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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手道:“我不喝了,怕冲了药性。村里人送了一瓶米酒,可甜了,我就喝这个吧。”

    西门庆听了这话,眼睛往桌上一扫,见一把小银壶摆在一旁,拿起来揭开盖闻了闻,道:“这个怎能算酒?”

    李瓶儿将壶夺过来,道:“反正我只肯喝这个,你爱不爱喝,都随你。我不管你等下喝多少,你也不要管我。”

    “你看你,原来那个温柔顺意的瓶儿哪去了?是不是你给藏起来了?”西门庆被她呛了一下,丝毫不生气,反而笑着打趣,还装模作样地四处寻找。

    李瓶儿心里一惊,暗想:果然是长久在一起的,性格的变化外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可是,若让她像原身李瓶儿似的,有求必应,潘金莲百般辱骂不还口,西门庆在她月事时求欢也肯同意,她是做不到的。

    她有钱有房,凭什么受这种鸟气?

    于是,她干脆气呼呼地背转身,赌气道:“我本来就是这个性子,早先还以为你们都是好人,谁知道一个比一个凶狠。我要是再软弱下去,骨头都能被别人嚼出油来,便宜了谁?”

    西门庆正在兴头上,搂住她的肩膀,就要亲嘴,口里哄她:“好,好。我的六娘不论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心里那个最好性最大方可人的好姐姐。”

    李瓶儿把头一歪,西门庆刚好亲到了她的脸蛋上,他扑哧一声笑了,道:“幸亏你不爱搽粉,不然我岂不是刚好吃了一嘴?”

    李瓶儿也笑:“您不爱吃粉,爱吃胭脂。”

    西门庆大乐:“别人的我都不爱吃,专等着吃你嘴上的胭脂。”

    李瓶儿见他越说越下流,不想再搭理他,正巧来昭抱着一坛金华酒进来了,她道:“酒来了,我们开饭吧。”

    西门庆口味重,只尝了一个清蒸螃蟹,虽然嘴里赞叹不已,将六娘夸了又夸,但他转头又开始吃中午剩下的酿螃蟹。等那几只酿螃蟹吃没了,他才把筷子伸向香辣蟹。

    这一回,他的赞叹是发自内心的:“六娘,这个不错,味道真好。就是肉太少了些,下回让厨娘多劈点蟹肉出来。”

    李瓶儿笑笑,专心吃清蒸螃蟹。他不吃,倒全留给了自己,不埋头大吃的是傻瓜。

    倚翠端着一小盆水站在一旁,西门庆吃足了蟹肉,招招手让她过来,在盆里洗了手,再用毛巾擦干。倚翠低头顺眼、唯唯喏喏地端着盆下去换水,期间都不敢偷瞄老爷,正经规矩的模样简直令绣春侧目。

    “六娘,来,喝盏金华酒。”西门庆亲手倒了两杯,递了一杯到六娘面前。

    ☆、第 40 章

    西门庆对身边的下人动辄打骂, 提脚卖了也是常态。他下午的发威不仅让庄子上的下人们都紧了紧皮子, 就连李瓶儿也感受到了生存恐慌。所以, 当西门庆把盛满的酒杯推过来时, 她没说什么, 端起酒杯浅浅尝了一口。

    入口酒味醇厚,略有些微辣, 李瓶儿喝不习惯, 艰难地将嘴里的酒咽下, 便把酒杯推至一旁, 夹了一筷子青菜漱口。

    西门庆笑了:“六娘当初也极爱喝此酒,如今怎得不喝了?”

    李瓶儿道:“想是有药正吃着,不习惯了吧?”一面又喊绣春,“绣春,帮我倒一杯米酒, 我用这个陪老爷喝。”

    西门庆刮刮她的脸颊,无限宠溺道:“罢了, 你是女子,我让着你, 米酒就米酒吧!”

    绣春正要将李瓶儿不要的残杯收下去, 被西门庆劈手夺过来, 一饮而尽,道:“好东西不可浪费,我不嫌弃六娘的残酒。”说完,朝李瓶儿眨眨眼, 眼神意味深长。

    李瓶儿愣了愣,猛然间想起潘金莲勾引武松那句“你若有心,吃我这半杯儿残酒”,当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西门庆凑近她,调笑道:“可是又想要酒了?来,我给你尝尝。”一面伸过嘴去,就想搂住她亲嘴。

    李瓶儿笑着推开他的头,道:“丫鬟们都在呢,别胡来。”

    西门庆不依不饶:“让她们下去就是了。”

    李瓶儿:“她们下去了,谁伺候你我?”

    西门庆亲不到她的嘴,便搂住她的腰,在李瓶儿腰间搓揉起来:“我伺候你,你伺候我,这就够了。”

    李瓶儿忍气吞声,悄悄把头扭到一边,对着暗处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不知自己死期将近,还这么涎皮赖脸,难怪你死得那么早呢。

    绣春低着头,替六娘倒了杯米酒,便退回一旁,老老实实地站着。

    李瓶儿回转脸,举起酒杯,对西门庆说:“来,老爷,我祝您生意越做越火红,官越做越大。”

    这两句直白又浅显的祝福语,颇得西门庆的心,正好说到他的心坎上。他乐了,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道:“还是六娘知心。”

    一杯一杯地劝下去,尽管李瓶儿自己给自己放水,每次只抿一小口,次数多了也有些受不了。

    西门庆一边喝酒,一边将桌上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

    李瓶儿推喝不下了,将酒杯推到一旁,连筷子也放下。西门庆随即道:“也罢,我也够了。”

    金华酒还剩了半坛,西门庆让一丈青带下去密封好,下次还能接着喝。米酒还剩了大半壶,李瓶儿没那心思放着等下次,便当场赏给了绣春几个丫头。

    西门庆问李瓶儿:“申二姐唱得可好?”

    李瓶儿愣住了,原谅她没文化吧,这一顿饭她光顾着应付西门泰迪,偶尔飘进耳朵的那两句唱词也没听明白是个什么意思,哪里分得清好还是不好?

    “挺好的。”李瓶儿笑吟吟夸赞道。

    西门庆呵呵笑道:“绣夏,带申二姐下去吃饭,赏她三道菜,再添一壶菊花酒。”

    绣夏应了,将申二姐请到自己的屋子,安排她吃饭歇息。

    饭毕,绣春服侍着李瓶儿去后间洗手更衣,西门庆则由候在门外的倚翠扶着去隔间洗手更衣。

    西门庆毕竟是个男人,整理起来没有女人那么繁复,再加上他现在极馋李瓶儿,也没有心思和倚翠调笑,便早早的从隔间出来了。

    站在外间略等了会儿,仍不见李瓶儿出来,他便出了房门,站到院子里。

    天边夕阳未落,秋风沥沥,西门庆唰的一声展开他手里的洒金川扇儿,摇了摇,对倚翠道:“去把六娘屋里的两盆菊花搬出来,我和六娘赏赏景。”

    倚翠从陪|睡丫头变成了按摩丫头,现在又变成搬运小工,她不敢有异议,老老实实地将两盆名贵菊花搬出来,摆在院子里。

    西门庆一边摇着扇儿,一边来回踱步赏菊。

    一盆王牡丹,一盆醉杨妃,花朵硕大,开得正艳。一盆雪白,一盆艳红,丝丝缕缕的花瓣垂下来,如同春日初生的杨柳。西门庆喜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