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的光芒。
李瓶儿如坐针毡,连头都不敢抬,恨不能把面前的炕桌看出个洞来。
她知道大姐姐和三姐都在给老爷做东西,因为自己绣活不好,所以她也没打算自暴其短。
本以为她俩会静悄悄地送,谁承想,竟然是今晚,还当着她的面,这显得她多没良心啊。
西门庆见她还不肯抬头,克制不住心里的喜意,出声问:“瓶儿呢?你做了什么?”说完又看向绣春。
绣春心里一突,没法答话,只好学她主子把头垂得低低的。
东西没有,生死随意,您请便。
吴月娘见气氛尴尬,急忙打圆场道:“六娘这是不好意思呢,可能还没做好吧。”
不是没做好,她根本就没有做。
李瓶儿见躲不过了,只得抬头看着西门庆,讪笑两声,讨好地说:“呵呵……大姐姐做的袍子真漂亮。三姐做的鞋也很精致,呵呵……”
西门庆听不下这嗑嗑巴巴的赞美,满脸的喜意退了大半,淡淡道:“还没做好?说说看,你都给我做了什么?”
那两个他没放在心上的人,都争先恐后地抢着做东西给他。这个倒好,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她却连个下人都不如——下人至少每月还做两套中衣给他换洗呢!
李瓶儿只能顺着他的话头,硬着头皮撒谎道:“正在做正在做,做了中衣和裤子。只是我手艺不好,老爷可别笑话我。”
等回去了她就让丫头们赶工。
西门庆脸色好了许多,好言好语地劝道:“我又不指望你开成衣铺子,不过是表个心意罢了。无论瓶儿做成什么样,我都喜欢。说起来,也该叫赵裁缝进府一趟,给你们添制些夏衣。”
三人齐声向他道谢。
孟玉楼看着摆在榻前的那双新洒鞋,希望老爷能看在她这份心意的面上,去她院里歇一晚。
虽然她不屑和人争宠,但也不能接受夜夜独睡。
宠爱少和无宠是两回事,不说她自己,光是下人们就会看不上你。
往常潘金莲还在府时,虽然她掐尖要强,总霸占着老爷,但每月总有那么一两晚,老爷会歇在她屋里。
不像如今,六娘虽然不争宠,可老爷却着了魔似的,夜夜只歇在她那院里,害得自己和月娘坐了许久的冷板凳,变成了后院的摆设。
若是这样,她还不如不进西门府呢,就在自己家守着手里的银钱,不仅吃喝不愁,还能落个好名声。
她看了一眼吴月娘,见对方正含羞带怯地看着老爷,心里沉了沉,暗暗叹了口气。
“夜深了,该歇了。”西门庆从炕上起身。
孟玉楼和吴月娘赶紧下了炕,齐齐渴盼地看着他。
李瓶儿也迅速起身,她回去后还有好多事要做,比如挑布料,安排人手,确定款式花纹,还不能漏了风声……
西门庆迎着月娘和玉楼热切的视线,对她俩说:“大娘做的袍极好,我很喜欢。玉楼做的鞋也极好。来宝,一起拿到书房去。”
二人抿嘴笑了,来宝从外面走进来,捧着新袍新鞋去了书房。
西门庆对她俩说完话,又看向李瓶儿,李瓶儿在炕边站着,赶紧表忠心:“等我的做好了也让人送到书房去。”
“嗯,走吧。”西门庆朝她伸出手。
李瓶儿怔了怔,西门庆不耐烦再说什么,直接拉着她的手大步朝外走了。
孟玉楼和吴月娘对视一眼,胸腔冰凉,既灰心又丧气。
良久,吴月娘强撑着笑道:“既然老爷走了,那我们也各自歇了吧?”
“大姐姐早些歇着,我这就回去了。”孟玉楼福了福身,领着丫头退下。
出了上房,走过一条长廊,前边不远处就是李瓶儿的院子,里面灯火通明,隐隐能听见笑闹声。
孟玉楼驻足,凝神看了看,又回头望望来时的上房,那里黑漆漆的,灯灭声寂。
兰香见三娘停在这里,想了想,试探着道:“六娘院里真热闹。”
小鸾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老爷去了那里,当然热闹了。”
孟玉楼看了小鸾一眼,轻斥道:“老爷爱去哪里,是我们能说了算的?”
小鸾被她一训,立刻将腮帮子抹平,闭嘴不言语了。
孟玉楼抬脚朝前走,慢悠悠地说:“六娘的小日子怕是该来了吧?”
上房里,小玉吹熄了厅里的灯烛,只留下里间的那一盏。
吴月娘脱下外衣,洗漱过后,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小玉抱了铺盖卷,在床前的榻上铺好,正准备合衣躺下,月娘忽然出声道:“也不知老爷这会儿在干嘛。”
明明老爷刚走了不久,她却觉得好像几年没见过了似的,禁不住一时思念如潮。
小玉身形一顿,心想,还能干嘛,肯定是陪六娘呗。
不过她可不敢这么说,笑道:“一定是陪晏哥儿呢。”
“嗯,孩子可爱,不要说老爷,就连我看到晏哥儿都恨不能抱在怀里不撒手。”月娘嘀咕完,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小玉默默地在榻上躺下来,也不再说话了。
西门庆跟着李瓶儿回到她的院子,两人各自分开洗漱。
李瓶儿坐在浴桶里,向伺候她的绣春小声说道:“记得提醒我,找布料给老爷做衣服。”
“嗯,记住了。”绣春认真地点头应下。
今天真是出丑,那两位都有礼物送老爷,就六娘什么都拿不出来。幸好老爷不追究,不然真是闹笑话了。
洗漱好,李瓶儿穿着中衣中裤出来,西门庆早已洗漱好,也穿着中衣中裤,正坐在窗前的榻上喝茶。
“过来。”他见她出来了,便招手喊。
李瓶儿走过去,问:“晏哥儿呢?睡下了?”
“我看着他睡的,放心吧。来,这是你喜欢的羊奶,厨房刚送来的。”
李瓶儿坐下来,捧着羊奶小口喝着,抬头扫了一眼,见他喝的是清茶。
西门庆问:“我看你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头晕不晕?要不要让她们上一碗解酒汤?”
李瓶儿:“不用了,我又没喝醉。老爷要解酒汤么?”
他摇着头:“不要。这点酒哪能喝醉?”
李瓶儿不再说话,专心喝羊奶。
西门庆端起茶盏,透过茶盖与茶碗之间的缝隙偷眼看她,忽然问道:“你不是做了衣服给我?拿出来我瞧瞧。”
李瓶儿吓得一噎,羊奶呛住了嗓子,猛地咳起来。
西门庆心疼起来,急忙放下茶盏,移坐到她身旁,轻轻替她拍背,无奈道:“你看你,喝个奶都能呛着。”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李瓶儿眼神乱飘,不敢看向他的眼睛,嗫嚅道:“还没做好呢,等做好了再拿给你瞧。”
她连布料都还没找出来,哪里找件半成品给他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