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凛冬,地上已积了厚厚一层雪。
小厮从门外进来,带入一身的凉意,他怕将寒气过给薛江沅,便只立在门后道:
侯爷,王爷唤您去前院。
薛江沅手中握着笔,笔尖已在纸上晕出一团墨渍,听的小廝声音,他才如梦初醒。
他回过神,见纸被晕的不能看了,不由眉心微蹙,放下了笔。
“知晓了,我这便去。”
他说着起了身,两旁随身伺候的小厮就手脚麻利的为他取来了大氅,替他穿戴整齐。
外头飘着雪,寒风凛冽。
薛江沅身量极高,撑伞的小厮就抻着身子,瞧上去颇为吃力。
他看了,伸手拿过:
“退下罢,我自己来。”
那小廝忙应了。
一路行至前院,郡王和郡王妃已等着了,连带着常年在外的郡王世子也赶了回来。
薛江沅一一行礼,郡王世子自小与这个弟弟不大亲热,但面上总过的去,点点头应了。
郡王见人到齐,这才开口说话
今曰,是明慧大师先前说下的。
原来薛江沅未复生前,明慧大师便告知郡王夫妇,若有朝一日他再度醒来,那寿衣,和他身上的所有东西,一样不能丢,要等到冬至之后,由他亲手烧毁。
郡王说罢,就有人捧上了锦盒。
薛江沅打开,里头是他熟悉的寿衣,除此以外,还安安静静的放着一枚玉佩和一块帕子。
他怔了怔,拿起了玉佩和帕子。
玉佩他是知晓的,原是给姜家的定亲
信物。
只是,仿佛少了什么
“那时你昏过去,替你换衣服时这两物便落下来,原先玉佩是有一串铃铛,如今不知怎的不见了。”
郡王妃低低说道。
那小铃铛十分独特,其实是薛江沅满月时她特地命人打的,后来他年岁渐大,再佩铃铛并不合适,他又不舍得扔了,就连同玉佩一起放了起来。
待定亲时,送去了姜家。
退亲后这玉佩被送还,她心疼幺儿,就将玉佩一同放在了他身边。
现在不见踪影,她实在不敢多想,只隐隐觉着,和他的复生之人有些关系。
明慧大师说过,有人可助他复生,缘至时,那人自会来。
薛江沅握紧玉佩,神情恍惚。
“金叶子够了玉佩不必给我……”
“你不要就扔了!”
冥冥之中,眼前似乎浮现一幅熟悉画面,他听见一道嗓音,清润而娇甜。
但当他要仔细去看那人时,脑中又是一阵钝痛,连带着心口也绞紧了。
琬琰?!
郡王妃第一时间发觉了他惨白的面庞,忍不住大惊失色。
薛江沅缓缓蹲下来,额际青筋暴绽:
铃铛
叮铃叮铃,佩在她腰间。
他想找铃铛。
“你要铃铛?”
郡王和郡王妃来到他身边,两旁的小厮欲上前搀扶,却被他推开了。
郡王妃自然顺着他:
“莫急,莫急,娘这便去命人给你打一串新的来。”
薛江沅双眸紧闭,长长喘出一口气。
他掌心已经湿了,一手玉佩,一手帕子,却不肯放开。
还不快扶你们主子起来!
郡王妃斥道。
几个小廝一拥而上,薛江沅这回没有拒绝,搀着其中一人立直了身子。
母亲,我想去外头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