你了,给朕好生物色物色,务必选出忠良之人让朕放心。”
陆镇元抬手,“臣遵命,待臣整理好人选名单再呈与皇上过目。”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记着,这事儿得守口如瓶,万不可叫他人察觉,尤其是太子与二皇子!”
陆镇元郑重应下。
午膳皇帝赐了饭,在宫里人看来早已习以为常,就连陆镇元也没多少拘束。
用完膳后,又与皇帝手谈两局这才出了宫去。
几乎是他一回来,陆苒珺便寻了过来,解下大氅,他笑道:“怎么,又想过来走两局?不过今儿个父亲却是没空子了,改日再陪你吧!”
陆苒珺笑着摇头,亲自为他奉上茶道:“女儿过来不是缠着父亲博弈来着,是有正事儿。”
“哦?”陆镇元拉着她坐下,“什么事儿?”
“你们都退下。”她看向屋里伺候的其他丫鬟,只留了自己的。
陆镇元见此,也正了正神色。
“父亲,女儿听说朝堂空出许多官位,太子与二皇子两派正争得面红耳赤,可是真的?”
“不错,连皇上都还为着此事伤脑筋呢!”
“那……”陆苒珺转了转眸子,道:“父亲准备如何?”
陆镇元看着她,笑道:“你想要父亲做什么?”
自己的闺女,多少还是明白她的心思的。
陆苒珺抿唇道:“女儿觉得,父亲何不趁此机会插一脚,安上自己的人?”
“这是你自己的心思?”
“嗯,朝堂风云莫测,说不准下一刻就会摊上事儿,女儿觉得,多些保障并无不妥。”
陆镇元颔首,他摸着她的脑袋,“苒苒真的长大了。”
懂得为他,为陆家着想,若是个男儿身,再过几年他便可以带他入仕了。
“父亲觉得如何?”陆苒珺仰头看着陆镇元十年如一日俊朗的面容。
见到面前仰着头,眸子亮晶晶的闺女,陆镇元笑道:“此事我会看着安排的,苒苒放心。”
陆苒珺点点头,又说了会儿话,便没再打搅,告辞离去。
见着她的身影消失,陆镇元眸子里的暖意这才渐渐凉了。
他走到书案后坐下,拿出了一本名册搁在案上,久久失神。
苒苒对政治的敏锐超过他的预料,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身处在这个大染缸里,谁都不可能干干净净地全身而退,那么当初将她扯进来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良久,他又将名册放了回去,抬脚出了书房。
荣辉堂里,陆镇元与老夫人相对而坐,道:“皇上同意了儿子的提议,将从地方上调遣官员候补,如今争得最厉害的两派之人再继续下去,也捞不到多少好处。”
老夫人听着他的话,波澜不惊的双眼连动也未动一下。
“你都准备好了么?”老夫人道。
陆镇元顿了顿,摇头,“儿子不知此次究竟是否是个好时机,因此还未下决定!”
第178章 疲惫
老夫人看向面前的人,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这话也就只能当借口听听。
其实,他还是在犹豫吧!
“事情已经走到了今天,就没有回头路了,这是一场赌上性命,赌上陆家的博弈。”老夫人冷静的声音在室内缭绕着,钻进陆镇元的耳里,让得他攥了攥手心里的衣摆。
许久之后,他才道:“儿子,知道了……”
老夫人颔首,没有久留,陆镇元便离去了。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老夫人有片刻失神,“我是不是做错了呢,可这些重担,若不让他们背,又能让谁背。”
一旁的李嬷嬷躬身听着,替她理了理腿上盖着的毯子,道:“夫人也是为陆家,为了两位爷着想,何谈对错呢!”
“可这条路不好走,一步错,就是万劫不复。”
“以三爷的手段,必不会出现那等事的。”
“我也只能信他了。”老夫人弯起嘴角,“你说的对,这件事没有对错,因为,他们本身就是错的。”
她要做的,不过是更改这个错误罢了。
李嬷嬷望向眸子骤然凌厉的老夫人,低下头去。
侯府内,裴瑾琰坐在书房里,窗台上的君子兰颜色正好。
屋里头并不太暖和,只放了一个碳盆,熏香在屋里头淡淡地散发着,书案后,一人执笔良久。
纵然蘸了墨,也不过是空等墨干罢了。
再一次搁下笔,连角落里伺候的长随也察觉到了他苦恼的心绪,咽了咽口水,询问道:“爷,可是哪里不妥?”
裴瑾琰放松身子靠在身后的椅子里,面上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