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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镇子上,只不过半年,镇国公傅云知悉了此事。那时先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淮王与今上斗的厉害,定国公府与镇国公府也一样势如水火,小姐这事儿若被宋家知道,将成为淮王被攻讦的污点。”

    谢从琰明白了:“所以镇国公派人去杀我母亲?”

    “是的。”寇璇点点头,“多亏得世子爷提前递了个消息,还派来他的一队心腹保护我们,我与小姐才有机会逃出北直隶。”

    谢从琰问道:“淮王不知情?”

    寇璇苦笑一声:“淮王爷最怕他舅舅傅云,怕是默许了的,毕竟小姐已是得到手的女人,与皇位相比,孰轻孰重?这也是令小姐伤心之处,何况那时她腹中已有了淮王的骨肉。”

    谢从琰淡淡听着,事不关己一般,情绪毫无波动。

    因为在他看来,这很合乎逻辑,再正常不过。

    “继续说。”

    “我与小姐离开北直隶境后,来到洛阳,因为贺兰哲的父亲、贺兰家前任家主,是受过咱们徐家不少恩惠的,老爷子将我们藏在贺兰家的庄子上,只可惜没过多久,追兵便在洛阳城出没,带队追杀我们之人正是谢埕,因他明面上与镇国公府和淮王都没有关系,由他追杀最为合适。可怜小姐身怀六甲,身体又娇弱,实在是逃不动了。”

    寇璇说着话,攥起袖子擦了擦眼泪,“贺兰老爷便问我,愿不愿意代替小姐去引开追兵……于是小姐留在了贺兰府上,我则扮成小姐的模样,带着护卫继续出逃,想将谢埕引到云南去。”

    谢从琰凝眉:“寇凛莫不是你走路上捡来的?”

    寇璇道:“我们从洛阳一路来到了蜀中,当时世道动荡,蜀中却还算安稳,盘查的也极为严格,出入极为不便。在崎岖山道露宿时,我们遇到了一行刚从蜀中出来的车马队伍。那主人家名叫寇璇,我和护卫们长途奔波,她给了我们些食物,我借机与她攀谈,得知她父母先后亡故,又死了丈夫,蜀中已无亲人,于是变卖家产,带着刚满一岁的幼弟前往湖广投靠她外祖父……”

    说到这里,她话音停顿了下来。

    寇凛背靠着佛像默默听着,神色晦暗不明。

    他脑海里蔓出许多杂乱的线,这些线慢慢串在一起,逐渐形成一个他从前永远也不会去想的猜测。

    这个猜测,便是楚谣的猜测。

    寇凛闭上眼睛,胸前起伏不定,像是等待着某种宣判,呼吸紊乱到难以自控、遮掩不住。

    幸亏寇璇不会武功,不然立刻便会发现他的存在。

    稍过一会儿,寇璇似乎从回忆里如梦初醒,才接着道:“除却幼弟,她还带着几个仆从和奶娘,瞧着穿着打扮应算是个小富之家。我见她年纪与我相仿,且蜀中已无亲人,丢了也没人会去报官寻找,于是吩咐护卫将她们都给杀了,就地埋在山中。随后拿着她的路引,再让护卫扮作家仆,带着她弟弟掩人耳目,重新折返蜀中,去往云南……”

    ☆、人生

    寇璇会这样坦白的原因,是她看明白了谢丛琰与寇凛不和。

    谢丛琰终于将刀收入鞘中。

    问出了该问的, 楚谣交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接下来的事情与他无关, 留给寇凛。

    然而寇凛并未从佛像后走出来。

    寇璇还在讲述:“进入云南境后, 恰好又赶上云南王叛乱,我与护卫们也失散了,独自带着阿凛东躲西藏。两年后, 先帝驾崩、淮王谋反的消息传来, 知道镇国公府被诛了九族, 我便想要回洛阳去,可我发现谢埕的人竟还在寻我……我带着阿凛绕了远路,先去了湖广, 尝试找一找阿凛的外祖父, 那时天灾战祸频发,单是路上就走了三年,又在湖广待了一年,实在找不到, 便给了人牙子点银子, 让他们将阿凛绑去扬州卖掉……”

    谢从琰道:“随后你孤身去了洛阳?”

    “恩。”寇璇道,“老家主告诉我,小姐当年生下少爷您之后, 身体虚弱至极, 一直也调养不好。您满周岁时, 她已是命在旦夕。而淮王夺嫡失败, 膝下两个孩子连同傅家的子孙全部被诛。小姐知道不必再躲了,主动去找了谢埕将军,将少爷您托付给了他。”

    谢从琰若有所思:“贺兰家也算对我有恩,老家主竟没想过来找我讨要好处?”

    寇璇叹了口气:“贺兰家的人胆子小,祖传的,只想着偏居一隅做点小生意,不愿承担太多风险,央着小姐别将他说出去。还劝我也别去趟这浑水,搞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恰好贺兰哲瞧上了我,老爷子便让我留在贺兰府里,当年我愿替小姐引开追兵,老爷子极是欣赏我……又过两年,塔儿谷一战后,爆出谢埕竟有个外室子,能不能承袭爵位闹的天下皆知,我心里已有个底了。”

    谢从琰思忖片刻:“贺兰哲是否知道我的身份?”

    “绝对不知道!”寇璇生怕谢从琰误会,连忙解释,“少爷,贺兰老爷子谨慎的很,不会告诉任何人,关于我的身份,只对贺兰哲说是对他们贺兰家有恩的罪臣之女。”

    谢从琰微微颔首。

    “距离咱们徐家出事,过去二十九年了。淮王谋反,也已将近二十五年。我在贺兰府后宅待了将近二十年,应是没几个人还能认出我了。”

    不然的话,她早早去和寇凛相认了。想到这里,她讨好着道,“少爷,您想让阿凛他们夫妻失和的话,我有办法的……”

    谢丛琰截住她的话茬:“当初你杀他亲人,借用寇家身份,我当你是形势所迫。如今不知补偿,竟还一心想着利用他?”

    寇璇毫无半分愧色,理直气壮地道:“他那亲姐姐不过是个没见识的妇人,从蜀中到湖广,那一路乱的很,能不能平安到达谁也说不准。何况阿凛待在我身边,我待他不薄,不然他岂会记着我恩直到今天?要知道,养活他的那几年,正是大梁立国以来最乱的几年,没有我,哪有今天的他?”

    话音一顿,她小心打量一眼谢从琰,“少爷,人总得知恩图报,您说对吧?”

    此话一语双关,谢从琰笑了一声,提刀指了指寇凛藏身的佛像:“你别来问我,去问他。”

    寇璇微愣片刻,朝着他指的方向,仔细分辨,竟看到露在外的云纹长衫一角。

    这衣裳是寇凛今日穿的?!

    跪着的寇璇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