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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姜家势大力大,姜老爷又是阁臣又有公爵,韦家和丁家多是依附你姜家,得有爵位却并无多少实权。自从你们姜家倒台后,便是首辅孔大人家一家独大。韦家丁家在朝中早已经没了地位,不过吃些食邑,过些富贵日子。他们帮不了你,你大约也不想再见到他们。你也别去找丁煜帮什么忙,他今年才刚中了进士,殿试还未开始。殿试之后,大约也就是先入翰林院,多少年能熬成个官,还要看他本事。”

    姜黎听完这话,从沈翼怀里抬起头来,看他,“今天丁煜哥哥成婚?”

    “嗯。”沈翼点头,“娶的人与你也交好,都是你们惯常一块儿玩的那几个,韦家的二姑娘,韦卿卿。听说婚约是秋闱之前定下的,丁煜中了进士,喜上加喜,也就自然成了婚。”

    姜黎目光不移,“你倒打听得细致。”

    沈翼清清嗓子,“那可不,那可是某人少女时期的梦中情郎。”

    “龌龊!”姜黎啐他一句,忽又想起一件事来。这就没法坐着与沈翼说话了,她转身打起窗边的车围子,看到外头已蒙上暮色,马车已经出了南城门走了有段路了,这就说了句:“糟了!”

    什么糟了?她把阿香丢在城里看杂耍给忘了!车夫少不得又调转车头回去,找到姜黎说的那地方。阿香果然也没走,就在路边上站着。马车到了跟前,姜黎便让车夫停下车来,急急跑下去。阿香看到她那一刻,哇地一声哭出来,抱上她的脖子,“阿离妹妹啊,你去哪啦?我不识路啊,你咋就丢下我啦?”

    姜黎看她这样,忍不住有些想笑,不住抚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没有要丢下你,对不起对不起。”

    阿香那眼泪一收,也就不哭了。抬手抹掉眼泪,看着姜黎又问:“你哪来的马车呢?”话刚问完,便见沈翼弯腰从马车里出来了,她自又嘀咕,“我说呢,见着情郎忘了姐妹。”

    姜黎听她又说情郎这两字,抬手推她一下。也不混说了,只道:“现在回去吧。”

    阿香刚想应声好,那边沈翼却走过来,开口说了句:“既然都出来了,夜市刚开,就再逛逛罢。下回再来,不知什么时候。若没有人跟着,你们姑娘家逛夜市也不安全。”

    阿香听这话甚是满意,便忙点了头。原白日里姜黎跟她说起夜市来,她就想瞧瞧。既然这会儿沈翼肯作陪,让她们在这里玩,她自然不会假客气推辞。姜黎拿她没法儿,也就应下了。

    沈翼却又不想自个儿带着姜黎和阿香两个人,便从腰包里摸出一锭银子来,送到那车夫手里,说:“带阿香姑娘好好玩玩,看到什么喜欢的,买就是。逛完了你就赶着马车带阿香姑娘回去,不必管我们。”

    车夫应声“是”接下银子去,转身与阿香说:“你等我会子,我找地方把马车栓下。”

    沈翼不管他们,揽上姜黎的肩,转身便去了。姜黎回头看看阿香,又回头看沈翼,被他揽着步子停不下,只问:“人多热闹,干什么分开了逛呢?”

    沈翼回她,“人多不方便。”

    ☆、48.夜游

    京城的夜市,对于姜黎来说不陌生。走过的道儿再走一遍,与记忆里的样子相差些也有限,连摊贩吆喝起来的声口都没什么变化。而后她又清数,哪里开了新街,哪里架了新桥,在脑海里再搭出现今城池的样子。

    沈翼问她想吃什么,带她去吃饭。姜黎看着林密红灯笼里照出的店铺彩旗和牌匾,转头看沈翼,“就路边摊贩那里随便吃些吧,口味都不差。那些叫得上名字的饭馆酒肆茶楼,只怕都得遇上熟人。”

    原本觉得京城方圆一二十里地,已是很大。可她今天第一次进来,不过在路边倒个糖人儿,便碰上了丁煜。在姜家还是鼎盛的时候,她认识的人或许不是很多。但那些公子小姐姑娘们认识她的,却不在少数。以前在别人面前多拿架势,这会儿出现在别人面前就会有多难堪。

    沈翼应她这话,带着她在路边粥粉摊子上吃些小吃。肉脯瓜果小菜,能吃的东西也不少。以前他们在酒楼里相聚,也有来下头摊位上买点吃的带进去的。不过就是因为口味好,时常吃个新鲜。那酒楼里的厨子手艺再好,也会有叫人吃腻了的时候。

    吃了东西填饱了肚子,两个人又在街巷里逛了一气。沈翼拉姜黎进金银铺,让她挑选些首饰,又说待会儿带她去多做几身衣裳。姜黎在金银铺看了一圈便转了跨了门槛出来了,冲沈翼摇头,“不是那时候了,不需要这些东西。你瞧见谁在军营里戴这些?怪扎眼的,我不要。”

    以前做千金小姐的时候,这些都是使也使不完的,有时候扔得到处都是。少了几颗珠子没了几样镯子,瞧不出来,也不计较。但到了军营之后,她就再没有戴过首饰。起初的时候有一根簪发的银簪子,但在第一次见到沈翼的时候就给弄没了。

    想起西北军营里的事情,姜黎还记得一个,这会儿也没顾忌,便拿来问沈翼,“前年的冬天,我听人说你去玻琉城定了对红宝石耳坠子,东西呢?”

    沈翼没想到她会记得这个,说起这个,还是他心头一件痛事。他那时定好了这对耳坠子,打算在初四她生日那一日送给她,结果就在印霞河边看到了秦泰跟她表心迹。一个是自己的兄弟,一个是自己一直放不下的女人。在盛怒之后他便只觉得无力,才会让秦泰把刀尖插-进他胸口里。他让秦泰带姜黎走,是一种钻心的成全。这其中,还有兄弟的背叛和自己喜欢的女人连多看自己一眼也不愿的双重打击。他很多时候会自问,自己为什么会活得那么失败那么不堪?可是没有答案。

    沈翼吸口气,目光从河边小船上挑着的羊角灯上收回来,低声说一句,“想送给你的那一天,扔了。”

    姜黎在他的语气里听到不一样的情绪,想着他大约又想起秦泰了。自从回来之前那晚看到沈翼在秦泰衣冠冢旁边的落寞身影,后来只要一想起秦泰,姜黎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最受伤的那个不是自己,是沈翼,她总是忍不住要去揣摩体会他的心境。

    她这会儿便不说话了,伸出手去牵住沈翼的手,慢慢往前走。走了一阵,又扯起别的话来,慢慢道:“突然想起来,我在军营里养了只兔子,灰毛长耳朵,走的时候已经养得很肥了。但是想着路上太辛苦,我就把它留在了那里,好歹那里也是它长大的地方。还有留下那几个姐妹,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都还安然活着。你说这世道,对我们女人太不公平了。”

    沈翼看看她,“以前没什么感觉,军队所到之处只要不是过分烧杀抢掠,我基本也不管。那会儿心里揣着恨,腾不出眼睛看许多事。后来因为你进了军营,经历各样的事情,开始解开心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