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遍的保证不会离开你,哪能今天就丢下你跑了?你放心,他的衣服、武器、还有这个随身的酒葫芦,不都留在这儿呢吗?”
奉书松了口气,却又轻轻“呸”了一声。所以他已经尴尬到要躲着所有人的地步了?她心中冷笑,维持着脸上的无动于衷。
又听塔古娜说:“壁虎哥可从小是个好人。你不要他做丈夫,还伤他的心,嘿嘿,可真是个坏丫头。”
奉书满脸通红,说:“我是不是该跟他好好认错?只是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听我说话……”
塔古娜嗤的一笑:“他要是不理你,为什么今天早上还回来了?你呀,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跟他解释吧,嘻嘻!”
奉书却想不出任何能够扭转局面的说辞。也不愿想。最好赵孟清从此恨自己入骨,最好此后再没人关心她再没人爱她,就这么孤零零的羞愤到死,才够得上对自己的惩罚。
塔古娜却眨了眨眼,掰着手指头,饶有兴致地说:“不过呢,你的汉人师父也不差,本事又高,待你也好,就是年纪有点大——嘻嘻,他有没有三十岁了?肯定有了,哼,还那么凶,当初闯到我的院子里,把我那些小女奴吓得什么似的,威胁起来毫不含糊……”
奉书捂着脸,啐道:“别说了!”
塔古娜一面认认真真的穿针引线,一面漫不经心地说:“反正啊,你将来要是没有嫁给最喜欢的那个,就等着日日不痛快吧。你看我……”知道忽兰在外面听着,微微提高了声音,笑道:“要是让我再选一遍,我绝对不会就那么听话的嫁出去。我要早早的和他跑掉。”
话是这么说。可奉书知道自己和塔古娜不一样。没人强迫自己嫁谁,所有的选择都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况且……
她低下头,郁郁地道:“他待我好,是因为我爹爹和他是知交,他尽责任而已。”
从一开始就是。她缠着他,要跟他学本事,要跟他去大都。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要是把你饿瘦了一两,我可没法向丞相交待。”
塔古娜不信,“真的?我看可不像……你是没见到他昨天……”倒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了,如何一遍遍唤她名字,如何不知所措地找水找被子,如何把她的手捂在他手里,如何浑浑噩噩地抱起她,差点让脚下的土坑绊倒了。
奉书焦躁起来,一下打断她:“我不信!假的!他那是不开心!因为我给他闹笑话!让他丢脸!他当我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巴不得把我推出去嫁人,他好一身轻……”
说到一半,帐外传来马蹄声和脚步声。她赶紧住口。天快黑了,杜浒终于回来了,扔下一把重物,听声音,是一头猎来的黄羊。接着他的脚步声走远了些,去栓马。
依稀听到他在和忽兰轻声说话,问的似乎是奉丫头怎么样。声音压得低低的,有意不想让帐子里的人知觉。忽兰听不太懂他说的话,两个人艰难地交流了好一阵。然后便没声音了。
塔古娜眨眨眼,“嘻嘻,他在外面傻站着呢。外面那么冷,你不心疼?要不要叫他进来?”
奉书哪里敢接话,紧张得摇头如拨浪鼓。要师父进来干什么,骂她一顿吗?
塔古娜夸张地叹了口气,一骨碌爬起来,顺手抄起了杜浒的酒葫芦,“嘻,你就自欺欺人吧,我这就去向他讨个说法去。”
奉书连忙抓住她衣摆,乞求道:“好姐姐,别,别去……”
塔古娜笑着把衣摆从她手里拿出来,“害什么臊?”
奉书急了,一把又抓住她胳膊,不觉使出些擒拿的本事,塔古娜夸张地龇牙咧嘴。
“哎呀,哎唷,疼!何必呢……好了好了,放我出去,我不理你汉人师父,让我跟你赵大哥说会字话,让我陪陪忽兰,总行了吧?”
奉书点点头。赵孟清眼下大概和自己一样需要安慰。而忽兰,两个青梅竹马的爱侣,眼睁睁的被分开两年,眼下放手一搏,放弃了几乎一切,终于得以成双成对,自己怎么能棒打鸳鸯,不让她出去呢?
随即听到塔古娜跨出门,忽兰拥住她,两个人喁喁低语。忽兰不知说了句什么,惹得塔古娜格格笑了起来。她随即担心起忽兰身上的鞭伤,问他还疼不疼。忽兰笑道:“疼。你帮我吹吹。”
一阵暧昧的安静,随后忽兰的声音又响起来:“啊哟,你怎么了?肚子疼?”
塔古娜笑道:“没事……他踢了我一脚。”
忽兰的声音落低了些,弯腰听她肚子,笑道:“以后一定是个厉害的摔跤手。你说,以后给他起什么名字好?”
塔古娜的声音忽然有些哽住:“可是,可是他父亲……唉,唉,忽兰,我对你不起……我多希望他的父亲是你……我……”
忽兰轻轻拥抱她,安慰的口吻,微笑道:“我会做你第二个孩子的父亲,还有你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
一路数下去,塔古娜被逗笑了,斥道:“胡说什么!”
忽兰的声音却出奇的严肃,“塔古娜,我既然爱你,也自然会爱你生出来的孩子,不管他父亲是谁,以后我都会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般待,不会让他和他的弟妹们有任何区别。”
塔古娜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倚在忽兰身上。
忽兰的声音忽然急促了些:“今晚跟我睡,好不好?塔古娜,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我天天晚上都……”
塔古娜连忙捂住他嘴,拉着他走远了些:“小声点!小蚊子在帐子里呢!咱们去找壁虎哥说话去。”
帐子里的小蚊子,此时正空洞地凝望着帐子地面上的阴影。她不想听这些,奈何一双耳朵已经训练了这么多年,还是违背着她的意志,把那些甜蜜的话语一字字送到她心里去。
也许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有这种和爱人调笑亲昵的机会了吧。这么说来,若是自己真的命不久矣,倒不是件坏事……起码,到了那个世界,有父亲,有哥哥姐姐,还有那个如今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小蝎子。他们会永远陪着她,永远不会拒绝她的拥抱。
她胡思乱想着,不觉泪水盈眶。
她还听到了,杜浒没有住进帐子,而是远远的在小山坡上打了个地铺。他是在避赵孟清,还是在避她?他那样一个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居然也有觉得丢脸的时刻?
都是她害的……让他把自己的女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