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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仲海安抚了母亲好一阵子,直到许氏筋疲力尽,昏然睡下,方才退出屋来。姚氏嘱咐了喜鹊等人好生侍候,便迅速跟上了丈夫。

    她大大松了口气:“幸好,我还以为夫人这回又要吐血呢!没想到她就这么轻飘飘地哭两声算了。看来,夫人的偏心眼儿大多是在许峥头上,许大老爷病得久了,夫人心里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了吧?”

    秦仲海瞪了她一眼:“闭嘴吧!你若少说几句气人的话,母亲也不至于吐血!我知道你心里怨恨难消,但在自个儿屋里说说就罢了,明知道母亲病得不轻,还非要气她老人家,你怎的就半点分寸都没有?!”

    姚氏没好气地道:“我若是没有分寸,方才就该在夫人面前大笑三声,说许大老爷死得好了!当初若不是他有意纵容,简哥儿与华姐儿的婚事又怎会这般艰难?嘴里说着仁义道德,做出来的都是丧德败行的混账事!许家就数他最可恨!教出了什么混账儿孙?!没有他,我们秦家哪里会被连累到今日?!”

    秦仲海斥道:“住口吧!大舅怎么说也是长辈,你也当修修口德!简哥儿与华姐儿如今都觅得好姻缘,你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姚氏撇嘴:“两个孩子如今能觅得好姻缘,那是你这个做爹的有眼光,还有三叔三婶替简哥儿打算,可不是夫人和许家的功劳。没有他们,我的孩子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我抱怨两句又有什么要紧?许家本来就不干好事,还不让人说了?别的不提,你这位大舅舅本来只是中风罢了,二房的老太太一样是中风,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怎的许大老爷就死了呢?若不是他教出来的好儿孙,他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你还嫌我的话说得不好听,却不知道许家人做出来的事,更不好听呢!”

    秦仲海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回事?难不成大舅舅的病情,还有什么猫腻不成?”

    “有没有猫腻我不知道,反正许家长房没有一个是孝子贤孙就是了。”姚氏冷哼,“当初许家分家的时候,许大奶奶就把老人身边得用的忠仆都打发得差不多了,换上了自己的人去照看许大老爷,结果把人越照顾,就病得越重。许大老爷几次说侍候的人不好,许大奶奶都不听,还嫌他啰嗦。结果如何?我刚刚得的消息,说是许大老爷在床上躺了这一年多,背后长了不知多少疮,都快烂了,病情又怎么可能好得起来?这就是身边侍候的人不用心。他的儿子、孙子,但凡有一个是有孝心的,都不可能没发现!又怎会到如今要入殓时,才露出端倪来?如今他们再把侍候的人打的打,卖的卖,老人也回不来了,还装什么孝顺呢?!”

    秦仲海恍然,眉头却皱得更紧了。许大老爷对儿子、孙子都不算不用心了,许大爷与许峥居然对他忽略到这个地步,也太不孝了些。往日秦仲海只是觉得许大爷这位表兄行事令人失望,许峥只是有些愚孝盲从,本性还是好的,如今想想,这样盲从亲长却又对身边至亲冷漠忽视的人,不过是个糊涂虫罢了,本性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秦仲海对自己的父母也一直有很多怨恨,但即使有再多的怨恨,他也没忘记每日早晚向父母晨昏定省,母亲病了,他也会亲自服侍汤药,向母亲身边侍候的大丫头询问母亲的日常起居、病情变化。许氏每一次病情起伏,他都是心中有数的,连太医每次为她用的方子,改动了哪一味药,他都一清二楚。

    而许峥,难不成他就只顾着埋头读书,对身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么?这样的年轻人,就算他再聪慧,顺利地考得科举,中了进士,做了官,又有什么用?他是能为百姓谋福,还是能为朝廷分忧?倘若他只是个无能之辈,庸碌一生,也就罢了,万一糊里糊涂地做下了错事,败坏了许家的声名,后果只怕比许大老爷当日被迫辞官时更严重。到得那时,母亲的娘家在世人口中,又会沦落成什么样子?外祖父曾经的清名,还剩下些什么呢?

    秦仲海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第六百八十一章 凄凉

    许大老爷的丧事并没有在京城引起多少波澜。

    眼下正值辽东大胜,朝廷大军班师回朝,有功的将士都得以论功行赏,恩科殿试又即将进行了,全京上下都是一片喜气洋洋。这种时候,一个致仕官员的生死又怎会引起太多人注意?许大老爷早就被人遗忘了。顶多是许家长房这个常闹出笑话、丑闻的落魄官宦人家遭逢丧事,叫人唏嘘两句罢了。

    许家长房往亲友邻居家报了丧,不出意料地引发了一圈人的惊诧反应,所有人都没听说许大老爷病重的消息,印象中他只是中风卧床而已,怎会忽然就死了呢?许家长房的下人当然不可能说自家老爷是被孙少爷许峥的会试成绩给气得吐了血,才病情加重去世的,只能含糊道老爷病了很久,一直不见起色,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云云。亲友们大多没太注意,说两句悼念的话,寻个空暇上门吊唁祭拜一番,也就完了事。

    由于许家长房如今名声不大好,除了承恩侯府与桂家这两门姻亲还愿意给许大老爷面子,正正经经上门来吊唁以外,大多数的故交亲友都反应平淡。念旧情的,亲自来一遭,又或是打发个晚辈代表自己走一趟;那不念旧情的,最多只是让下人过来送上一份丧仪,甚至是来都懒得来。许大老爷的后事,办得颇为冷清。别说许大爷一家几口了,就是许二老爷过来看见了,心里也替兄长酸楚。

    许嵘恰好在许大老爷去世前几天参加完府试,如今成绩出来,他又过了。虽说县试他只排到第三名,府试更是落到第八了,远远及不上许峥当年的双案首,但他正经读书也没几年,能得到这样的成绩,无论是家里人,还是自个儿,都挺满意的了,对于明年的院试也更有把握。本来他已准备返回保定,跟在未来岳父秦叔涛身边,继续向师叔求学的,不成想遇上了许家长房的丧事。他知道堂兄许峥是个不理俗务的人,自家祖父、父亲又对许大老爷狠不下心,便索性留下来帮衬着些。

    许嵘曾经交游广阔,又由秦简带着认识了不少王公贵族家的子弟,跟着拜的老师这边的师长同窗,也结识了不少读书人。他见许大老爷后事冷清,便有意四处活动了一番,倒还真有不少看他面子的朋友,跟家里人打了招呼,意思意思地打发些管事过来上香吊唁。这里头既有王公贵族,也有书香世宦,正好是许家一向热衷结交的人家。许家长房的灵堂,总算添了些人气,而且足够体面。

    许二老爷与许二爷见自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