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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几口。

    程太师收回视线,轻哼了一声。

    只坐了一刻钟,晏回便起身告辞了。待出了门,他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散了个干净,沉着一张脸牵着唐宛宛往回走。

    唐宛宛仰着头看他,惴惴不安地问:“我是不是给陛下丢脸了?”

    晏回没作声,也不管身后送他出门的程太师长子还站在府门口看着,径自把宛宛抱上了马车,自己也一步踏了上来。

    他不说话,唐宛宛心中更没底,平白无故挨了几句训,又莫名其妙得了这番冷遇,正委屈得想掉眼泪。

    却见晏回打开马车内的暗格,从一个放茶的小屉中拿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来放在矮案上打开,从里面取了些什么,伸手到她面前。

    “张嘴。”

    唐宛宛一怔,低头泪眼婆娑地瞅了瞅,他掌心里竟躺着两块冰糖。

    明显是记挂着她方才喝的那杯苦茶,拿冰糖来哄她的。

    唐宛宛顿时破涕为笑了,听话地张开嘴,被丢了两块冰糖进来。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绽开,她鼓着腮帮子吐出一句含糊不清的“陛下真好”。

    晏回摸摸她的脸,说:“你就在车上等着,还剩两家,朕独自去。”

    这些老臣各个认死理,如此这般是国之大祸,如此那般亡国不远矣……这样的口头禅晏回听了好几年,好像在他们眼中普天之下处处都藏着隐患,杞人忧天到了极致。

    晏回怕唐宛宛再受委屈,只把她留在马车中,自己过府去看望。

    待从最后一家出来,晏回总算舒一口气,望了望天色见时辰尚早。难得出宫一趟,原本就是带人出来玩的,却还摊上这么一档子事惹得小姑娘哭了鼻子,晏回琢磨着还能带她去哪走走。

    他跨上马车,目光在车内一扫,低头才瞧见唐宛宛缩在他的披风里,正睡得香甜。

    软椅不够长,她蜷着身子才能睡下,只露出了脑袋。沉黑色的鹤羽披风上头没有一根杂毛,将她嫩生生的小脸裹在其中,跟一朵娇嫩柔美的花芯似的。腰身蜷成一个美好的弧度,在这光线昏暗的车厢中愈发显得诱人。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青年,晏回几乎是潜意识地做出了一个俯身的姿势。可下一瞬,所有的理智回笼,他慢吞吞地缩回手坐直身子,一点点压下心中悸动。

    ——啧,可惜马车空间狭小,周围又不够僻静,暗卫仍在不远处候着。

    晏回颇为遗憾地想。

    他又等宛宛睡了一会儿,直到马车行到城东停了下来,这才上前把人唤醒。

    “陛下回来啦?”唐宛宛听到马车外嘈杂的声音,心说不对,城北那条街没有这么吵闹。透过窗格子往外瞅了瞅,这才意识到马车行到了何处,理好衣角跟着下了车。

    这是城北与城东的交汇之处,正是明延大街的北面入口。回身往后看,甚至能远远望见砖红色的宫墙,东华门离此处只有两里地。

    “陛……”晏回扫她一眼,唐宛宛立马明白了,忙聪明地改了口:“老爷,咱们不回家?”

    晏回慢条斯理答:“难得出来一回,总得将百姓如何过节瞧瞧清楚。”

    唐宛宛抿着嘴笑,心说陛下就是嘴硬,瞧民生去哪儿不好,非得来城北?去城北何处不好,非得来最好玩的一条街。这条街上要么是成衣店要么是首饰店,还有绣坊琴室若干。即便是路边的小摊位,上头摆着的也大多是女子的玩意。

    明明就是专门带她来玩的,偏偏不肯承认。

    晏回寻了她的手拢在掌心里,慢悠悠地在街上踱步,周围行过的姑娘妇人都会若有若无地瞧他一眼——实在是小伙儿长得太俊了。

    远远看见街边立着几个大棚子,唐宛宛仔细一瞅,立马笑开了:“老爷,那里在施粥呢。”

    立冬日、冬至日、大年初一一向有施粥的传统,唐宛宛长在京城,自然不陌生了。

    几个粥棚顶上都贴着偌大的彩字,昭示自家出处。这个上头写着“城西玉器孙家”,那个上头写着“城东米粮刘家”等等。

    虽是施粥,排队的人却寥寥无几,粥棚的几个小厮百无聊赖地坐着,双手拢在袖子里闲得唠嗑。几大锅的粥从热放到凉,也不见人来领。

    “怎么没人来领啊?”唐宛宛看得可惜,想了想又开心了起来:“是不是因为咱京城的百姓日子越过越好了?”

    晏回拉着她往明延街深处行,低嘲一笑:“都是伪善之举,做给贵人看的。”

    “啊?”

    知道唐宛宛听不明白,晏回又道:“城西的玉器孙家为何要跑到城东来施粥?京城因各处的地价差大,导致泾渭分明:城北离皇城最近,住的是高官;城西住的是像你家那样的大族;城东为朝中新贵、商户和富民,城南才是贫民所在。”

    “大户人家施粥有两个好去处,一是城南;二是去四个城门口,那里贩夫走卒甚多,兴许会上前讨碗热粥。而此处住着的都是富商与富民,谁会拉下脸面来讨粥喝?”

    唐宛宛越听越糊涂:“那这儿为何立了一排粥棚啊?”

    晏回笑笑:“今日我出宫去祀天,进出过的都是东华门,走的可不就是城东这条路?他们想让我或是别的贵人看到这番善举,自然也得在这条路上。”

    “然今日仪卫开路,从城门到东华门一路闲杂人等不得逗留。商人迫于无奈,又想做戏给贵人看,这便把粥棚设到这条街街口处了。若是能侥幸入了贵人的眼,仁商的名声就传出去了,自然少不了好处。”

    唐宛宛想了好一会儿,脑子才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不由感慨:“施个粥还有这么多门道,果然是奸商啊。”

    她回头再看看那粥棚上硕大无匹的招牌,更多了两分不屑——招牌做这么显眼,一定也是为了方便陛下看到。行善不为百姓,而为了一己之私,竟整这些歪门邪道的。

    明延街上熙熙攘攘,几家成衣店门口都挤了好多人,大多是中年妇人和年轻姑娘,男子不好意思跟一群姑娘挤,只好悻悻离开。

    唐宛宛一路走一路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这回却是晏回不明白了,

    唐宛宛说:“每年立冬这日,京城的成衣店为了揽客,都会半价出售棉衣,也能搏个好名声。”

    晏回微一思索,长叹:“照旧是奸商啊,半价售衣还卖得如此红火,可见一件衣服的成本更低,半价售衣都能赚回本钱来。”

    唐宛宛呆了一瞬:“好像是诶?亏我以前还当很便宜呢,每每都要囤几件。”

    晏回揉揉她的倭瓜脑袋,笑了:“以后不会敢有人占你的便宜了。针工局做的衣裳你想穿多少穿多少。”

    待行至街尾,此处离唐家只隔着一条秀水街,晏回问她:“可要回家看看?”

    唐宛宛自然乐意,高高兴兴到了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