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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家长房好象正托桂家给许大爷谋起复后的官职,兴许是怕叫人知道许大老爷的病情,会妨碍此事吧?因此就瞒下来了,一瞒就瞒到了现在。至于许大老爷的病,原本人人都以为是稳住了,谁能想到,稳了没几日,便开始每况愈下,如今终究是再也撑不住了。”

    牛氏哂道:“就算当初是为了起复,才向外瞒着许大老爷的病情,等到后来他的情况不好了,就不该再瞒才是。亲老子都病得快死了,就算谋得了高官厚禄,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还真能上任不成?叫人知道了,那许大爷少不得要得个不孝贪权的名声。许家长房如今是什么境况?哪里还经得起非议?可见是真真堕落了!当家人连品行都顾不得了,还想什么重振门楣呢?!”

    玉兰也深有同感:“您说得是。”

    牛氏转向秦含真:“你有什么想法?这种事,不可能真的瞒住你大伯祖母,可是她如今病得这样,又怕她听了消息后,有个好歹,万一妨碍了你堂哥殿试,又太不值得了!”

    秦含真从方才起,就有同样的想法。不过许氏如果真的因为娘家兄长病亡而悲痛难当,连自个儿的性命也一块儿葬送了,也只能说秦仲海与秦简父子俩运气不好,倒也怪不了谁。秦家长房跟许家长房可不一样,不可能为了自己的仕途前程,就真个违反孝义礼法的。

    她对玉兰道:“许家长房那边,有没有派人到东府来报信?”

    玉兰恭敬地低头回话:“回郡王妃,许家长房并不曾派人来。他家似乎……是因为先前对外隐瞒许大老爷病情的事儿,怕引人怀疑,因此眼下还在封锁消息……”

    秦含真撇嘴:“蠢货!这时候再瞒又有什么用?”她对玉兰说,“二伯娘是怎么知道许家长房消息的,我也不问,可如果许家长房不派人来报信,她要怎么解释自己是如何提前收到风声的?而就算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大伯祖母,大伯祖母又能做什么?是能亲自去救活许大老爷,还是会少悲痛一些?亦或是大伯祖母还能撑得住身体,可以走一趟许家长房,见许大老爷最后一面?”

    “这……”玉兰不由得犹豫了。说真的,她不觉得许氏还能撑得住,跑许家一趟。而除了还有可能赶上见许大老爷最后一面,许氏也根本做不了什么事。

    秦含真便道:“告诉二伯娘,她来找我祖母问计,还不如直接跟二伯父与大堂哥说清情况。该怎么做,他二人自有决断。若是他们决定要把实情告诉大伯祖母,自然也会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他们是正人君子,心里再看重仕途前程,也不会象许家长房那样,为了利益,连道德品行礼法都抛开不顾了。即使真的会因为守孝,而耽搁上几年,只要拥有清白的名声与操守,他们的未来还很光明。二伯娘不必隐瞒,也不必替他们做决定。不要因小失大,为了些旁枝末节,把真正要紧的大事给耽误了。”

    玉兰听得肃然,连忙郑重下拜行礼:“是,奴婢明白了。”

    牛氏道:“去吧,赶紧把事情跟你们奶奶说清楚,让她不要耽搁,立刻就把实情通知你们二爷和简哥儿。叫她不必担心仲海会责怪她什么,她以为她在家里天天议论许家长房那点子阴私之事,仲海还能对她做的手脚一无所知么?只怕连简哥儿都心里有数。她要是把事情瞒下来,反而不好了。”

    玉兰的脸色白了一白,迅速行了一礼,便告退下去,快步跑回东府去传话了。

    牛氏叹了口气,对秦含真道:“你这个二伯娘呀,总是在不该精明的时候精明,在应该精明的地方偏又犯傻了。我都不知道该说她是真聪明好,还是真糊涂!”

    秦含真不以为然:“我估计她就是自以为精明的小聪明吧?她这还是小事儿,许家长房出了这么大的事,却不来向大伯祖母报信,不管二伯娘是怎么得的消息,到头来都是许家长房的错。我就是奇怪,许大爷到这会子了,还想着要向外隐瞒父亲的病情,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许大爷这时候在想什么?他在想,他当初要是没有隐瞒父亲的病情就好了。他其实只是希望能赶在父亲病逝之前,把自己起复后的官职定下来,把自己的品阶往上抬一抬罢了。他哪里想到,父亲的病情居然没能稳住,还这么快就迅速恶化了呢?他每日在父亲的病床前求他老人家,一定要多支撑一段时间,可父亲还是令他失望了。

    倘若他一直未能顺利起复,就要再次开始守孝,兴许他还没那么不甘心。可是……今日大女婿桂二公子,却难得地陪女儿许岫回许家长房省亲了,还给他带来了起复的消息。官职已经给他找到了,只需要把履历报上去,很快就能有正式的任命文书下来,到时候他的新职位便定下来了,品阶也能提上两级。

    虽然那个官职并不是什么好去处,还是穷山恶水的,离京城又远,换了别的时候,他宁可闲赋在家也绝对不会接受!但胜在新职位的品阶比他原来的高两级,只要他接受了任命,丁忧三年后起复,便比眼下起点更高,这比他这三年里正常做官,苦熬资历,升得要快多了……

    偏偏,在桂二公子上门省亲的时候,老父病危,下人慌乱,妻子与儿子也失了分寸,竟然让桂二公子知道了消息!

    让女婿知道老父病危,问题还不大,可先前他瞒着桂家此事,如今倒有些难以解释了。而新任命文书又尚未下来,新官职明显是泡了汤!许大爷心中恨得不行,怨得不行,老父口口声声说为了许家子孙着想,那为什么就不能晚两天再病发呢?!

    许大爷坐在老父的院子里欲哭无泪,回想起方才女婿看自己的眼神,就算对方什么话都没说,他也知道不好了。倘若女婿与桂亲家因此就对他有了成见,他丁忧三年后,还能再借着桂家的势,谋个好官职么?

    许峥红着眼圈从屋里走了出来:“父亲,祖父快不行了,得给他老人家换衣裳,您……您要一块儿来么?”

    许大爷撑起了无力的身躯:“自然要来的。咱们爷儿俩一块儿换吧。”他看了看儿子,“原本还有些不甘心让你放弃这一科殿试,如今……也不必有什么不甘了。”

    许峥张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头往旁边一让,让父亲先行,他便随后跟上。

    许大老爷刚刚被换上前些日子才匆忙准备好的寿衣,便咽了气。他从两天前开始就已经神智不清了,也没留下什么遗言。家里人都哭成了一片,连刚刚赶上回娘家的许岫,也哭成了一个泪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