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没人照顾。
徐沧剩余的话还没说出口,周太医叶太医已经抢着应了一声,然后一左一右地拉着他的胳膊出去了。
太孙舒展眉头,不无讨好地冲顾莞宁笑了一笑。
顾莞宁依旧绷着俏脸,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太孙碰了个软钉子,倒也没恼,温声道:“穆韬,你们几个先退下。”
穆韬小贵子等人立刻听令退到了屋外。
太孙又看向顾谨行,温和有礼地说道:“我有些话想独自和顾二小姐说,不知顾公子可否暂时避让片刻。”
顾谨行心中略一权衡。顾莞宁亲自到来探病,心意不言自明。既然是未来的妹夫,独自见面说上几句话也算不得失礼。
再说了,就太孙眼下的样子,料想也做不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
这么想着,顾谨行很快应了下来。
临走前,顾谨行特意对顾莞宁说道:“二妹,我就在门外等着。有什么事,记得叫我一声。”
顾莞宁:“……”
太孙:“……”
顾谨行也走了,门被关上。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
顾莞宁站在原地,拧着眉头,既未动弹也没说话。
太孙笑着叹了口气:“阿宁,你打算一直站在那儿不理我吗?”
她来了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过。显得比平日更冷漠。
顾莞宁瞪了他一眼,终于张了口:“我是来探病的,看上一眼,知道你还能撑得住就行了。”
语气比平日更冷淡刻薄了几分。
太孙却从这刻薄的话语里,听出了别扭的关心和在意,咧咧嘴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担忧我的身体,一听说我病了,立刻就来探望。放心吧!我死不了。”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调笑:“还没娶你过门,我哪里舍得这么轻易就撒手人寰。”
声音低沉轻柔,仿佛一根羽毛,轻轻地拂过耳际,让人耳根发痒,心尖酥麻。
顾莞宁没心情脸红心跳,又瞪了太孙一眼:“生病了还不安分!再这般不正经,我现在就走了。”
太孙好脾气地笑道:“是是是,刚才是我不正经,心里想什么,忍不住就要说出来。从现在开始,我只在心里想,保证不说出口可好?”
顾莞宁面无表情,转身就要走。
太孙立刻投降:“阿宁,都是我不对。我不再乱说话了。你别走!”
两人此时没名没分,平日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独处的时机就更难得了。
好不容易等到她亲自来看他,哪里舍得浪费一星半点的时间。
太孙一服软,顾莞宁也就顺势转过身来,走近床榻几步。离床榻三尺左右的地方,才停下了。
离得近了,细细一打量太孙,顾莞宁愈发心惊:“你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远看只觉得苍白,近看之下,太孙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透着灰败和暗淡。
简直……简直就像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一般!
才短短几日功夫,怎么就会病得这般厉害!寒气入体,引起旧日沉疾……会有这般严重吗?
顾莞宁的眉头拧得极紧,目中流露出不自觉的担忧之色:“你……和以前是生的同样的病症吗?”
太孙目光微闪,略一点头:“确实一样。”
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以前我毫无防备,这一回,我是有备而病。”
有备而病……
顾莞宁霍然动容,目光连连闪动:“你说这话到底是何用意?你的病症,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五十四章 探波三)
太孙深深地看了顾莞宁一眼,轻描淡写地应道:“就像你现在想到的那样。”
顾莞宁神色一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太孙的“病症”果然不简单!
到底是谁在暗中动手害他?
齐王父子?
应该不是。
此时太子还安然无恙地活着,他们父子就是出手,第一个对准的也应该是太子。更何况,若是他们父子这么轻易就能将手伸到太子府来,太子府上下早就有人遭殃中招了。
能在太孙身上做手脚的,一定就是太子府里的人,也一定是太孙极亲近信任的人……
“是于侧妃母子吗?”
顾莞宁声音压得低低的,似呢喃轻语,不竖长了耳朵,根本听不清楚:“是不是他们母子暗中做的手脚?”
一定是!
这样想来,前世安平郡王忽然“病逝”,紧接着就是于侧妃“伤心过度”也跟着离世,也绝不像表面这般简单。
太孙目光一闪,低声应道:“前世我就疑心是他们母子动的手,只是一直苦无证据,无法揭穿他们母子的真面目。”
“我病重不起,父王一开始十分焦虑着急,为我四处寻访名医。后来,大约是觉得我无药可救了,便有意栽培二弟。”
这也不难理解。
太子一共两个儿子,长子最受元祐帝偏爱,太子对长子自然也器重有加。幼子身体康健活泼讨喜,其实更得太子欢心。
眼看着太孙病中不治,太子便也动起了扶持小儿子的心思。
安平郡王资质虽不及太孙,也是极聪慧出众的少年。而且,安平郡王自小无无病无痛,身体比太孙结实多了。
然而,这一切落在太孙的眼中,又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其实,我心里一直清楚,父王心中更疼二弟。我这个长子,若不是得了皇祖父的欢心,父王也不会这般看重我。”
看重和疼爱,当然是不一样的。
太孙神色淡淡,语气也格外淡然。
顾莞宁心中却一阵恻然,这种被忽视被冷落的滋味,没人比她更清楚。太孙口中说的淡然,心里又怎么会不介怀?
一个冲动之下,她又走近几步,微微俯下身子,握了握太孙的手:“殿下不必难过。你父王待你平平,你母妃却是全心疼你的。”
……
纤细修长白皙柔滑的手指,轻轻地碰触到他的手,然后很快又要缩回去。
太孙不假思索地反手握住她的手。
双手交握,他的手宽厚温暖,紧紧地覆住她的手背。
顾莞宁心里陡然漏跳了一拍,用力地抽回手。
这一年来,她一直练武不缀,力气远胜过普通女子。太孙又在病中,身体虚弱,没多少力气。
她猛地一用力,太孙力气竟然不及,却又不肯撒手,身体便顺势地跟着前倾,“不巧”地倒入她的怀里。
太孙对这个巧合显然颇为喜欢,赖在她的身上动也不动。
鼻息间萦绕着少女的幽幽体香,令人心醉神迷。
顾莞宁:“……”
顾莞宁的俏脸陡然红了,既羞又恼,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萧诩!你再这样,我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