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抱在怀里,抱了这么久,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当时为什么不干脆把她推到地上去?他连这个力气也没有吗?
却又忍不住的仔细回忆,可惜什么都忆不起来。要是自己当时醒着,该多好……不、不,自己要是醒着,哪敢喊出那样不知廉耻的话……三年了,每天都说服自己,已经把他忘了,不放在心上了,甚至应该恨他讨厌他,可为什么这颗心,它就是不听话?
心中又是一阵绞痛。她忽然捂住脸呜咽一声。再照这样下去,迟早会控制不住自己,昨天那样的笑话,迟早还要再出现。
奉书几乎毫不费力的就做出了决定。入夜,忽兰过来,吞吞吐吐地问她,身体怎么样,还需不需要人服侍。
她笑着说:“我正好想摊开了一个人睡,你别让小耗子回来啦。”
忽兰喜出望外,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了谢,便走了。
奉书半睁半闭着眼,忽梦忽醒,熬到了四更时分。然后悄悄摸起身来,腿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穿好厚衣服,蹬上一双结实的皮靴,灌好一皮囊的水。
掀开毡门,冷风扑面,繁星漫天,正是一夜里人睡得最熟的时候。不远处的帐子里响着阿金的鼾声,草丛里有田鼠窸窸窣窣的打洞。
九匹马就栓在小丘后面的树丛里。她只要牵走一匹,静悄悄的行出二三里路,然后跑起来。瀚海般的草原上,就没人能找得到她了。
到时候,凭着一囊水,也许能坚持到有人烟的地方,也许不能。但何必多想呢?反正她大约也不剩下多少时日了。伙伴们也许会着急一段日子,但那总比一天天看着她出丑,看着她自己把自己折磨死要好。
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好在潜行的本事还在身上,走起来没有一点点声音。夜幕下,整个草原都是一幅静止的水墨,只有她一个人,只有那一个小点,缓缓移动着。
可忽然有另一个声音,把那画面划破了。
“怎么,想一走了之了?”
第217章 0142
·痴儿莫问今生计,还种来生未了因·
“怎么,想一走了之了?”
奉书吓一大跳,冷汗刷刷的流下来,浑身僵住不敢动。那是塔古娜的声音,离自己足有二三十步,就在栓马的树林里。
她怎么能听到自己?她怎么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该怎么回答?是不是该转头就走,说我其实是睡不着,出来散步的?对,就这么说……
刚要开口,又听到塔古娜身边另一个声音。
“我……我只是睡不着,起来散散步。”
奉书捂住嘴,忍住不叫出来,悄悄移了两步,躲进一丛长草里。
听到塔古娜轻声笑:“散步?散步能来回来去的兜圈子,兜得月亮都下去了?你们汉人哪,心里一套,嘴上一套,我早就看透了。忽兰虽然不懂汉话,但他可看得准。他跟我说,你们这三个汉人,受不得尴尬,面皮一个比一个薄,迟早都会想办法逃之夭夭。因此我早早的就起来等在这儿了,看到底谁先来,嘻嘻嘻!”
“我……”
“赵公子昨天已经走了一趟了,好在他还有点良心,在外面冻一夜,又回来了。而你呢?在这儿犹犹豫豫的,打算先冻上一夜再跑?说句实在话,要是没有你们给撑腰,我和忽兰也没胆子从大都逃出来。我俩可还指望你们这些有本事的汉人跟我们多住些时日呢,这样才心里踏实。汉人师父,我知道你是最厉害的,你可别走,万一阔阔老爷的人找过来,你可得为我负责到底。”
杜浒被她这么直载了当的抢白了一通,也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说:“从大都逃脱的路线,我都是设计好的。不会有人找到你们。”顿了顿,声音强硬起来,“请姑娘行个方便,给我一匹马。你既然知道我手段,就别故意跟我过不去。”
塔古娜却似乎拿准了他不会真的强硬动粗,一动不动,还是靠在树上,问:“为什么要走?”
杜浒的声音微微不快,“你又不是看不出来。”
“我只看到小蚊子昨天哭得快断气了。”
奉书远远的听着,脸热得发烫。塔古娜一句一句的,口无遮拦,说的都是最让她羞耻的事情。她想走,想回去。反正一时半会是没法牵马离开的了。可是双脚却挪不动,近乎贪婪地听着他俩的每一句对话。
过了好久,杜浒才说:“正因为那样,我才得走。否则……”
塔古娜音调一下子高了,义愤填膺的语气:“我看你也是装装样子的。把人家便宜占尽了,现在厌倦了,就想把她丢了?我最看不惯这样的男人。小蚊子跟过你,也真是眼瞎……”
砰的一声,杜浒一拳打在树上,震下片片树叶。塔古娜吓一跳,不敢再说。
杜浒随即平静下来,“姑娘慎言!奉儿她才没有……”
塔古娜哼了一声,表示不信,“她跟我说,和你一起生活过三四年。”
“那是她小时候!杜某自认问心无愧,姑娘家名声要紧,请你切莫乱说。”
奉书听他一句句的反驳,竟有些左支右绌的意思,泪水中忍不住又露出笑意。塔古娜居然以为……
不过也难怪。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没动过一点儿歪念头的,一百个男人里,恐怕也找不出一个吧。那时候她那么小,一枚鲜嫩明媚的花骨朵儿,他俩这般关系,任谁看了,也都会以为是他用心险恶,哄骗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才让她死心塌地忘不了。
谁能相信,恬不知耻,做出那些幼稚的引诱姿态的,反而是她呢?那个天下最高尚的正人君子,等他终于看穿她的用心时,毫不犹豫的就开始讨厌她了……连一个拥抱都不肯再给她。
忽然想到,赵孟清说不定也是这样认为的,认为错不在她,这才没有和她翻脸,而是决定明天再给她一次机会。
塔古娜听杜浒解释了两句,找不出漏洞,也只好同意,却又说:“那又怎样?”言外之意,是我猜错了,但我可不愿意道歉,“反正我知道,你害她哭的,可不止昨天这一次。”
杜浒长久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还知道,她满心满脑子都是你,昨天晕过去,都是被你气的。赵公子她或许也爱,但只是爱那么一点点--我是跟壁虎哥过去有交情,才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