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小姐穿着一件大开领的职业套裙,她美目流转的看了吴九山一眼,走了几步到桌子前,伸手拿起一块亮绿色的氨纶面料,当做包身披肩的样子,环绕在自己身上,笑着问:
“这块布料是怎么介绍的?”
吴九山蒙怔了一下,才流利的背诵道:
“氨纶面料的属于弹性纤维,弹性指数达到4,高延展性5。高弹性恢复率2,其它物理机械指数和天然乳胶丝类似……”
艾米小姐眨巴着长睫毛的眼睛看着他,忽然噗嗤一下的笑了:
“我可以提一个意见么?普通人买布料,谁在乎这些数字啊。她们应该只需要简单的知道这些布料适合用作什么类型的衣服。”
吴九山立刻点头:
“是的,普通人一般都关心的是布料是不是起球,掉色,耐磨之类的。”
艾米小姐笑:
“除了这些,他们还很关心。广告的词语是不是好听,那是一片梦的衣裳,那么柔暖,那么甜美……”
布料也可以用甜美来形容么!
吴九山再次拱手感谢:
“您的意见非常重要,我想我们还需要添加几个文学性的助理,对这些布料进行一些文学型的描述。”
文人们都是一曲新词酒一杯的,都是李白斗酒诗千篇的,所以虽然是临时聘请过来的,但是这些文人也迅速的提供了几百个美好词汇来形容这些布料。
吴九山在国际饭店召开的新型布料专利转让以及合作共赢新闻发布会,死板的物理化学数据宣传和鲜美的文学词汇广告词各占一半。
工厂主们要更实在一些。他们只是伸出手来摸了摸,放到脸上蹭了蹭,放到嘴巴里咬了咬,就已经在心底有了总和的判断,就再一次疯狂的冲向了吴九山。
再一次表现出来撕破衣衫打破头的状态,甚至有些人担心竞争人数太多,压力太大,居然从口袋里掏出小账本来,对竞争者进行检举和告发。
“某月某日某地,某人用过xx词汇。”
被检举者立刻痛哭流涕:
“这都是造谣造谣造谣。我是真心的爱你,如果非要给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现场的气氛有些艰涩凝重也有些滑稽荒唐。好像一场清算旧账的撕逼大战马上就要爆发一样。
吴九山简单的一挥手,就挥去了所有的旧恩怨,他的嘴唇张开一个弧度,恰到好处的露出八颗牙齿:
“大家不要着急,慢慢来登记,我们需要大量的合作伙伴。请相信,每家纺织工厂都是有用途的。”
兼收并畜,来者不惧惧者不来,并不仅仅是因为吴九山或者他背后的山东先生拥有大海一样的胸怀,实际上更多的是因为他们拥有星星一样数量的计划。
大约只过了三个月,第一批的布料就上市了,那个时候正好是秋风送爽,家庭主妇们开始计划置办秋装,报纸上的广告里天天换着花样说。无线电台里的明星弹评艺人也口若悬河的说。亲戚和工友们又时不时的过来亲身显摆。
主妇们终于按耐不住,冲向了布料一条街。
然后她们看见了毕生难忘的一幕,进入一种沉醉的状态,疯癫的伸开双臂,扑向一个彩色的梦境。
轻飘的彩色布料在风中舒展,如那麦浪一般翻滚,厚重的彩色布料直接在平地上堆放,高高摞起宛如一座座小山。
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虹当空舞?
两水清清夹明镜,双桥默默落彩虹。
碧水贯街千万居,彩虹跨河十七桥。
两岸绝壁一线天,瀑布彩虹舞山涧。
水底有龙掀巨浪,岸旁无雨挂长虹。
谁把青红绒两条,半红半紫挂天腰。
千丈虹桥望入微,天光云影共楼飞。
主妇们开始买买买,自己买,先生买,老人买,孩子买。全家每人买一套,全家每人再买一套,过几天又是忍不住,全家再来第三套。
第三套完了还不算结束,还有床单,窗帘,帷幔。只买一套也是不够,再要买一套做洗换。
不光是因为好看,更重要的是因为便宜,这些布料便宜到让人发蒙,发晕。一尺布料只要五分钱啊,黄天黑地。甚至还有三分钱一尺的处理品,一块钱就能给全家都做一身了。
最最重要的是,此刻她们的口袋非常丰厚,这一块钱,这一块钱赚来忽然变得极其容易了,这几个月,几乎所有的纺织工厂都开始热火朝天的开工,纺织业以及相关行业,以及服务业都一起带动起来。
普通工人的月薪上升到了三十块。你普通人的一个月工资拿出来买成布料,就够全家一年用了。
主妇们甚至会用夸张的语言来形容:
“天呀,这么多,简直一辈子都穿不完了。”
当然了,几年之后她们就会发现自己当初太可笑,她们再也没有时间去买布料,做衣服,而是愿意用比普通布料贵几十倍的价格去买一件成品衣装,然后认真的去评点这些衣服的品牌。
慢慢的忽略掉布料本身,去讨论设计和款式,去把一件衣服的做工放在首位。新成长起来的一代女孩子们开始习惯于上街挑选衣服,慢慢丢失掉手工缝制的技能。
“彩虹”公司当初起名彩虹,是因为一种染料的配方,不过那种染料很快就被淘汰了。彩虹公司的名字却没有改变,五颜六色的布料扩散到全国,又扩散到全球。
中国的纺织业真正的腾飞起来,在最穷的人也能有十件以上的衣服的时候,在乞丐可以从垃圾桶里捡到衣服的时候。人流穿梭,五彩锦绣,诗人们写出诗歌来,说,那是一个真正的,彩虹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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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这才是真正的彩虹之国(二)
就中国的各种省份和城市来讲,上海人算是最出名的会过日子的人群之一。螺狮壳里做道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们斤斤计较的维系力所能及的最精致生活。
在洋泾浜一处连成片的鸽子笼住宅里,女工阿芬妈一家三口和女工阿巧妈一家四口合住一间十多平米的房子,两户人家只拿一个破旧的布帘子分割起来各自的空间。
在这样的艰难境地里,两户人家还是互相帮衬的。阿巧妈就给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