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奇怪,这么多年来,挨打最多的,竟然是才十六岁的女儿?
至于陈翠娘,顶多是些青紫的皮肉伤。
不是说皮肉伤不疼,但是在年幼的女儿常被打折胳膊打断肋骨或者头破血流的情况下,这种对比,就有些讽刺了。
好在暗伤虽多,但她附身时,身体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气流在身体里不断穿梭,以至于不过片刻,就精神抖擞全无疼痛的站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上辈子大灾变前期,动植物变异带来的异能激活?
想想包裹着房屋的诡异爬山虎,还有自己在门外掐死的那条蛇……
白麓皱起眉头,却又很快开始抬起手来,细细打量。
……
小姑娘的手,平平无奇。
几年前的逃荒路上,也曾刨过土扒过树皮的,但是在时府做了花匠,每天莳花弄草,倒把身体养起来了。
如今对着暮色看去,细白柔软,仿佛并无什么不同。
但是……
白麓忽得化掌为拳,狠狠向前一捣——
“啪!”
空气中传来了迅疾破空的声响。
那是强大的力量、超快的速度,所带来的绝对武力!
她慢慢收回手,歪了歪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
当窗外泛起暗蓝的夜色,白有贵拎着一只半空的酒坛摇摇摆摆砸开了门。
陈翠娘匆匆忙迎上前来:“她爹,可吃好了没有?要不我再煮碗面给你垫垫?”
白有贵醉眼朦胧,含含糊糊挥手一巴掌抽过去:“臭娘们,话怎么这么多!”
一边自顾自坐在饭桌上,借着半醉的酒意,摸索出酒碗来,仍旧慢慢喝着。
陈翠娘顶着带巴掌印的脸,殷勤的打了热水过来伺候,见状也无奈地红了眼圈:“她爹,你昨儿晚上打孩子,打得也太狠了些……咱们阿麓还要上工的,打坏了可叫老爷夫人们怎么看?”
签了契约做奴婢的,哪怕是活契,那也是主家说了算。除此之外,亲娘老子也管不了的。
白有贵酒意上头,此刻一砸酒碗:“你个败家娘们,断了我家香火不说,养个女儿还是个白眼狼!”
“小蹄子还想攒私房呢?呸!她的命都是我给的,敢动心思,我提脚卖了她!也叫她吃点教训!”
说罢又嘿笑起来:“她,嗝……也到年龄了……”
陈翠娘脸色惨白,忍不住开始抹眼泪:
“咱们阿麓孝顺呢,你瞧,月银不是都给你了?你可不能再打她了,她还没成家呢?打坏了身子,我也不活了!”
话刚说完,却见白有贵又恶狠狠站了起来,满脸的红色,连带着瞪着她的眼神也凶狠起来——
陈翠娘心头一跳,下意识喊道:“阿麓!”
白麓冷静地站了起来。
陈翠娘看着她,着急地呵斥道:
“赶紧过来,给你爹磕个头认个错,以后你乖一点,就不这样打你了!”
这犟丫头,怎么就偏是个丫头呢?倘若是个儿子,倘若能给白家承继香火,多好啊!
想到这里,陈翠娘赶紧低下了头。
……
油灯星光一点,颤巍巍的,只照得方圆两尺的范围。
而白麓在朦胧的灯光中微微一笑,突然一把揪起白有贵乱糟糟的发髻,让他整个人脖子后仰,被迫张大了嘴!
而后,另一只手抄起酒坛子,浑浊的酒液咕嘟嘟便灌了进去,让这醉汉发出了惊天动地又痛苦的呛咳声!
“噗——咳!咳咳咳!”
那不知是怎样的大力气,胳膊肘一压,白有贵痛苦挣扎的动作,就仿佛是蚂蚁一般无力。
这一刻,这个昨晚还将白麓踹的丧命的中年男人,挣扎的力气软弱的就像是没骨头。
白麓保持着无害的笑意:“爹,你说,是你给我磕头,还是娘来?”
电光火石的瞬间,快如闪电的动作!
陈翠娘反应过来时,白有贵已经只能无力的蹬腿儿了,酒液顺着他的衣襟落到地上,满屋都是劣质的酒味!
在这一瞬间,这个被丈夫呵斥的颤巍巍的女人却仿佛爆发了超强的勇气!
她冲了上去,用整个身子撞开女儿,心痛的给白有贵锤胸口:“她爹!她爹啊,你可不能出事儿啊——”
白麓甩了甩手,好奇地打量着陈翠娘——这位母亲,好奇怪啊。
陈翠娘抬头,恨恨的眼神里涌动着火焰,却在接触到白麓清如泉水一般的眼神时,扑簌簌灭掉了。
在这一刻,这个软弱又复杂的母亲脸上,涌出了恐惧与仇恨的神采——
“你不是我女儿!”
“我女儿呢?”
“阿麓呢?!”
“你到底是谁?!”
……
白麓歪了歪头,微笑起来:“娘,你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挨一顿打,让爹发泄一下啊?”
“这样他就不会打你了,对不对?”
声音温温柔柔,像极了平日里小姑娘的柔软。
陈翠娘却越发哆嗦了。
“你……你不是我家阿麓!阿麓从来不敢这么对她爹的,她也绝不会这样对我,你……你是妖怪!你是妖怪!!”
油灯闪烁,“噼啪”炸了一个火花。
陈翠娘脸色惨白,如同见到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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