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嫌弃,然而经年累月,已经习惯了枕着这味道入睡。
临着马路一溜的门面,有可以追溯到百年前的黑瓦屋顶,有意识的保留下来,于是整个巷子,虽然是破败的,但是你偶尔一回头,居然可以发现点古朴的味道,旧也旧出一种别样来。
这样热闹和以前没有两样,锦澈不由得十分喜悦。她带着久违的心情,好奇的东看西看,在摊上摸摸选选。
两个漂亮的女孩子守着地摊卖纪念衫,旁边立块白板,用大头笔写的50一件,80两件。锦澈蹲下看。
老板就跟她介绍。“我们是服装学院的,这些都是我们自己设计的,你要喜欢,便宜的80块两件卖给你。”她拿了两件在手上,有一件是个卡通的京剧花旦头像,画的很传神,花旦的两眼滴溜溜的,摊在灯光下看像跟着你移动目光一样。她呀了一声,萌的心软。
几个小女生也凑过来看,叽叽喳喳的说“这个好看的好看的。”
锦澈笑着看她们,几个女生背着书包,看着挺沉。看他们的年纪,十五六岁,不知道是不是下了补习班回家。
锦澈笑着递给她们看,问他们:“你们是三安中学的么?”
巷子走出去两个街就是三安中学,妈妈当年是学校的物理老师。她也在那个学校读的高中。
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回答。“是的。”
“都放暑假了还上课啊?今年升高三?”锦澈问。
“嗯嗯,对啊,升高三了要加油,暑假要补习啊。”她们说。
高高瘦瘦的女孩子蹲下来,“老板老板便宜点好吧。我们多买几件。
“两件80不能更少了。”老板在一堆衣服里乱翻。“你们拿的这个花样就这一件了。这位美女先要的?”老板指锦澈着说。
“啊。”几个女孩子发出失望的声音。
锦澈摇头。“我不买,我就看看,你们买吧。”
她说完站起身。
女孩子们很高兴,齐声说了句谢谢,一个留着刘海儿的小姑娘很甜的说了句谢谢姐姐。
锦澈眯眯一笑,看着她们在摊位前选的不亦乐乎。
然后快快乐乐的朝路苑小区走去。
路苑房子爸妈很早就买了,几年前她家里需要钱卖掉了,买家是父亲的旧识,又租给他们住着。
小区门挺高大,刚建好时候还是蛮气派的,扛不住几十年老房子,旧的跟什么似的。
门口就一个岗亭,门卫的老头坐在边上拿本子记车牌号,有车出出进进的时候,一根杆子就收起放下。
新装了两个电子屏幕,很突兀的立在那里。上面红色的字不晓得是广告还是通知,不停的滚动。
锦澈走近了仔细一看,却原来是拆迁通知。
原来新的地铁线路规划到了城西。还没动工,但是带动这片老小区房价往上涨,自然有开发商闻声而动。
她刚回来,不知道城西已经纳入政府的新规划版图,在政府那个雄心勃勃的计划中,整个西面全部推倒,会竖起一片新的玻璃钢筋丛林。
路苑这一带,正是首当其冲。那些补丁,新的旧的终于不用再显示他们的突兀或丑陋。他们统统都会消失无踪。
她在那里看了好几分钟,说不清什么感觉,默默站着。
路苑小区很老了。安城在发展,这一天还是要到的。
锦澈知道,这对城西的居民来说,是件大事。
锦澈走进小区。主干道两旁,依旧是茂盛香樟树,厚厚实实伞盖一样的罩在头顶上。人家屋里的灯光冒出来,明灭的落在她脸上。
从主道上左转,有两个凉亭,小区里老人住户占了七八成往上,白天他们都喜欢在凉亭里聊天,下个棋什么的。冬天时候晒太阳最好。她回来的晚,老人睡的早,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走到底,有条小河,沿河建起一溜的房子。隔河相望的是一个公园。锦澈就住在其中一栋里。
一楼是大家的储藏室,本来有个安全门,不知道什么年代就没了,豁着一张大口。
楼道里在这样灰暗的灯光下,也有肉眼可见的电线□□着,大多数人家门口都挂着牛奶盒,也是积满了灰。过年贴的福字翘的东倒西歪,甚至有端午挂的艾草都没摘,灰扑扑的爬在墙上。
地上散落着小广告片,开锁的,通下水道的,零零碎碎一堆,锦澈踩在脚下噗噗的响,一路不停的挥手驱赶眼前的蚊子。
她家在顶楼,门口有明显积水干了的痕迹。锦澈顺着水渍往上,下雨天漏水,天花板上污着极大水痕,边上却是白的,应该是重新粉刷后又漏了,又还没来得及再刷。
家里铁门也锈蚀的厉害,锦澈顺手摸了下,带下来块锈片。
锦澈不禁有点恼火。她使劲拍了拍门,半天没有反应。
贴着门听了听,一点动静也无。
摸了摸锁头,应该换过了,看起来像是门上唯一的新鲜点的东西。锦澈掏出钥匙试了试,果然插不进去。
她站在门外颓然的看着。
楼道的灯灭了,锦澈跺剁脚又亮起来了。
就这样过了很久。她几乎有点绝望了。
直到楼道里有重重的脚步声走了上来,她心中一喜。
可是爬上来的人全然不对,她身体胖大,头发稀疏白的厉害,爬了五楼累的扶着直喘气。喘了好半天,才窸窸窣窣的掏就着灯光钥匙,走到锦澈家对门,摸索着门锁。
突然间捏着钥匙抬起头朝锦澈站的地方看过去。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
这楼道里狭窄。锦澈走到亮光下。那人哎哟一声。“是不是锦澈?”
就听的她赫赫的呼吸着,走上来激动的拉住锦澈的手。“锦澈,你回来啦?”
锦澈叫了声赵婶。
“哎哟。”赵婶突的一声叫,猛拍了下大腿。“真的是你啊。”
一把抄起她的胳膊。“快快,到婶子屋里坐会。”
老人手劲特别的大,攥的死牢。
锦澈扶着老人,用了点力气才将手臂解放出来。
赵婶在灯光下打量她,“怎么瘦的这个样子?”摸了摸她的衣服。“支教日子不好过吧?”
锦澈说:“还行。”抿嘴又道。“那里空气不错。”
赵婶开门。“去婶屋里坐会把。”
锦澈摇头,盯着自己家门看。
赵婶摇摇头,“别看啦,要拆了。”
“我知道的。”锦澈垂下眼皮看地。赵婶叹了口气拉她,“还好你现在回来,真怕你回来的时候,这里早不是路苑啦,推倒了,回来一看,就剩钢筋水泥的工地了。到时候哇,”她扶着锦澈的肩,轻轻的拍打,忍不住伤心。
“你回来了,回家的路都没了。”
锦澈不由得内心触动。她先前还不觉得什么,老人家一提,倒确实有几分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