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兔子本来想逃,因为周围出现气场极其可怕的人,才吓着了呢?”
“聂侍卫,你带它去船尾吧,喂些青菜,等到水流平缓地方,就划只小船靠岸,把它放了。”商从谨示意他把笼子拿出去。再和自己共处一室,恐怕灰兔子省的最后一口气也要散了。
“是。”五大三粗的侍卫怀里抱着一只软绵绵的兔子,淡定地走了出去。
叶央无言以对。
锦衣少年……和他的外表很不一样,是个极其心善的人,但就是没摊上一张如沐春风的温柔脸!面容的确玉质金相,甚至还带着高高在上的倨傲,可就是有股凌厉的杀伐之气,让人不敢直视。
商从谨心情很好的时候,别人看着像乌云遮天;心情一般的时候,别人看着像狂风正劲;心情很差的时候,方圆十米体型比蚂蚱大的活物都不敢靠近。
要是他长得粗犷一些呢,还能去当个屠户,也算物尽其用——连宣传口号叶央都想好了,就叫“杀猪不用刀”,不过商从谨的皮相实在不适合做这种活儿。
对了,他再长大一些,完全可以被画成年画,家家户户贴在门前镇鬼辟邪用,闺阁里的小姑娘肯定抢着买!
叶央默默思考着大部分人都没胆子想的话题,越来越投入,越来越投入,不久前的紧张感一扫而空。压力很大的时候她就会下意识走神,是这两年才养成的习惯,每次想起定城,都会拼命找些旁的话题给自己分心。
“你累了?”商从谨坐回到固定着的木椅上,侧头对着她。
叶央摇头,又怕他要继续刚才的话题,抢先发问:“在东市时,你为什么要送我银子?”
“你孤身在外,亲人……或许出了事,我既然看见,就不能不帮。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那不是别人能决定的。可至少我能保证,自己不会害人。”商从谨回答得很快,这么短的时间是没法编出好理由的,他没说谎,“你今年,还未及笄吧?”
“早就十五了!”叶央断然道,商从谨怀疑的眼神飘过来,又心虚了几分,不由自主回答,“……十二岁零十个月。”
并非不怀好意,商从谨是真的心存善念,想帮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或者兔子,估计也不会图什么回报,就是没长助人为乐的脸。
很难让人亲近的少年自嘲道:“只是到底没能做出什么。”
“我完全理解你。”叶央说的认真,“那只兔子不该以貌取人,真的。”戾气太盛怎么了,还不许人家心里美?
☆、水贼
晚饭是河里捞的活鱼,加上时令鲜蔬炒了几碟子。没想到聂侍卫皮糙肉厚看着壮实,手艺却精巧得很。叶央被邀同桌进餐,自己就吃掉了半条鱼。除了商从谨那看似阴沉实则关切的眼神让人胃痛以外,一切都好。
一张木桌前两人对坐,叶央这几年都是一个人呆的时间多,红衣师父找了个小山村把她丢下,两三日才来看一回。商从谨不开口,她也不说话,最后还是锦衣少年憋不住了。
“叶央,入夜之后你就在房里放心睡下,门窗锁好,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出来。”商从谨吃相斯文,把筷子轻轻放下后提醒她。
叶央抹抹嘴巴,点头笑道:“我可惜命得很。”人家准备充分来剿匪,自己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说话间聂侍卫来收碗筷,一个侍卫,不但武功不错,连琐碎事也能一并料理,真是能者多劳,叶央又问:“你怎么连个侍女都没有?”
看商从谨也不像没钱的,雇船夫出手都是十几两,整条船上却不见半个女子。
“我自雁冢关祭拜故人回京,路途遥远舟车劳顿,恐苦了她们,日常都有侍卫照料,男人总是比女子禁得住劳累。”商从谨淡淡解释缘由。
大祁西疆的雁回长廊如今都在库支手里,雁冢关从前只是雁回长廊和其他地方的交界,现下却成了大祁和库支的交界。
叶央放在桌下的左手抓紧衣服下摆,掩饰着紧张,“祭拜……故人?”
“先定国公一家。”他声音里听不出试探的意味,和刚才无异,“对了,还不知道你此行去京城做什么?”
“寻亲。”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叶央缓缓道,“父母都死了,哥哥们在京城,我去投奔他们。”
“天子脚下虽安定却也要处处留心,若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请不要客气。”不知道商从谨听没听懂她的话,神色依旧如常,“你要是银钱困难……”
叶央赶紧打断他,“我的银子够用。”
商从谨却道:“寻常客栈虽然住得,你孤身一人却不适合,不如捐些香火钱住进寺里,反倒安全。”
本朝宗教兴盛,佛道共争半边天下,还有乌斯那边传来的拜火教,给处在动荡环境里的百姓一丝精神安慰。各种寺庙的门槛也低,只要随意捐些香火钱,不闹事,就能在寺里住三五日。
商从谨这个提议很好,叶央暗自记下,心里却还在琢磨别的。他到底认识那个叶央吗?还是只为了显得他人脉广才故意这么说?
直到睡前叶央还在考虑这个问题,怔怔地盯着桌上的蜡烛。客船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固定的,包括烛台,以防船身颤动时蜡烛掉落而失火。
这艘客船总共十个房间,下层六个,上层四个,船头船尾雕龙画凤,一看就是富商家用的东西。叶央却很清楚,现在这艘船早就成了引来水贼的诱饵,商从谨让她住在二层最靠里的屋子,安全得很。
“希望水贼今夜就来吧。”临睡前她吹灭了蜡烛,推开窗子看了看外头黑沉沉的水面,行进速度比白天慢了些,却依旧快过骑马。
叶央能感觉出周围的房间里有不少人,那股隐隐的杀气让她从进屋起就汗毛直立。要是水贼晚一天来,那些人就要多藏一天,太辛苦了。
红衣师父把叶央教的极好,全身本领倾囊相授——不过他和当年的叶骏将军犯了同一个毛病,师父教功夫,亲爹教兵法,都忽略了文化素养和思想道德的建设,幸好叶央没长歪。
怀着对不法之徒到来的强烈渴望,叶央裹紧薄被,侧身背靠船壁沉沉睡去。
睡了约莫两三个时辰,船身突然晃动不止,幅度不大但她甚是警觉,立刻翻身而起。
——有人摸上船了!
叶央拢了拢睡得松散的头发,系好腰带,神经紧绷起来。商从谨要她在房间里安睡,可自从定城那一夜后叶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醒来。
瞧瞧把窗子推开一条缝儿,夜风送来湿润水汽,远处黑乎乎一片,天上无星无月,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叶央伏在地板上屏息听了许久,那些人似乎到了客船的底层,打斗声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立刻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声。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火光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