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方便逢年过节就大包小包的送礼物,天天给人赔笑脸。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们?”
“我可以自己找工作,我不相信将来我还养不活自己了。”
“养活和过得好是一回事吗!”周曼吼道,“你看看你宋阿姨,每年至少出国玩两趟,住联排别墅,买名牌包开奔驰,她过的那叫什么生活?嗯?那些不都是钱?我告诉你,她就是在金融业混的。”
“可我不想要那样的生活。”
“你不想要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那种生活是什么感觉。”周曼大吼道,“你是一开始就要穿那个什么乔丹鞋的吗?还不是有同学穿了你喜欢才想要的?你现在的朋友圈,一放假就跟旅游产品推介会一样,你不羡慕吗?你别跟我说什么‘过好自己的日子不眼馋别人’,那都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虚伪!”
杜暄盯着妈妈看了几秒钟,忽然抄起地上的书包拔脚就跑。
“你干吗去!”周曼在后面喊,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跟着巨大的关门声回响在房间里。
整个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周曼冲到门边想要打开门却又停了下来。她听到杜暄的脚步声很快停了下来,听到走廊里有人说话,然后听到二楼响起一声关门声。她松口气,然后木然地站了一会儿,茫茫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瘫倒在地痛哭起来。
杜暄没有穿外套,走廊里的风很冷,但他丝毫感觉不到,只是蒙头往下冲。刚跑到楼梯拐角就撞进了一个怀抱,有熟悉的气味和温度。杜暄想也没想,一把抱住林廷安哭了起来。
马静走过来:“你带小暄先回去。”
林廷安紧紧抱着杜暄的肩膀,然后半搂着他往屋里走。
林毅看看马静,不赞成地摇摇头:“不好吧,毕竟是人家家事。”
“不行,我看不下去。”马静说,“没这么逼孩子的。别说我挺喜欢小暄这孩子,就算是普通邻居,我也想去劝劝。再说,这大半夜的,咱把孩子接家里了,总得跟人说一声吧。”
林毅犹豫了一下:“行吧,反正也已经卷进来了,你去劝劝吧。不过说话委婉点儿,别跟训我似的。”
马静点点头:“我一会儿再上去,估计这会儿周曼也在气头上。”
林毅回屋给妻子拿了一件大衣:“走廊里挺冷的,你多穿点儿。”
马静披上衣服问:“那俩孩子呢?”
“在小安那屋呢,”林毅叹口气,“我刚才看小暄脸都是肿的。”
“唉,何必呢。”马静抬头看看三楼紧闭着的房门说,“我去看看吧。”
马静敲了很久,门才打开。周曼打开房门时眼睛红肿,但是头发梳得很利落,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西裤和修身衬衣,衬得她依然身形窈窕。
“小暄在你那里是吗?”
马静点点头,又问:“何必呢?”’
周曼捋一捋鬓角:“男孩子总要管得严一些,他长大了以后就会懂了。今天……就麻烦你们了。”
周曼话里的拒绝让马静无奈:“我说句不好听的,养孩子都是为了他们好这我懂,可你这样将来落埋怨怎么办?”
“肯定是要落埋怨的。”周曼垂着眼睛,慢慢地说,“我认了。”
马静:“小暄已经很优秀了,你其实不用给他那么大压力。”
周曼沉默了很久,说:“小马,你不懂。老林是技术人才,到哪里都是众人捧着供着的,你也从来不用担心他的工作和升迁。可老杜呢?一个管理岗,学的专业跟工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每天都被手底下那群毕业没几年的小硕士小博士追着赶着,想升半级费了快两年的劲儿也没成功。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学历和人脉?所以我决不能让小暄重蹈覆辙。”
马静:“可是,学历对于小暄来说不是问题啊。”
“所以专业很重要。”周曼说,“他想学医,可你知道学医的时间成本有多高吗?在这个城市,如果你想进三甲医院,就得是个博士,要么就得是个留洋的。从本科到博士,就算你考本硕连读,也得七年加三年。毕业之后三年副主任医师三年主任医师,一共十六年,这还是一级不耽误直接晋升的。好,就算你做到了主任医师,又怎么样?工作猝死的,被病人砍死的,还少吗?”
周曼做个深呼吸,努力克制自己:“我不让他学医,有什么不对吗?”
马静听了,默默叹息一声:“可这辈子还得他自己去过啊。”
周曼抬眼看着马静,摇摇头说:“你还是不懂。如果有一天,小安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可他却跟你说那是他的自由和独立,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后悔。到那时你就会知道眼睁睁看着他往歪路上走有多痛苦,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态了。”
林廷安把自己的房门关好,半拥着杜暄坐在床上,捧着一盒纸巾一言不发地陪着他。杜暄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似乎想用眼泪把心里堵着的郁闷都冲开。半晌,他才渐渐平复下来,盯着床单上印着的老式双翼飞机发呆,整个人都空了。
“困吗?”林廷安问,“你今天在我家睡吧。”
杜暄木然地看着床单,脑子里被刚刚的怒火烧成了一片白地,林廷安说什么他都反应不过来。
“我给你倒杯水去。”林廷安把纸巾盒塞进杜暄怀里,“坐这儿等我回来。”
杜暄眼睛都没眨一下,林廷安的声音始终跟他隔着一层。
林廷安不放心地看了他几秒,飞快地跑到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又飞快地跑回了卧室。从头到尾,杜暄连指尖都没动一下。
林廷安扶着他的肩膀,把杯口凑到杜暄嘴边:“渴不渴都喝一口,你嗓子哑了。”
杜暄被动地喝了一口,温热的水一入喉,所有的感觉便又回复过来,他开始觉得痛、累、绝望和无力。还有干渴,仿佛一辈子都没有好好喝过一口水一样,他迫不及待地凑近杯口,大口大口地喝水。
林廷安小心地倾过杯子,轻声说:“慢点慢点。”
杜暄直到喝完那一整杯水,才又觉得活了过来,血液又开始流动,痛苦也再次席卷而来。他抬头看看林廷安,眼睛里全是绝望。
林廷安把杯子放一边,再次问:“你今晚睡我家吧?”
杜暄没吭声,林廷安的问题他听到了,可是脑子里一个字都没留住。
“你妈在气头上,你就别回去撞钉子了。我妈妈已经上去了,她说她会和周阿姨谈,大人之间有时候谈起来比较容易互相理解。”
杜暄被“妈妈”两个字刺激了一下,脸颊抽痛起来,脑子里混乱的片断开始闪现和重组。他皱皱眉,轻轻摇摇头。
林廷安按住杜暄的肩膀:“行了别摇头了,就这么定了,我给你找一身睡衣,你先去洗澡然后睡觉。”说完,他拉着杜暄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