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舟不知所措,跪在他旁边握住他的手。
很快,两人被兵荒马乱的邻居们送往医院。
周拓行后背有不少玻璃渣,做完清创后,坐在急诊室外的走廊上发愣。
他还是不出声,但能勉强多做一点反应,譬如扭头跟何川舟对视。
何川舟跟他肩并肩地坐着,垂眸看着他膝盖上无意识收紧的拳头,在那种无声的交流里感受到许多东西。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说不出来。
医院的走廊窄而深,没有窗户和灯光的地方光线是昏沉的,空气里飘着浓重的味道,大多人脸上都带着疲态跟痛苦,风尘仆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这一刻很少有人注意到墙边坐着两个半大的少年。
何川舟侧过身,朝他靠近了一点,给他汲取一点安定的温度。
一刻钟后,何旭火急火燎地赶来,周拓行麻木的脸上终于多了点其它的东西。可惜也不是什么好的情绪。
何旭小跑着冲到二人面前,在两人身上都迅速打量了一圈,然后落在周拓行的伤口上。
他下巴处、脖颈后方,还有额头跟后背,都做了伤口处理。虽然伤得不深,可看起来格外狰狞。
周拓行站起来,仰头看着何旭,张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想解释,小心地道:何川舟没有事
何旭抬起手,周拓行以为他是要打自己,跟着抬手护住脑袋。但很快又把手放下了,抿着唇闭上了眼睛。
何旭半蹲下身,放缓动作,避开他的伤口,将他拥进怀里。
他抱得很紧,安慰的话却说得很轻,带着无比的庆幸,翻来覆去地说:你没事就好。你们吓死我了。
周拓行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下来。
何旭以为他是在害怕,说:别怕啊,没事。你做得很好。
周拓行还强忍着不哭出声,最后的一点倔强又在何旭低声的关怀中彻底崩溃,靠在他怀里肆意地痛哭。
何川舟回忆着他当时的眼神,被厚重的水雾层层蒙着,水光又在灯光的映照下变得明亮璀璨。
走廊里的行人都放缓了脚步,世界的流动变得寂静而缓慢。
这段充斥着惊悸跟混乱的经历,由于周拓行的存在,竟然让她因江照林而微起波澜的心重新平静下来。
似乎从那天起,她对周拓行就有着更深的信赖,哪怕间隔十余年没见,彼此之间横亘着陌生的环境,依旧会觉得他跟自己有着最近的距离。
他永远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即便赤手空拳也会挡在她前面。
何川舟将目光从漆黑的窗外收回来,重新跟周拓行对视,问:你当时在想什么?
周拓行深深看着她,阖了下眼,默契地明白她的疑问,靠近何川舟时,唇角勾起抹很温柔的弧度。
他曾经有过一段正常的童年,在父母没离婚的时候。
父亲会给他买东西,母亲会关心他的生活。
一切都消失得如此迅速,爱意的崩塌没有任何理由。母亲的转移到了新的孩子身上,父亲的消耗在潦倒的生活之中。
周拓行觉得自己太倒霉了,天生就注定了要被抛弃。
他的世界犹如深邃的夜空下的海平面,星光淡得投不下来,月亮又照不出水的颜色。只有冰凉的风在海浪与潮汐间奔走,掀起无人察觉的波涛。
直到微风和煦的那一天,如往日一样平常日子里,忽然降临了巨大的好运,无人注意的海平面再次被点亮,还带着不同的瑰丽颜色。
他的声音里有种缱绻的温柔。
想跟你成为家人。
第33章 歧路33
陈蔚然抬手捂住额头, 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从车窗跳下去。
他也不想打破这种充满暧昧气氛的宁静,可是这两位朋友旁若无人的眼神交流, 很令他牙酸。
事实是他只提了一句英雄救美而已, 准确来说甚至都算不上,因为英雄跟美的角色性别与大众所熟知的有那么一点点差距。
他不敢直白地说,而是自认为高情商地戏谑了一句:要不我再开出去逛一圈?
车已经抵达小区门口, 并停下来了。
陈蔚然貌似善解人意地道:反正时间还不算太晚。
何川舟推开车门,离开前弯腰跟他们说了一声晚安。
陈蔚然将手伸出车窗挥了挥,回过头想招呼周拓行坐到前面来,却发现自己兄弟凝神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转角,魂也跟着飞走了似的。
他无辜地问:大哥, 外面是长钱了吗?
周拓行给了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关门的动作也十分无情。换到副驾后系好安全带, 干脆两眼一闭背靠着休息, 没有要跟他交流的兴趣。
陈蔚然:??难道他还能有错吗?
何川舟打开大灯, 在门口站了会儿, 看着客厅里堆积的各式杂乱旧物, 又产生一点想要整理的冲动。
上次她把两个旧的床头柜还有一个快倒塌的电视机柜给清理出去了, 腾出了一个不小的空间, 但装放书本的那一摞箱子才是最大的工程,靠墙摆放,垒了足有半米高, 已经影响到室内采光。
何川舟权衡片刻,决定还是先从大件家具入手, 那样效率最高。比如他们家那个年代久远的木质书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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