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得哈哈大笑,哪知推磨的人却很生气,冲着她喊:“干什么呢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给我扔火团?”
林愫扁了嘴,又是委屈,又不知如何解释,红着小脸抬头看着老林。
老林轻轻摸摸他头,说:“做我们这行,有时候就是得习惯这样。为世人所不解,为世人所误解。”
“世人天眼未开,尘世不明,你无法苛求他们世事洞明。但你要相信,善恶公道自在人心。你心中知晓,不再强求他人肯定,若能做到这一步,我也就不再担心,也不枉费我对你多年教诲了。”
林愫半懂不懂点点头,只将老林的话深深记住,等到多年之后,她才逐渐一丝一点慢慢品味出话中意味。
两人离开石磨继续朝前走,没走两步,林愫脚下一绊,险些摔一跤,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截子小树枝,竟在她脚下不停的转动。
林愫将那小树枝捏起,放在眼前细细打量,这才发现平常毫不出奇的一截小树枝,此刻竟生出百余只手脚,乍一看,像一只不停扭动的蜈蚣一般。
林愫呸一声,把这小蜈蚣丢到地上,对老林说:“恶心的虫子!”
老林哈哈一笑,说:“那不是虫子,那是垂柳精。”
“你夏天的时候总扯它的叶子枝条编花环你可记得?她怀恨在心,时不时放出些小树枝来,给你使点小绊子,你还记得前些年你摔在地上,把下巴磕破一个口子?那就是垂柳精,在给你使绊子。”
林愫那一跤跌的极狠,下巴到今天都有淡淡一道白疤,听老林这么说,气得狠了,一把将那小树枝掰成两截丢在地上。
老林眉眼弯弯,教育她道:“万物皆有灵,有果必有因。你不去扯她的树叶子,她也不会派枝桠子来欺负你,你现在又欺负她的枝桠子,小心将来再吃苦头。”
两人再走出几步,便到了水井边。林愫打眼一看,吓得尖叫一声,扑进老林怀里。老林将她抱起,轻轻拍背安抚说:“莫怕莫怕,这是临碣鬼,只爱喝水,不害人的。”
那临碣鬼样貌极丑,披头散发青面獠牙,。最为可怖是口中伸出长长一条舌头,舌尖分叉像蛇吐信子一般,就趴在水井边上,长长的舌头一直伸到井内,像是在拼命喝水。
可那舌尖分叉,就像吸管裂开一条巨缝,好不容易吸上来的水都从舌尖漏出,又如何能够喝到水呢?
临碣饥渴难耐,又久久喝不到水,一气之下将舌头从口中长长拔出,绕在脖子上一圈又一圈,又可怜又恐怖。
林愫见状,不由心生怜悯,嘟囔道这鬼好惨。
老林却说:“生前爱嚼人口舌,害人性命,死后堕入饿鬼道,化为临碣鬼,这才要受这无水酷刑。”
林愫仍有些怕,扑在老林怀中不敢看,问:“怎么嚼人舌根这么狠,讲讲别人八卦,就会收这么重的刑罚吗?”
老人呵呵一笑说:“那是你还小,还不知道小到邻里争风,大到外交战争,语言的力量,可以远胜刀枪。”
“一对和美夫妻,丈夫打工,妻子顾家,一家人勤劳朴实,原本生活平淡又幸福,只因邻人觊觎妻子美貌,勾引不成,就满村散布谣言。”
“丈夫归家,听信谗言佞语,一斧子砍死那“奸夫”,又拿着斧子自首。两个家庭,两条人命都只因一条又长又烂的脏舌头。”
“你说语言的力量狠不狠啊?嚼人舌根又该不该罚?”
林愫听完这原委,再也不同情临碣鬼,经过水井边,还不忘唾它一口。
两人走出村子,坐上车,一路向西,从周至县城,颠到了宝鸡。
面包车老旧破烂又逼仄,林愫一路晕车连吐两次,委委屈屈窝在老林怀中,晕晕沉沉地问:“我们这是去哪里除什么鬼呀?要这么折腾?”
老林从包里掏出一瓶娃哈哈出来。林愫小的时候极爱喝酸酸甜甜饮料,体检的时候却被卫生所的医生说有地图舌。老林平时再不许她喝,此番见她难受,就插上吸管,递到她的嘴边,边喂边说:“这鬼你没见过,极为阴毒厉害,名字就叫做婴灵。”
婴灵,顾名思义,就是无辜被堕的胎儿,历经轮回之苦方能投胎,尚未成人却再堕阴间,因此怨气极深。怨气聚齐却不能散,久而久之便成了灵,是为婴灵。
林愫还不知事,懵懵懂懂问:“什么是堕胎?”
老林低下头,摸摸她枯黄柔顺的头发,说:“堕胎,就是不要了,不要自己的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大家都猜到了,今天就双更吧,这是第一更~
第87章 灭门
林愫唬了一跳, 她年龄虽小,却极为敏感, 又自幼失去父母, 平时就算再受老林娇宠,总还是缺乏安全感。听到此话,不由得抓紧了老林的衣服, 说:“为什么?他们不乖吗?不听话吗?所以爸爸妈妈才不要他们?”
老林沉默片刻,低声说:“不,不乖的,不是他们。”
两人一路进城,在火车站附近找到一家白云宾馆住下。林愫一路呕吐一路晕车, 此时躺在床上睡着了,朦胧间听到老林柔声嘱咐她晚间不要随便出门, 便在迷迷糊糊中应下。
老林出了宾馆, 搭一辆2路公交车过渭河大桥。宝鸡一座城市,被渭河分成两半。火车站在城北,体育场在城南。老林一路坐到体育场站下了车,从宝鸡体育场后面的一条小巷子穿过去, 一直走到人民医院的后门。
有一个男人背着手蹲在医院后门的石狮子前面,阴沉着脸,嘴里叼着一根烟,见老林过来, 站起身来。橙色的路灯照在他的脸上,这才看出这男人左半边面上一片巨大青斑, 塔拉着耳朵,半眯着左眼,竟是只有一只眼睛。
老林对他点点下巴,出声道:“这里?”
那人也不吭声,做个手势让老林跟上。两人一路顺着小巷向前走,一直走到一处平房,一楼是个苍蝇馆子,极小的店面,只摆了两张桌子,明显是专供医院的病人家属前来买饭吃的。
楼上就是两间油腻破旧的卧室,中间一个小小的蹲厕。
房间不甚干净,味道也大,老林皱了眉头,扭头问那男人:“就是这里?”
那男人冷哼一声:“是不是这里,你看不出来?”
老林沉了面色,大掌一伸,不怒自威。
那男人冷笑着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一个牛皮纸口袋递过来,老林手指轻捏,凭经验觉出里面约莫有一千元钱,便点了点头,说:“可以。”
老林接过钱,打眼向屋内一望,又仔细认了认门牌号,转身便想走。那男的见老林想走,着急起来,一把抓住他:“怎么收了钱,不办事?想逃?”
老林十指用力,推开他手说:“只说婴灵索命,怎不说你做这缺德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