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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镖[强强] 作者:香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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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来独往。

    霍传武经过一个夏天个子又长高些,肩膀宽阔,腰杆挺直,像个帅气小伙子模样。他脱了t恤衫,重新穿起以前的衣服,土气的白色的确良旧衬衫,军绿色长裤,头发削得极短,两鬓脑后露出淡青色头皮。猛地一看,特像他哥霍传军,让人以为他家大军回来了。

    楚珣发现霍传武学会抽烟了,烟不离手。

    可能是家里以前存的好烟,部队后勤整条整条发的“中南海”、“希尔顿”。霍师长总之回不来了,这些高级烟搁着也是搁着,不抽难道等着发霉?于是传武替他爸爸把烟都给抽了,裤兜里每天一盒,一天抽光一整盒。

    入秋快开学了,楚珣作为三好学生直接保送区重点,邵钧博文考到其他学校,但几个发小家里商议好,送孩子去念最好的学校,作伴陪读,于是仨人跨区转到高干子弟云集的景山中学。

    楚珣也打听过,传武毕业考试两科全当,但毕竟还是军区军属,想念书不缺那张课桌。差生按片儿“大拨轰”,就近分去一家普通三类初中。

    但是传武最终没去那家学校念书。他开学就没去报道。

    自此两条路上分道扬镳,不如分个彻彻底底……

    霍家楼下的卫兵岗哨撤掉。霍传武每天早上仍然上食堂打早饭,尽量避开人多的饭点儿,来去形单影只。

    以前是传武妈隔三差五去菜站买菜,现在是传武去买菜,左手拎一袋菠菜韭菜,右手拎一捆大葱,回家摊个饼炒两个菜,或者直接去食堂买当兵吃的大锅饭。

    这人有时还要去粮店扛面粉,扛米袋子。以前这都是他哥去扛,现在他去扛。警卫连巡逻的小兵心眼儿好,低调地跑过去想帮这人扛,传武冷着脸摇摇头,漠然调开视线,不用别人帮忙。这少年脾气一向很硬,内向,又要强。

    深秋储存过冬的大白菜,菜站门口拉来一卡车大白菜,每家能领几十斤,回去包饺子,做馅饼,激酸菜。

    别家是大人带孩子去搬菜,首长家干脆派勤务兵出去跑腿包揽家务,霍家是霍传武自己一个人,拖个独轮小木板车,拉了一车菜回去。

    走到家属区的小路,要上那个便道牙子,沉甸甸的小车不好爬上去,传武在前面拖着车用力往上拽,小独轮哗啦一下整个翻了,一车白菜全周到地上。

    霍传武回头瞧了一眼,默默站在原地呆立,单薄的眼皮下没有一丝情绪。

    他然后把指间夹的烟叼到嘴里,车子重新摆好,把菜一颗一颗搬回来。独轮车站不住,无法掌握平衡,必须一人扶着,另个人装车。霍传武只有两只手,扶了车没法搬菜,搬了菜不能扶车。

    院墙边的红砖长城上坐着三个少爷,远远地不作声地看着。

    楚珣用手不停扯着裤子,裤腿都快扯烂了,突然扭头发飙,对另外两个嚷道:“你们俩就傻看着?你两个不会过去帮忙啊?!”

    沈博文和邵钧被呲儿得一愣。

    他俩早就想过去帮忙,这事就需要个挑头的,可楚司令一直不吭声,沉着脸别扭着。

    邵副官和沈副将一溜小跑过去帮二武搬大白菜了。

    楚珣没过去,垂头坐在红砖堆上,嘴角抖着,心里特别难过,委屈。他好长时间没跟他的二武说过话,打照面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不能告诉二武他爽约失踪的原因。

    他手里攥了一块红砖。他用指力从中生生掰出一道裂痕,一块砖掰成两半,掰开了就再捏不成一块。他就用手指慢慢地抠,碾,磨,把两块断砖在手掌心里一寸一寸碾成碎末,双手染得通红通红,心碎成一团渣子……

    再说楚珣妈妈高秀兰,嘴上一直拼命拦着,再不准她家楚珣去找霍家孩子玩儿。当妈的有了前车之鉴,生怕自家孩子交友不慎,不懂事把握不住大方向,再让对方家庭带累,犯下政治错误连累咱一大家子。

    高秀兰真心在乎楚珣,一副母狮子护崽儿的架势,人前尖锐泼辣,其实本性存着善心。当妈的人都心软,她对霍家遭遇也不落忍,同情刘三采和儿子。她前脚把楚珣关到屋里,后脚自个儿悄悄烙了二十张白菜馅饼,估摸够那家两人吃一天三顿的,装在面粉盆里用锅盖扣着,给霍家送去了……

    当年秋末冬初的第一场雪,让大院里的楼房树木银装素裹,给互相思念的男孩心上再蒙一层冰霜。

    军区礼堂再次召开大会,《新闻联播》播出表彰消息。新闻里念出事件后立功的部队番号与受到嘉奖的将官职务,楚怀智位列其中,不满五十岁破格升任军长。

    军区大会上同时公布内部处置决议,原38军军长副军长皆被去衔判刑。

    霍云山没杀头,远不至于死罪。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楚珣同学的一句求情,楚珣没那么大面子。大首长不愿伤孩子的心,但也绝对不会因他一句话就修改军国大议。这里一方面有维稳政治因素考虑,另一方面,霍家也是部队干部出身,济南军区嫡系名门之后,家庭在军区元老中有裙带威望。因此,对霍云山的处置就是扒了军皮,剥夺军衔,送上军事法庭,判处五年有期徒刑。

    大院广播站即时播报重要消息,平时温婉圆润的女声如今听起来无比刺耳,剜心。

    楚珣一口气跑到霍家楼下,遥遥地看着二楼窗户后面的霍传武,两人视线纠缠,尖锐的绞痛。

    霍传武转身离开窗子,跑下楼,冲出单元门。

    二人站在场院里,互相看着,都说不出话,似乎已然预料到后日注定的分离。前路分歧,波折坎坷,既然已经被命运卷入两条截然不同的路,眼前也只有那一条不归路,两腿走在南路上却还步步回头遥望留恋北面远去的人,两颗心怎么可能不撕裂疼痛?

    广播里念着表彰和处刑的名单,声音平静如流不带一丝一毫感情。

    传武的妈妈这时候从单元门里冲了出来,双眼红肿,眼神哀伤绝望。她一个女人,她这辈子赖以依靠的男人倒了。这样的家庭一旦涉及政治错误,半生戎马功勋一朝风流云散,根本不可能再有翻身机会。

    刘三采拖着传武,声嘶力竭:“恁还见他!恁还跟他家在一起!”

    “恁跟他走去就别要妈妈了,俺一头碰死算了俺死了算了!!!”

    刘三采手里握了一根粗粗的擀面杖,眼底通红精神凌乱口不择言,一擀面杖就朝楚珣的头掷了过去。

    对于传武的妈妈,她命不好,丈夫遭受打压坐牢她一个女子没能力抗争命运。她的一腔委屈怨恨无处抒发。她内心能够理解的事实就是楚家小儿子勾引带坏了她的小儿子,楚家大儿子告发陷害了她的大儿子,楚家的老爷们儿抓了她家爷们儿,踩着她一家子爬上军长的位子。

    楚珣呆怔怔地站着,连躲都不会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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