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很淡漠,也知道她多多少少心下会有些抗拒。
亓徵歌这两载游方,除却朝京一别后曲闻竹与她还有些联系,谷中便几乎如同忘却了她一般不闻不问。
彼时谷中无事,双方便始终不咸不淡,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直到如今生出事端,谷中才想起亓徵歌这个逐弃子来,难免令人感到不满。
谷主如今身子每况愈下,大不如从前,谷中许多事务都不再有心去打理,三三两两的零事都落在了他手下的几个弟子身上。
谷中众人皆知此非长久之计,亓元解有心将谷主之位让出,却苦于难以找到合适人选。
在此之前,亓徵歌始终都作为谷主千金被视为头一位的继任之人,却不想这根正苗红的好料子却一朝离经叛道,游走江湖。
此番一旦曲闻竹顺利将亓徵歌带回谷中,便是默认了亓徵歌有意要继任谷主之位,先不说谷中有多少繁琐试验,便单凭亓徵歌两年前那一番大动作,她都或许要受不少刁难。
“管他何方刁难,你便是尽力一试,也算不没师恩、不负心愿。”陆莲稚知道她对谷中的重重心结由来已久,即便是解开了,也还有些难以消磨的痕迹。
这心结与消不灭的痕迹落在亓徵歌眼中,便如同当局者迷般令她自己捉摸不清。
她曾经一度十分眷恋容决谷,眷恋那里的一花一木,一水一风。或许是源于埋藏在童年记忆中的璀璨时光,又或许是源于容决谷作为药宗大派的繁盛,平心而论,亓徵歌对容决谷是有十足感情的。
尽管这感情最终没能逃过被一年年云雾般笼罩着的束缚感磨灭。
“若你当不成谷主,也并没有什么好失落。”陆莲稚见她似乎有些忧心,在一旁温声出言安慰道:“日后总归你我便还是如此游方九州。若你愿意,还可以自成一派。你主药宗,我主剑宗,横竖人脉我有,财路我也有,这整个江湖也不是容决谷一家独大,他们不要你是他们魔怔了。来日你我珠联璧合,三十年后定当叱咤江湖,七十年后难保便是与他容决谷势均力敌,比肩而立。”
陆莲稚笑着侃侃而谈,将一番真真假假的玩笑话说得万分认真,仿佛真要打算自成一派。
“若是你当真成了谷主,那便是皆大欢喜。既是谷主,岂非整个容决谷都是你说了算?哪里还会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陆莲稚笑着调侃道:“到时候想我也能在谷里横着走才对,多威风。”
亓徵歌终于被她逗笑:“哪儿有你这种想法?得了权势便横着走,如此还想自成一派?”
陆莲稚见她终于放松了语调,一时心下便仿佛洒上了春日细雨般舒展了开,也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如何都无妨的,一切都总有别的方式实现。至少你同我说,便是尽我一生,我也要帮你实现。”
亓徵歌闻言笑着伸手揽过她,抚了抚她脊背。
“我还是喜欢看你笑。”陆莲稚将下颌搁在亓徵歌肩窝上,贴着她耳尖轻轻道:“都没事的,不必担心。”
“嗯。”
作者有话要说:
_(:з」∠)_迟到的新年快乐
并反思自己的乐不思文行径orz
第91章 客袍
暗泉养窦容决决,明园护桂放亭亭。
药宗大派容决谷至今已有数百年,滥觞之期可溯前朝,素来被誉为世外桃花源,人间仙家地,居于山环壑绕之中,难为外人所探。
曾经二十载的生命中,亓徵歌从未离开过这世外桃源。这里有她熟悉的一切,她最初识得的所有花草与鸟兽,每个季节的风从何而来,又将向何而去,她都了如指掌。
“过了这个镇子再往前些就是进谷的山道了,”亓徵歌卷起车帘,向一旁骑着马并道而行的陆莲稚道,“路窄且绕,你第一次来,别冲那么前,跟在后面走。”
“师姐,今夜到不了谷内的。”曲闻竹的声音带着些疲懒,从亓徵歌身后传出:“今夜是定要在镇上歇息一夜的。这一路来都未曾好好歇息过,你看看,我连眼圈儿都熬出来了。”
“我们不能这样进谷,让人无端看了笑话,还以为我们在谷外过得有多差。”曲闻竹扶着门框将亓徵歌挤开半个身子,冲陆莲稚道:“莲稚妹妹,咱们到了镇子上便歇息,明日再进谷内。左右这三个多月也撑下来了,不差这一夜的工夫。”
陆莲稚侧脸看了看亓徵歌,见亓徵歌也并没有多余的反对意思,便应了下。
眼下已是六月十七,时将立秋。经历了半月的疾行奔波,容决谷的样貌终于在陆莲稚眼前一点点显出边际。
这一路来,陆莲稚也渐渐认清了“继任谷主”这四个字的意义。
容决谷传承百年,靠的并不是一家嫡传独大,而是几番更迭,谷主之位始终在众多才能之辈中流传。
家传的路数向来十分不受谷中人信赖,反而是师徒相传更令人放心。
天赋异禀的才德之人毕竟少见,而谷主大弟子却总是谷主亲手教出来、跟随谷主最久的存在,从德行与才能而言,是最接近谷主、也最有保证的人选。是以容决谷自开创到如今,十位中也有半数都是大弟子出身,而并非谷主本家子女。
但如今的亓家不同。谷主之位自始到终在亓家已经接连传承了四代,四代都是谷中难得优秀的好胚子,若是亓徵歌顺利继任,她将是绝无仅有的第五代。
“我自然是想的。想当谷主。”
陆莲稚还记得,那天亓徵歌说出这句话时沾染了微微希冀与憧憬的语调。
她知道亓徵歌的心结渐解后,对容决谷的抗拒之情其实早就已经消磨得所剩无几。如今昔日的梦想横陈其前,没有人能够全无反应。
“谷主之位并不仅仅是空有名号。”亓徵歌抚摩着陆离剑鞘上微凉的纹路与各色碎石,缓缓将她所憧憬的一切罗列在陆莲稚眼前:“祖师爷传下来的医典经书,有些格外久远晦涩的,只有谷主才有权翻阅,通透后便言传口授与弟子。”
“每年九州各方医家盛会,入了流、上了层次的,也只有容决谷的谷主才有权参与。”
“各方所献奇花异草、各地所来绝症怪病,或是各处独有的医家奇缘,若非有意栽培他人将机缘相让,便都是唯有谷主才能解决、也唯有谷主才有资格触碰的。”
陆莲稚也知道,容决谷主并不是处理谷中杂务的存在,而是象征了容决谷、象征了药宗之首的大德医者。
容决谷主撑起了谷中门面,谷中也毫无保留地为谷主之位上坐着的大医者提供绝无仅有的机缘。如此想来,成为容决谷主绝非仅是亓徵歌一人的梦想,说是万千医道中人的梦想也不为过。
这是任凭海中之鱼逆流前行多少个春秋也无法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