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法敲门,只得由莫道桑带头叩了叩门板上的门环算是打过了招呼。
然后猛地惊醒过来的李贤才连忙擦了几下颊边的泪水,将抱着自己腿的小娃儿交给一旁的妇人,搀扶上原本被众人簇拥的一位老人向莫道桑他们走来。
这么一动,原本还乱哄哄的一家子就马上按着辈分前后分了开来。
莫道桑觉得这么一家人能做到第一商人绝对是靠着他们自己的实力,其中最关键的,应该就是他们这种家传的行事作风了。
李贤落后半步对着那老人说:“父亲,这位就是此次助我家逃出生天的大侠,”见莫道桑点头后他又说,“大侠,这便是家父。”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带着哽咽。
那老人瞧着保养得很是不错并没有一般老人的那种干瘪,但经过这么一场煎熬下来面上也没了神采,他手虚虚抓握了一下像是要扶着什么,却抓了个空,身子马上就踉跄了一下。
李贤扶稳了自己的父亲后两个人就一起跪了下来,随后那老人饱含着感恩的声音就破锣一般立马响了起来:“恩人呐。”
身后妇人少年,甚至孩童再一起跪下,七声八调喊着恩人呐。
莫道桑着实觉得自己受不起这样的礼,他刚刚就是被这突然一喊怔住了,此刻回过神马上就一挥衣袖就所有人都硬托了起来。
他才算是知道为什么那帮人跟着跟着就停下来了,这种似乎是被算计了的感觉让他有点不爽。
再对上那一双双惊撼的眼,莫道桑简直要气笑了:“你们不必如此拜我,我受不起,我们做的是交易,你们已不欠我什么。”
李贤是没有跟老人细说的时间的,但老人听了这话就像完全没有被影响到一样再稍拜了拜,只总算是没有再跪下去了:“恩人大恩,李家上下必铭感五内,恩公为我李家开山,此刻定然已经劳累,老身遣人先送恩人前去休息,待我一家修整过这副狼狈样子,再为恩人设宴,郑重道谢。”
莫道桑觉得这个决定还是很合心意的,于是就点了头。
李贤从自己带来的人里挑了两个吩咐着说:“带几位大侠去鹤鸣园,”然后还不忘恭敬地为莫道桑解释,“委屈恩人先歇在这里了,但恩人且放心,此处昨日家人已特意洒扫过,被褥都是崭新的,恩人及诸位大侠有缺的东西尽管吩咐他们。”
听到这里温琼华不动声色又瞧了眼莫道桑的脸色,没发现什么异样于是先暂且按下不提。
那两个比寻常小厮要瞧着更气派些的人先行礼报上了自己名字,一个李信,一个李诚,再引着诸人往后走了。
莫道桑看了院子里那堆老弱病残最后一眼,步履不停问温琼华:“令仪你医术怎么样?”
温琼华也明白了什么,忙说:“曾与方神医几次论交,寻常小病还是不成问题的,”然后又说,“是我疏忽了,骏惠如今竟然如此心细。”
莫道桑听了那语气都要怀疑温琼华最后那个词想说的是心善了,但他现在只得装不知道。
莫道桑心里几乎是捶足顿胸的,令仪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济显,则斐,可要同去?”温琼华想着那么多人自己肯定是忙不过来的,他还想早些回来能赶得上为莫道桑请一脉,自然要拉几个人。
其实这里除了莫道桑哪一个医术都是拿得出手的,毕竟修炼跟医术还是有相通的地方,武功大成者用了心认了药应付一般的病痛就不成问题,莫道桑至今仍一窍不通简直是个特例。
“走。”燕绥想着要是有什么大问题,早一点可能就能救下人,听完就往回走。
温琼华无奈地摇头,跟莫道桑说:“我先去了。”就跟上去了。
林闻天被忽略也不恼火,只是眼前总算少了那个斗了活着的半辈子的人他没来由就舒坦起来。
剩下的三个人没有言语,跟着越发恭敬的两个小厮就到了刻着鹤鸣园字样的月门。
本来想着庄子里会有的园子也就是修给家人赏玩的大不到哪里去,但此处占地却颇为不小,内里寒松流水,假山散落,好不雅致。
一眼能看到立着几个阁楼,浮在水里或掩在树间,排列得虽不齐整但瞧着格外和谐。
莫道桑于是挑了挑就朝着其中一个抬了下颚:“那个我住着,你们再挑吧,告辞。”
然后就俶尔飞起不见了。
惊得那两个小厮眼睛都瞪大了些。
莫道桑一走,秦风和林闻天简直两看两相厌一刻都待不下去,瞧着秦风正在嘱咐那两人不要去打搅莫道桑,他随后也就进了一个阁楼。
秦风面上毫无动容:“你们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人。”
“可是…”
“不然就在这站着吧。”秦风面上依旧和善,话语却有些无情,终于他也走了。
两个小厮哪料到会有这样的事,互相对视一眼还是对着阁楼方向告了罪,回去求教李贤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咦?陶然,陶然快过来。”
“小少爷,怎么了呀,”来人的声音里虽然都是埋怨,但拂开那层表象之后却是满心的关切,脚下也是走得极快,“少爷你吩咐的书我还没晒完呢。”
“这有个人,先搬进去。”门边锦袍的少年招着手,然后略蹙了蹙眉催促道,“快点啊。”
“啊?”书童打扮的人瞧着院子的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自家少爷脚边还趴了个穿白衣的七八岁的小孩子,脑子僵了一瞬反应过来连忙将人直接抱回来搁在门檐下,少年随后马上就关门落了锁。
这书童身量其实也比少年高大不到哪里去,关上门就靠在抱回来的小孩子身边稍喘了喘气。
少年跟着蹲过去,一时他们竟然既没有去看那救下的孩子,自己也没有再动。
大约隔了一百来个数后,门边果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要不是此刻他们都极为警觉地贴在墙上注意着根本发现不了。
然后听见一个带着陌生口音的男声轻起,问:“这宅子是谁家的?”
即使从小沉稳,此刻那少年的心绪仍不免紧绷起来,甚至他觉得自己的胸口都开始疼得厉害。
接话的应该是一个本地人,或者在这里待了足够的时间:“这是皇帝给莫家那个小少爷封官时候赏下来的,但那小少爷才多大,这宅子自从修了后一直是空的。”
“没人正好方便躲进去。”
“那孩子受了多重的伤护法您也不是不知道,就算原先有些能耐,如今也翻不上这么高的院墙,我们还是赶紧往前面追吧,莫让那孩子跑了。”
“走。”
直到那脚步终于渐渐远去了,少年煞白着一张脸又等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脖子,然后爬过去看那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