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诺!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阿法纳西!”
伊文快步走到埃莉诺的身边,拉住了她。
“放开我!”
“我们都不知道阿法纳西现在在哪儿,你要去哪里找她?”
“但我不能抛下她不管!”埃莉诺激动地挣开了伊文的手,“她比我早一天就出发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到达科隆巴诺,她在途中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一定要去找她!”
“诺威克鲁的军队就快到达了,万一遇到了对方的巡逻骑兵,这样会很危险。”
“阿法纳西怎么办?!”埃莉诺捂着脸,神色懊悔,“我不可以再让她深陷危险,我答应了阿布希尔的……”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她怎么会再次犯下同样的错误……
塞莉菲尔跟上了她们脚步,提议道:“不如先让侦察兵在附近探查情况,万一阿法纳西是为了躲避帝国军队而走了别的小路呢?”
伊文附和道:“没错,这边地形复杂,还有山谷、河流、树林环绕着,不熟悉地形的话会很容易迷路,她有可能是躲在了某处山洞里,又或是在树林里徘徊……”
埃莉诺听着她们的分析,渐渐冷静了下来。
“阿法纳西她是一个人提前赶回来的吗?”
“不是,当时有一支精灵队伍刚好从南边进入了佩特斯,阿法纳西就带着那支队伍先出发了。”
“既然有同伴在一起就可以保证有一定的战斗力,万一真的遇到了帝国的军队,她也会有时间逃跑。”
“总之……”伊文总结道,“我们先等着侦察兵的汇报吧。”
然而,侦察兵传回的消息里没有任何进展,附近没有发现阿法纳西的身影,在前线的信息回报里,也没有发现敌方阵营有俘虏的情况。
不过这也说明了阿法纳西并没有落入到帝国军队的手中。
如果说阿法纳西是在赶回来的路上遭遇了强盗,以精灵的能力是完全可以应付人类的攻击,除非是遇到了帝国精英部队的袭击。
但按理说精英部队应该是跟随军队一起行动才对,这样才能尽可能地隐藏行踪。
难道精英部队预料到了她们会返回科隆巴诺,在途中进行埋伏,刚好碰见了阿法纳西?
不对,她们回来的路上并没有发现任何战斗的痕迹。
伊文设想了许多情况,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她总感觉阿法纳西失踪一事充满着诡异的感觉。
“各位女士。”克里斯蒂娜说,“我知道你们很担心精灵的安危,但是我们现在没有太多时间能够花在寻找精灵的事情上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东西需要部署。”
眼下还有一场紧迫的战斗即将开始,关乎着她们未来的走向。
“我们明白的,我们会尽快做好准备。”
塞莉菲尔给出了答复,随后和珍妮弗着手准备施法需要的材料。
埃莉诺沉默不语,独自站在角落里。
伊文拿着一壶水和面包走到精灵的身边。
“埃莉诺,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
“你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了,总得要补充体力。”
“我说了我不饿。”
有那么一会儿,周围安静了下来。
伊文将面白撕成小碎片,放在盘子里,递了过去。
埃莉诺眉头紧蹙,抬眸的一瞬间对上了女人清澈的蓝眼睛,嘴边拒绝的话语被咽了回去。
“我答应了阿布希尔,要保护好阿法纳西,但每一次我都做不到……”
“这不是你的错,埃莉诺。”
埃莉诺发出了沉重的叹息,苦涩地笑了笑:“我终于明白你当时的感受了,你那样坚持着要去寻找塞莉菲尔。”
因为一份承诺,因为是心里重要的、无可替代的存在,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往前飞扑。
她是守护者,必须守护和拯救,要保护精灵不被人类折磨,不被刀剑刺穿;保护半精灵不被人类分开双腿;保护人类与精灵的孩子们不被屠杀,然后丢弃在河涌里。
面对人类的欺压,他们这些非人种族显得既脆弱又无助,而她也明白,只有强者才能守护无助之人。
守护和拯救,这是她对自己作出的承诺。
然而她再一次违背了誓言。
伊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清楚明白埃莉诺的感受。
自责、失落、无奈,以及那一份清醒的无力感,她曾经深陷在这些情绪的折磨当中。
因为她明白,即使再多的言语也无法改变现实的状况。
埃莉诺接过了她手中的盘子,就着清水吃下了面包。
“你放心,我不会擅自跑出去的,我还认得清眼前的形势。”精灵给出了承诺,“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助科隆巴诺度过难关,我不会忘记我的任务。”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子擦掉眼泪,心里的自责和愧疚让她难过到无以复加,她并不想要哭出来,但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也许是难过,也许是因为伊文就在她的身边。
她只能依靠眼前唯一可以信赖的存在。
伊文伸出手,虚虚地揽着埃莉诺的肩膀,无声地安抚着。
她想起了下雨的那一夜,精灵在她最脆弱之时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给予她小小的安慰。
安静又温柔。
·
伊文爬上外堡的城墙,夏日的凉风扑面而来。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塞莉菲尔闻声回头,笑了笑:“这里很安静。”
很适合一个人思考些事情。
伊文从身后拥住了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侧,偏头吻她的侧脸。
塞莉菲尔软声嗔道:“伊文……”
“没关系的,这里没人会看见。”
伊文捏着她的下巴,贴着唇瓣细细亲吻。
她们从未向其他人表露过相互之间的关系,只有亲密的好友看出了端倪。
姐妹之间的同性爱情,怎么看都是违背伦理的禁忌,特别是在世俗的眼光里,这是一份不被允许存在的感情。
而且塞莉菲尔性格内敛,不喜欢张扬,她们自然就选择了保持低调。
温柔的亲吻过后,伊文把脑袋枕回塞莉菲尔的肩膀,眷恋地蹭着。
“怎么了?”
