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宏阔笑,纵屋外雷声滚滚,黑云压顶,然心中碧空如洗,天高海阔,竟有一番说不出的痛快。
四郎夜里回来吗?
大理寺很忙,他十日有八日都写在衙门,今儿怕是回不来。崔氏不满,想着儿子最近的状态,心里很是不悦。
谢宏阔思量片刻,又道:不打紧,便叫四郎媳妇出来陪宴,临哥儿也得来,省的她横竖没几句话就吵起来,活脱脱生了个老子。
崔氏叹气:成,我这就让厨房烧几道她爱吃的菜,总之她想要什么,便给她什么,总不至于再犯忌讳。
这厢刚安排好,擎伞的小厮急匆匆跑回来,郎君,娘子的马车在前街拐了个弯,径直往长乐坊去了。
谢瑛当初的嫁妆不菲,三年来又置办了不少私产,其余都陆续赁出,只有长乐坊的这处宅院,平素交给得力的管事打点,故而屋内布置只消稍加整理,便能立时住人。
进屋后,谢瑛走到妆奁前,松了发髻坐下。
镜中人瘦了一圈,不知怎的却让她想起大婚那日,她一袭浓妆嫁衣,坐在大红婚床等待云彦进门的刹那。
忐忑不安,紧张而又充满期许,三年来她用心做云家媳妇,侍奉舅姑,疼爱小妹,和睦夫郎,便是奴仆也从未苛待,彼时总觉得日后会更好,实际也是如此,倘若周瑄没有回京,她大可安安稳稳度过余生。
无波无澜,随心所欲。
可如今仿若大梦一场,醒来还是空空一人。
娘子,不回谢府了吗?白露抖了抖帘帷,银钩轻晃,外面雷声不减,雨点如黄豆般噼里啪啦砸着屋檐。
不回。谢瑛斩钉截铁,随后又问:去药铺的人还没回来?
白露往外看了眼:约莫还得费些时辰,雨太大了,离咱们这儿隔了两个坊市。
谢瑛宽了衣裳,躺在帐内。
巧得很,游医配的药粉中有一味南诏特有的药材,谢瑛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年前铺子活计提了一嘴,道那味药材不常见,价格也不昂贵,寻常南诏百姓用来熏蚊虫蛇蚁的。
白露点上安神香,见谢瑛睁着眼睛平躺在榻,不由过去俯身问道:娘子,既然知道游医有问题,缘何不当面与他对质,何苦闹到和离。
她都觉得窝火,何况是姑娘。
谢瑛笑,她总不能同疯子比耐性。
孟筱对云彦的喜欢,已经逼近偏执,若她得不到,恐会亲手毁了。
与其如此,不如等她给云彦解了毒,再行对策。
往后要记住,我不再是伯爵府娘子,云家也与我们再不相干。
廊下青苔隐隐泛着绿意,小院静谧,却很雅致。
白露倒退出去,从外合上门,寒露正与老管事吩咐下人规整物件,因着雨着实太大,几个箱笼都被淋了,故而七手八脚挪去库房,也来不及弄干。
寒露抹着脸上的雨水,往屋内使了个眼色,小声道:娘子可哭了?
白露摇头,叹气:娘子哭出来还好,比这样强撑着欢笑倒叫人放心。她跟郎君何等恩爱,乍一和离,你说能不难受吗?
寒露也跟着垮下脸来。
一连下了四五日的雨,天好歹清朗起来。
白露和寒露忙着在院里晾晒箱笼,晕头转向,又怕吵到谢瑛,遂只让两个丫鬟在外院守着,伺候茶水果子。
虽说入了春,可姑娘生了场病,总觉得困乏,恹恹的不爱吃饭,脑袋一沾枕头便想睡觉。
谢瑛正睡着,听见脚步声只以为是白露,翻了身,把手伸出帐外。
帮我拿盏茶。
声音软软的,惺忪未醒。
周瑄环顾四下,从圆桌上倒了白瓷盏内,端着来到床榻前。
谢瑛迷迷糊糊就着他的手喝了口,鼻间嗅到墨香,神思一下清明起来,她睁大眼睛,对上周瑄似笑非笑的面孔。
你还真是硬气。
谢瑛撇开头,许是习惯他的闯入,只往里挪了挪,闷声不理会。
周瑄顺势往床上一躺,谢瑛几乎要跳起来,然她还未来得及,便被周瑄一把抱住,箍在怀里往内滚了一圈,压在身下。
卷起的薄衾春卷一般,谢瑛挣不开,双手抵在胸口很是艰难的推他,周瑄身躯笔挺,肌肉坚硬,隔着这样近,像烙铁似的烫在谢瑛皮肤。
她穿着里衣,又薄又软,几乎能感受到周瑄的骨头,硌的骨肉极不舒服。
她咬着唇,却没有阻住那声轻哼。
落在周瑄耳中,宛若盛情。
陛下究竟要戏弄我到何时?
她歪过头,呼吸微弱,起伏间便能触到他的衣裳,他的温度,他火热匀促的喘息,毫不收敛的喷吐在她颈间。
周瑄眉眼冷冷,撑起身子抬手抚在她脸侧,手指似火,刻意时轻时重,谢瑛挣脱不得,被他撩/拨的浑身酥/软,一股暖意沿着某处到处乱窜,难受的吟/哦困在喉间,她用力忍着。
周瑄瞥了眼,俯首,啄在她耳垂。
谢瑛身子蜷曲,再也不能承受他的肆意,一张嘴,恶狠狠的咬住他肩膀。
听见轻嘶一声,这才解气。
周瑄不怒反笑,舌尖抵在上颚,棱角分明的下颌仰起来,喉咙滚了滚,发出低迷的呼声。他身形修长如松,劲拔有力,每一处皮肤都似经历锤炼,铁骨铮铮,他半支着上身,幽黑的瞳仁映出谢瑛面红耳赤的脸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