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话。他是个粗人,打架杀人的花招都是简单好用的那么几个,嘴皮子上的好话更加是匮乏。一箩筐的好话里,其实翻来覆去的都是那么两句。
此刻众人围拢,有几名识文断字的人夹在其间,他们快速简短的向身边的人翻译着阮御史的话。
纷纷的议论声中,阮御史是越发的意气风发,陈辞锦绣。马将军的一张黑脸是越发的红黑,窘迫的只想拔腿就走,又恐放走了这御史大人,叫他一番谏言上去连累了自家大将军,连累了南府军的名声。
苏珑听清了状况,当即便就一拍窗框纵身跳落到那阮御史的身前。一拱手道:“御史大人,我这属下是个粗人,言辞若有冒犯,苏珑在此替为告罪。”
婠婠见她下去就觉得有好戏要上演,于是她回到桌边拿了壶酒,打算倚着窗子边看边饮。
阮御史见面前忽然多了一人,那滔滔涌出的锦词妙语登时被骇了回去。生生的噎出了个嗝儿来。愣了一瞬后他迟缓的抬起头,望了望那扇大开的窗子,看清楚了那窗是属于南风馆的。
阮御史再次激愤了起来,比之刚刚撞到马将军更甚。
苏珑却是不等他开口便就拍住他的肩膀,说道:“来来来,我请你喝酒,给你赔罪。”
说着便就直接拉起阮御史飞身一跃,跳出人圈、踩上一旁的屋脊青瓦,几个纵身就消失了踪迹。空中只余那阮御史的惊呼之声和飞快变远的一道斥责。
“无礼!男女授受......”
婠婠走回到窗边来,看到的就只有那两道很快消失在重檐层瓦后的身影。她很是扫兴的喝了一口酒,探头往街道上瞅去。见那马将军愣了片刻,而后很快的跳出了人圈去。
围观的人看没了热闹瞧也开始四散的离开。
婠婠正准备缩回头来,便就见到两道熟悉的身影自南风馆的东门处走了出来。
南风馆有三道门,南面正门通着主楼,东门和北门则是后面那些院落的出入之口。主楼主要用以观舞听歌消遣玩乐,后面那些院落才是真正的寻欢地。
婠婠一口酒喷出来,将酒壶一丢迅速的翻身下去,拦住了那两道身影。
那些正在散去的好事者见又有人飞身下来,便又兴致勃勃的转回了脚步。待他们看清婠婠腰间的弯刀时,登时跑了个四散无踪。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眼睛尖胆子大的看清楚了婠婠拦住的那个是谁。
那是定北侯啊!
目测着没有高手打架池鱼遭殃的危险,这些人便都远远的躲在安全处,伸头探脑的往这边窥视。心中的激动如同热油锅里被下了冰块,如同海面之上平起了飓风。
见过男人来这里捉自家女人的,也见过女人来这里闹自家男人的。那捉法、闹法有高雅委婉,有粗陋简单,却是加到一起也没有今日的新鲜。
夫妻俩居然一同到了这种地方。
这究竟是那夜叉凶神得了消息特意蹲守在此,为要捉拿那纨绔恶霸?还是那纨绔恶霸气涌心头,带了小厮到此处来捉寻那夜叉凶神?
虽然从目前看起来,前者的可能性更要大。但是也有一种更大的可能,那便是总捕大人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能她来寻欢作乐,而不许可怜的定北侯踏足此地。
那么接下来是要上演一番什么戏码。是明总捕依然故我的暴捶定北侯一通,还是定北侯忽发神威镇住明总捕?
婠婠此刻却是什么也没想,只用她最快的速度堵在了凤卿城面前。
凤卿城警惕的一顿脚步,见到是她便就笑着唤道:“婠婠。”
婠婠要问的话在看清了他的面庞时便就顿了回去。她抬起手来在他眼睛一旁的肌肤之上轻轻的触碰了一下。
“恒之怎么了。为什么明明在笑,眼睛里却好像是......在哭?”
凤卿城没有答话,只静默的望着婠婠。
四周的街道上几乎没了人影,两旁馆肆中的嚣闹舞乐之声隔了门窗墙壁传出来,就好像是隔了一重世界般的恍惚朦胧。秋日正午的日头还很是有些威力,洒在人的身上暖而微炙。
凤卿城忽然伸出手臂来拥住了婠婠。那力道叫她几乎难以呼吸。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默默的拥抱回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坑货柳如风
好一阵后凤卿城才放开她,抚了抚她的头发道:“我没事。只不过是见了一个故人,心中有些难过。”
婠婠一怔,用手指了指南风馆的东门,很有些悚然的道:“故人?”
凤卿城点头道:“前北府军统领王同松的独子。”
婠婠依稀的想起许久之前看过的卷宗。她的公爹、前任定北侯凤渊凤大将军之所以会战死,皆都是因为当年的北府军统领王将军延误了军情。当时官家大怒,没有以军法处置那王将军而是判了车裂之刑。王家通府上下无论男女,但凡成年的皆判斩刑,未成年的则发卖为官奴。
婠婠揣测许是那王将军的独子是凤卿城小时候极好的一个伙伴,有着那样一层的缘故,人又沦入到这种地方,想来他心中的滋味复杂难言。
她的手落在他的眉眼处轻轻的抚了抚,柔缓着声音道:“我陪你一会儿罢。”
凤卿城笑起来,握了她的手下来,说道:“已经没事了,我很好。”
婠婠点点头,忽似想起了什么,身体顿时就僵了僵。她语气古怪的向凤卿城说道:“既如此,我先上值去。”
说罢便就离了他的怀抱,即刻施展开轻功,眨眼就没了影子。
凤卿城一怔。怀抱间忽然空下来,乍失了那温暖的发热体,秋风一过就觉出一点的凉意。
流觞清了清喉咙,问道:“侯爷,咱们也回去上值还是?”
凤卿城收回那两只犹在秋风里空悬的手臂,道:“去点心铺。”
流觞应了一声“是”,垂手跟在后面走着。
走出了几步后,凤卿城忽然又顿住了脚步。他微微的侧回头来,向流觞确认道:“夫人方才是从哪里出来的?”
流觞的目光顺着方才婠婠来时的方向,由低至高的投落到南风馆二楼的一扇窗子之上。
凤卿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好生的看了一阵便就转头继续的往点心铺走去。
隐蔽在四周窥视的一诸好事者齐齐的呆滞了。他们望着那空荡荡的街道,很是反应不过来——谁来告诉他们,这是哪一出!
说好的总捕大人暴揍定北侯呢?
说好的定北侯大振夫纲呢?
这、这、这没打也没吵,居然还腻乎上了!
然后......就完了?
众多的窥视者意兴阑珊的散了,该逛街的逛街,该兜售的兜售。唯独有两人还依旧的停留在原地。
其中一位方脸的拉了拉那个圆脸的,“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