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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都不可让父母妻儿担心和难过,否则便枉为男子汉大丈夫。”

    朱云不满地看了一眼高曈,面色十分难看,好一会儿才道:“二姐教训得是。”

    气氛顿时冷清下来,母亲将孙女交给乳母,长叹一声,起身道:“我乏了,你们姐弟二人自在说话吧。”

    我起身道:“女儿送母亲回房。”母亲没有理我,只是扶着丫头的手慢慢行走,任我无声无息地跟到她的卧房。回到房中,母亲呆坐片刻,终于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

    母亲并不是迟钝的女子,于家中的种种微妙变化,她并非一无所知。即使是刻意地开怀大笑,也不能掩饰她隐隐的愁绪。我问道:“母亲怪我么?”

    母亲拭去泪水,叹息道:“我怪你做什么?我虽老,却不糊涂。抄家灭门的事,也不是没经过。”顿了一顿,忽而苦笑,“我生下的儿女,都随爹。”

    母亲竟抱怨得如此明确,那我也可以问得更清楚些了:“云弟这些日子很焦躁,母亲知道其中的因由么?”

    母亲怔了怔,骤然提高了声调,几乎是厉声道:“我哪里会如此神通,知道你们的事情?!”

    我心中猛地一跳,平息片刻,叹道:“母亲还是在怪我。我以后不问便是了。”

    正文 第308章 女帝师五(33)

    【第二十三节 鸱枭不鸣】

    完成了一件不得不做的事,连车马也陡然轻快起来。回到府中,已是亥初,却无半分困意,于是梳洗过后拿了一卷书随意翻看。

    银杏也散了头发换了衣裳陪我坐着。我见她一面通着长发一面发笑,不禁将书合在胸口,笑问道:“什么事这样高兴?”

    银杏歪着头抿嘴一笑:“姑娘为何睡不着,奴婢就为何高兴。”

    我也懒得再问她,于是举起书遮着脸。银杏草草绾了头发,移一盏灯放在我脑后的小几上,自顾自道:“今晚公子真是帮了姑娘的大忙。”我眼前一亮,只嗯了一声。只听银杏又道,“这半年以来,公子一直担心谁会在背后捅他刀子。如今禅位在即,他更要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纰漏,坏了信王的大计。再者皇太后有了身孕,只怕更加痴缠。依奴婢看,公子表面虽无事,实则快支撑不住了。知道姑娘今晚要去,特意拉了母亲和妻儿陪坐,当着众人的面,姑娘总不好究根问底的。幸而老夫人回房去,姑娘也跟了去。公子一定松了一口气呢。”说罢一耸肩,嘻地一笑。

    我笑道:“你怎么也和绿萼似的,藏不住话了。”

    银杏笑道:“奴婢很怕公子心虚之下告诉姑娘实情,这样咱们反而不好行事了。幸而问过一次也就罢了,从此以后可以不必再问。”

    我眼也不抬道:“这一次虽过了,却还要防备他承受不住时,向我吐露实情。”

    恰逢绿萼刚刚洗了头发进来,一张脸被热气蒸得通红。散着裤腿,肩头搭着巾子。“这世上也就姑娘最奇怪了,别人都盼着罪人认罪,姑娘偏偏盼公子不认罪。”

    朱云若真向我坦诚一切,我便算入了信王一党,从此想要自行其是,怕是不能了。更不用说出京云游,脱离他们的视线。我想了想,翻了个身道:“只怕不等九锡,皇太后就要禅位了。朱云会愈加焦躁,得防着些。咱们还是出京去避一避的好。”

    银杏一拍手道:“这个主意好,不知姑娘打算去哪里?”

    我笑道:“我的伤好了,论理也该出京去了。”说着以书抵颌,“嗯……那就回青州好了。”

    银杏笑道:“青州是姑娘的旧居,姑娘说回寿光养病,于谁都没有妨害,也不大会引起谁的猜疑。”

    绿萼道:“去青州好。奴婢明日就给姑娘收拾出门的物事。”

    银杏笑道:“平日里,绿萼姐姐总是嫌我们出门的时间太长,这一回倒很顺从。”

    绿萼拿起发梢甩了银杏一肩的水点子:“你们以前是闲逛,这一回是回乡,又是办正事,怎能一样?”

    银杏笑道:“那奴婢明日就将仁和屯的旧屋子收拾出来,这样姑娘就能早点过去住了。”

    绿萼奇道:“收拾仁和屯的旧屋子做什么?”

    银杏道:“姑娘出京,本是为了避开公子。可出京这样的大事,总得知会宫里。这一请示,少则一日半日,多则一个月也是有的。先把仁和屯的旧屋子收拾出来,姑娘好去住的。”

    我颔首道:“银杏思虑周全。离京前总该去看一看父亲和芳馨姑姑才是。”

    今夜该绿萼值夜,好容易她晾干了头发,我二人回房就寝时,子时已过。半睡半醒之间,我仿佛听见绿萼的叹息。床帐中透进一丝凉风,我忽而醒了过来。揭开帐子一瞧,只见绿萼开了窗子,抱臂独立。漫天的星斗蜂拥而入,地毯微微发亮,像落了一地银色尘埃。她的影子很长,笔直延伸到我的面前。

    平日里她总是很警醒,今夜我已经坐起身,她却仍然不觉。我笑道:“绿萼,怎的不睡?”

    绿萼吓了一跳,连忙关上窗户,又点了灯,笑道:“姑娘醒了,是要喝水么?”

    我点一点头。绿萼服侍我喝过水,我又笑问:“我好像听到你在叹气,是有什么心事么?”

    绿萼微微局促:“也没什么,就是睡不着。”

    “为何?”

    “在宫里太过闲散,一出宫就像有千头万绪在等着奴婢,奴婢愚笨,得好好想一想才行。”她语带惶惑与伤感,我一怔,竟不知从何宽慰起。绿萼又道,“若不是京城情势剧变,奴婢大约也没什么机会日日跟在姑娘的身边。奴婢看着姑娘费心筹谋,自也免不了想一想将来的事。”说着微微一笑,“姑娘,皇太后真的会将皇位让给信王么?”

    我如实道:“信王苦熬多年,就是为了这一日。即使皇太后不愿意,信王也会逼迫皇太后让出皇位。禅位是好听的,不说废帝便是客气了。”

    绿萼不解道:“太宗还有儿子在,信王凭什么当皇帝?难道群臣不会反对么?”

    我笑道:“群臣当然有反对的,然而倘若皇太后自己都不想要这江山了,旁人再反对,又有什么用?更何况信王是太祖的长孙,功勋素著,禅位于这样的长君,也是名正言顺。”

    绿萼低了头,叹息道:“奴婢竟不知道皇太后有这样大的权力。”

    我失笑:“原来你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