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显而易见,那奴婢伸出手,将他护在自己怀里时,七浮看了看她的脸,不认得,是个陌生的人。他只记得一双好看的眼眸一直在注视自己,那种眼睛十分特殊,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仔细一想,似乎唯有母亲宠爱的猫儿,才有这样绿莹莹的眼睛。
女子披散的长发蹭着他的脸,他下意识抓紧了女子的衣服。天蚕丝质地的淡橘色衣裙,哪里是下人穿得起的?这不是他家的下人,这是何人?
方才他听七宗榆喊了“妖”,这女人,是妖?
身后的火焰里传来怪异的滋滋声,七浮讶然转头,但见七宗榆手中捏着一张水符,呼呼喘了几口气,而后气恼地向外又喊:“没听到我说有妖么!动作怎的这样慢!”
“既然为了了结此事而来,雨麦自然已在此处布下结界。”
女子的话让七浮吃了一惊,不等他问,下一刻女子已缓缓站起,将他护在身后,自己则一步一步向七宗榆走去。
“宗家七横,字宗榆。”女子边走边念。她抬手,皓齿咬破了手腕,血滑入掌心,沿着几段脉络,扩成一个狰狞的兽首图案。
七宗榆举起鞭,边退缩边厉声:“妖女!你……你要对我干什么?!”
“阁下一直希望变强,可是如此?”女子淡然而问,“比起雨麦身后、那位大人的转世,阁下更希望自己才是七家唯一的继承人,可是如此?”
七浮想追过去问个究竟,手脚却像是被锁在原地,他动弹不得。
只听七宗榆哆嗦而凶狠地应道:“是又如何?我就是要杀了那死废柴!”
“如此,雨麦将把力量予汝,而汝将发誓从此不再动雨麦的主人一丝一毫。”女子仍用平缓的声音宣告,“若违背,汝将承受与吾主同样的伤痛!”
眼前的一切都成了赤色,成了火海。七浮呆呆地看着火光中女子的身影一点点缩小,而后,一道流光从火中窜出。
七浮下意识向那流光伸出手,流光却没有停留。但他看清了流光之中,是一只毛色纯白、四爪为麦色的幼猫。
第20章 020 实力抹黑
七浮在深夜里骤然冻醒。
一寸绯的毒性,让他本就偏寒的体质变得更为敏感。加之被夜间凉风左右吹着,便是不冻醒也奇怪了。
视野里一片漆黑,七浮胡乱摸索被褥,却摸到了一只软软的耳朵,热乎乎的。太冷了……如今的情况下,只要是温暖之物,他都想顺过来抱在怀里。
于是他顺着这只耳朵,将那温暖之物整个搂在怀里。小小的物体蜷缩在他怀中,仿佛是个暖袋。但即使这样,七浮仍止不住打哆嗦。
似乎不太对劲吧?眼下可是夏天,就算是夜间,也不至于这般寒冷。而且,少寞堂似乎也没这么冷。
七浮感觉到怀里的物体动了动,还有一些细微的声音似乎从彼岸传来,一点也听不真切。这时他鼻中钻入一丝苦涩的药味,继而唇上贴上来一点温暖,叩开他的牙齿,将一股奇苦无比的液体硬是给他喂下去。
他听话地忍着苦,将那液体咽下,潜意识中,不知为何会如此配合对方,并且还默认了那是一寸绯的解药。如此这般,大约被喂下了一碗药,他慢慢觉得身体不再那么寒冷。
喂好药,温暖之物又继续滚进他怀里。七浮摩挲着那只软软的耳朵,温和地唤了一声:“麦子……”
前世对于这位妖侍卫的一些微妙的情绪,像是物归原主一样,渐渐被他回忆起来。
……
七家分家灭门三日后,也是七浮解除禁足之日。
在门口被晾了一刻钟,吕重青终于不耐地拉过正埋头扫地的少年:“你上司呢?太阳都升多高了,怎么还不见他出来?”
舞子零并不知眼前这位汉子便是帮主,当下一把打开他揪住自己衣领的手,没好气道:“等不了就走呗,我家堂主还忙着呢,一会儿来,一会儿来!”
吕重青被他气乐了:“还忙着?大早上又没病人,忙个啥?”说罢撇开舞子零,径自走向紧闭的少寞堂大门,“得,他不来,我亲自去见见。”
见大门在自己面前狠狠关上,舞子零颇为不爽地转向马厩:“九空,你说那糙汉子会不会被浮公子打?我觉得这会儿浮公子应当还在抱着小姐姐做梦呢。”
在少寞堂待了三日,每天帮着雨麦配解药,顺便“重新认识”了闻九空,消了那日在客栈的误会,舞子零倒是渐渐融进了这样的生活里。他的长剑已经被搁置在药柜里,三日之中他还处理过几个杀手的伤势。比起在江湖里没日没夜,胡乱而危险的生活,他反而想长期留在少寞堂了。
闻九空正喂着马儿,闻言探出个头:“请稍微注意一下言辞,那位青年并非糙汉子,而是於虚的帮主。他脾气虽好,可你若惹恼他,指不定会被赶出去。”
舞子零被他吓了一大跳,握着扫把闷声道:“这……嗯……我明白了。可我说的是明摆的事实,小姐姐不是说浮公子没睡醒的时候,随随便便吵他他会发怒吗?更何况浮公子今日还不晓得能不能转醒……”
这时,自七浮歇息的二楼书房中传来利器碰撞的声响。
“……看样子是醒了。”舞子零仰望二楼,喃喃道。
七浮的书房之中,吕重青收刀入鞘,摸了摸鼻子,心中忖度自己是不是该去街上占一卦,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每回寻七浮,都能看见他与他的妖侍卫恩爱,而每回又要被他甩一钩子。
见七浮只着一件睡袍,身旁还卧着他的妖侍卫,吕重青也不好意思与他交谈,搁下一句“堂外详细说”,便万分尴尬地退了出去。
七浮也甚是郁闷,这帮主未免太实诚,又亲自来喊他起床。念在“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赶快披衣下床,伏到书桌旁扒拉起饭堂的弟兄送来的早餐。
扒拉几口面,看着碗中红艳艳的胡萝卜条,他忽然想起自己回到过去的那个梦。
“麦子,我问问你啊,”他转头看向床铺,“你之所以没有妖力,又成了这副年幼的样子,是因为和七宗榆结过羁绊吗?”
雨麦没有答。七浮又唤了几声,见她仍不应,便端着碗疑惑地走过去。
雨麦小小的身体窝在被子里,胸口轻微起伏着,睡得很安稳。见状,七浮心疼地叹息一声,他中毒昏睡这三日,隐约能感受到雨麦守在身边。日夜守护,怕是累到这小猫咪了。
他没有叫醒雨麦,安静地吃完面条,搁下碗就下楼寻吕重青去了。
不出所料,吕重青找上门来是因为任务,但却不是来派任务的。
“昨天夜里,十位派去祁环居附近执行任务的杀手堂子弟被杀。而将他们杀死的人,听说是浮公子的熟人。”
话至此,吕重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