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女眷们的嫁妆,其他产业都是算在公中的,许老夫人的嫁妆自然也是如此。许大奶奶掌家之后,就只看到了这些田庄店铺的账目,还觉得凭这些,也能让长房上下过得富足了,万万没想到它们竟然会归了二房,如何能甘心?她当场就闹起来了。就算是老夫人的陪嫁,许大老爷与许二老爷都是老夫人的儿子,至少也该是平分吧?万万没有单独归了小儿子的道理。
然而,她再不甘心也没用。这方面,连许氏与许大爷都要说一句公道话了。许老夫人临终前,确实就是这么分的。她老人家的陪嫁,长子只得了一小部分,大多归了小儿子,原因是家里的财产,长子得了大头,因此她的私产便要多给小儿子些,这是为了公平,也是想要贴补小儿子一家,让他们过得舒适一点儿。事实上,由于许老太爷和许老夫人都没预料到儿子们会有分家这一日,这些财产怎么分,也是两个儿子共享的,所以分产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哪里预料到,早几十年就定下来的事,居然今日还会引起争议来呢?
许大奶奶不甘不愿,可许嵘不知几时请动了家中世仆,去问过了中风的许大老爷的意思。许大老爷要脸,不愿意当着知情人的面,与兄弟争产,就承认了亡母之命。于是这块大肥肉,还是落在了许二老爷的碗里。许大奶奶忿忿地看着妯娌,只换来一个得意挑衅的眼神。
不动产分完之后,就是浮财了。金银珠宝之类的都是小头,古董书画藏书才是重点。这部分,由于许家长房有许峥在,许氏也偏心他,好歹叫长房给抢了大部分过去。二房那边不甘不愿,却又拗不过许氏,最终,只能在许二奶奶怀恨的眼神下,让步了。
分到这里,许二奶奶屡屡看向许氏,虽然有些话不敢明说,但心里的怨恨却是越发多了。她看出来了,姑奶奶是偏着长房的。明明知道许嵘也进学了,读书也有天份,还马上就要与秦锦容定亲了,姑奶奶依然还是偏着许峥。既然如此,他们二房还念着姑奶奶的恩情做什么?他们的亲家是姑奶奶的儿子,日后多跟亲家亲近就好了。姑奶奶老糊涂了,还是早些养老休闲去吧。
分家还在继续。
四个孙子孙女的嫁娶银子,公中有份例,从他们出生起就另外划分出来了,每人该得多少,也都归入各房名下。钱不多,孙子们每人都是一千两,嫡孙女八百两嫁妆银,庶孙女只有五百两,其余的各家另行添置。这部分,各人都没什么好争的,顶多是暗自后悔一下,自家为什么不多生两个儿子。
公中的现银,因许大奶奶拿出儿子的婚事、会试以及选官等事为理由争取,许氏又偏着许峥,觉得许家二房目前的财产已经不少了,他们人口又不多,不必要那么多现银,于是主张大部分都归了长房所有。许二老爷夫妻俩冷淡地接受了这个安排,许二奶奶只能再次怨恨地看了许氏一眼,闭口不言。
最后分到仆人。两房的男女仆从,经过家中变故后,已经少了许多,如今留下来的,不是世仆,便是主人们实在离不开的心腹得力之人。这里又牵扯到一个麻烦,既是世仆,就有可能是一家子老小分别侍候不同的主子,父母在长房,儿女在二房,又或是丈夫在长房,妻子在二房,诸如此类的。若是各人的仆从归各房所有,就是强行要求人家骨肉分离,实在太不仁厚了些。于是为了这些世仆的归属,两房人又撕逼了一场。
许大奶奶奋力争取到了自己想要的几乎所有下人,又将本来在长房执事却又让她觉得碍事的许多老仆都塞到了二房去,觉得心满意足。许二奶奶气得跳脚,谁要给那些老不死的养老?!她的心腹管事还看中了两个丫头,想要娶来做媳妇的,如今却叫妯娌抢了去,她怎能甘心?!
然而,许氏又一次插手了。这一回自然又是长房得了便宜,二房只能受屈。许二太太沉默了一会儿,便给儿媳使眼色,让她闭嘴,接受了这个安排。许二奶奶满心不解,心里气愤又委屈,对长房与许氏的怨恨又加深了。
这场分家分到最后,许家两房人原本剩下的那点情谊又磨损了不少。许氏自认为做完了一件大事,但回头一看许家二房递过来的怨恨目光,她又深受打击了。可就算她偏着长房又如何?只因她为许二老爷争那块肥肉说了话,许大奶奶对她也产生了不满。许氏不顾儿子们的劝阻,执意要插手娘家兄弟分家的结果,就是许家两房人都对她生出了怨恨。她吃力不讨好,万般苦心都成了徒劳。这叫她如何不难受?
等回到松风堂,她就立刻晕了过去,当晚便发起了烧,生起病来。
第五百七十三章 探病
秦含真搀扶着自家祖母牛氏走进了松风堂。今日她们是专门为探望生病的许氏而来的。
其实早两日她们就听说许氏病倒的消息了,但当时以为只是小风寒,又或是累着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哪里想到许氏会越病越重呢?两房人既是近亲又是近邻,她们是必须要来这么一趟的。
一进正屋,秦含真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作为即将出嫁的新娘,她有接受过一些新娘课程,其中就包括了基础的养生医术与药理基础,再加上多年来从祖父秦柏那里耳濡目染,她下意识地就分析出了那股药味是由哪些主要的药材组成的,然后便推断出,许氏这回大概真的病得不轻,并不是风寒或者疲劳这么简单。闻起来,许氏似乎有点儿气郁方面的毛病?好象还吐过血……
蔡胜男落后婆婆与继女一步,正在屋外廊下与姚氏低声说着话,问的就是许氏的病情。据姚氏的话说,许氏果然有气郁,情志不畅,胸闷胸痛,病倒的当晚就吐过一回血,今儿早上又吐了一回,只是吐得没头一回多。长房已经先后请过两位太医来了,开的药方大同小异,都是劝许氏放宽心,好生安养,不要费心耗神,私下还叮嘱家属别让病人生气,或者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尽量哄得她高兴些就是了。
姚氏对这个诊断结果半点儿不意外。她低声对蔡胜男吐嘈:“刚从许家回来,就病倒了……我们二爷和三爷都劝她别多言,只要做个见证,看着许家人分了家,往文书上签个名儿就好了,旁的都别管。她虽是长辈,但外嫁多年,哪儿能当得了许家人的家?就算许家人没说什么,也不合规矩礼数!结果她就是不听!这可好了,她自个儿觉得是公道地帮着两个兄弟分了家,其实两边的侄儿侄媳都在埋怨她,真真是吃力不讨好!你说,这又是何苦呢?把自个儿气得病了,还不是要我们这些自家人侍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