“想起我们在辛可莱的密室里度过的那几天。”
那一段不受打扰的、平静的时光。
“你很喜欢那样的生活吗?”
“喜欢。”伊文想了想,补充道,“但其实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接受。”
就算是这样充满着艰苦战争的生活,只要塞莉菲尔留在她的身边,她便无所畏惧。
塞莉菲尔笑了笑,顺从地倚偎在伊文的怀里。
“我之前一直在思考着新据点的位置,你觉得辛可莱怎么样?”
伊文立即意会,问道:“魔法师学院吗?”
“嗯,既然我们要重建魔法师协会,不如就在原来的魔法师学院重建我们的家园,也将那里当作我们反抗异端教会联盟的新据点。”
“而且科隆巴诺就在辛可莱的边界线上,现在辛可莱的异端教会势力已经很薄弱,想要彻底清除应该不成问题,这样一来日后就更方便我们自由活动了。”
“再说,不管这场战斗成与败,科隆巴诺的武装部队都不再隶属于诺威克鲁帝国,但是战士总会需要一份归属感。”
塞莉菲尔凝视着远方,轻柔的声音随着微风飘向远方。
“伊文,如果我想在辛可莱建立一个自由、民主、平等的家园,你觉得这个想法会不会很疯狂?”
伊文看着那双在黑夜里闪闪发光的双眸,和从前那样自信而又温暖。
是她一直仰慕着的姐姐。
“是很疯狂,但也是一个很棒的想法。”
她的手臂结结实实地抱住了女人的腰肢,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爱慕之情。
“我会支持你。”
塞莉菲尔有些苦恼地笑着,“要实现这个想法并不容易。”
她们没有足够的资金,也没有庞大的军事实力,只有一颗不停地在寻找着希望和归属感的心。
她们不愿再过着流浪汉一样的生活。
“为了你,为了我的朋友,为了所有魔法师的未来……我会努力去尝试。”
也是为了延续她的母亲丽斯贝斯与莫伊拉的理想,她想要尝试打造一个新的理想国,让平等与自由这一梦想成真。
用手中的魔法力量去帮助人类,帮助精灵,帮助更多自然存在的珍稀物种。
然后实现魔法存在的真正意义。
“不过,现在我们首先要解决的是眼下的战斗。”
塞莉菲尔将话题带了回来,低声问道:“埃莉诺她怎么样了?我刚才看见你们抱在一起……”
伊文微微一愣,慌忙解释:“那是一个普通的,单纯的,友谊的拥抱!”
“我什么都没说呢……”
“我不想你误会。”她的目光诚挚而认真,“有时候我看见你和莫丽卡走得太近,心里也会有一点点的小抱怨,所以我能明白你的感受。我想和你坦诚,想要给你安全感,想要你信任我……”
塞莉菲尔看着伊文一脸真挚的表情,唇角泛出一抹笑意。
“我相信你,伊文。”
伊文也跟着笑了起来。
塞莉菲尔微微叹了口气:“埃莉诺是我们很重要的伙伴,我也很担心她的情况。”
话题拐了个弯终于转了回来。
“她很担心阿法纳西,但也能衡量清楚眼下情况的轻重,我相信她能调整好情绪。”
伊文的语气里透着担忧,除了担心埃莉诺的情况,让她感到不安的其实是阿法纳西失踪的事情。
“伊文,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塞莉菲尔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伊文点了点头,但又摇头,犹豫半晌,才说:“我想不明白,我觉得阿法纳西不是遭遇到了危险……”
“我和你一样的想法。”塞莉菲尔低声说,“阿法纳西很有可能是自己离开的。”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异口同声道:“复仇。”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阿法纳西的状态很奇怪,她总给我一种超乎想象的冷静。”
伊文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觉得她和我们的目的不一样,她很有可能是为了复仇才会来到诺威克鲁。”
她回想着初次遇见阿法纳西的情形。
精灵被囚禁在地牢里饱受折磨,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都虚弱得很,后来她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精灵已经恢复了状态,完全看不出一丝虚弱的感觉。
在她认知里,阿法纳西总是沉着冷静,和埃莉诺先前描述的形象不太一样。
她记得埃莉诺曾经说过,阿法纳西的性格有些叛逆,总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当初也是因为阿法纳西活泼调皮的性子才会躲过其他精灵的视线趁机逃了出去。
而现在她们接触的阿法纳西是冷静平和的。
伊文想过,也许是之前不堪的经历让阿法纳西的性格改变了,但她忽略了一点,这也有可能是长久压抑愤怒的表现。
就像她当初为了夺回塞莉菲尔的声音,那样近乎疯狂的模样。
她可以冷静地找到方法回到诺威克鲁,然而当她真的回到帝国的城堡里,面对着帝国的女王时,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疯狂的想法——杀了女王。
这是内心的愤怒压抑至极点而爆发出的疯狂。
伊文低头看着掌心,她仍然记得杀意和恨意冲昏头脑时的那种感觉。
她的这双手差一点就要染上了人类的鲜血。
塞莉菲尔握住她的手,指节包裹着她的掌指,柔软又温暖,却颤抖不已。
“我和她有着相似的经历,她甚至比我承受了更多屈辱的折磨。”
“自从回到诺威克鲁以后,我的心根本没办法平静下来,她又怎么可能会做到释然呢?”
“我们都忽略了阿法纳西真正的感受。”
伊文沉默了,那些不明朗的想法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阿法纳西的真正目标是帝国的女王。
精灵和人类一样,既可行善也可作恶,也懂得何谓憎恨。
复仇,是她唯一宣泄憎恨的方法。
毕竟她们是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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