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我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她什么也不算,她不愿意,多的是人愿意,走,我们回家继续。”
“保不齐昨晚就种下了,也说不定。”
寒气从脚底渗进四肢百骸。
翻来覆去的两句话,像魔音,从四面八方冲撞着往她耳朵里钻、往她心口的伤疤里挤,她的眼泪,扑簌簌的滚落,速度快到,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尚且沉浸在喜悦中的顾珩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看到她满脸的泪,他惊骇之下手忙脚乱的要给她擦。
“别碰我。”叶殊仓皇的退后一步,转身快步朝小区外面跑。
顾珩拧着眉不明所以,脚步却下意识的追了上去,他伸手将她拉住,低低的问,“怎么了?”
语气困惑又无助。
“我说别碰我!”叶殊尖叫着甩开他的手,抬手遮在自己额头,挡住不受控制的眼泪,不想让自己变得太狼狈,“我需要静一静,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
她狂奔着跑到小区门口,将口罩戴上,伸手招了一辆车,迅速逃离了这个地方。
一个曾经带给她多少快乐,就回敬了她多少绝望的地方。
一个像噩梦一样在午夜梦回间纠缠了她八年的地方。
一个让她长时间陷入挫败和怀疑中不可自拔的地方。
这个地方,黑云遮天蔽日,寸草不生,她被困在这片荒凉里,没人能把她带出去。
她去了公司,因为公司里有酒,能让她一醉解千愁。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整栋大楼空荡荡的,透着阴森的诡异,叶殊表情麻木的到了自己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没想到这个点还有人。
没有光亮,但她能听到动静,有人在喝酒。
听到她到来的脚步声,那人拎着酒瓶看过来,借着外面隐隐绰绰的霓虹灯光,叶殊看清了,喝酒的,是商如故。
难得,伤心的时候也能有个人陪。
商如故也辨出了叶殊,她什么也没问,只晃了晃手中的酒瓶,所剩不多的酒在瓶中晃荡着,发出清脆的碰撞的声响,在黑暗且寂寥的办公楼声声回荡。
叶殊走到她身边,陪着她坐在地上,商如故旁边已经摆了几个空瓶子,看着已经喝了很久了。
“给你,”商如故开了一瓶啤酒递给叶殊,“这酒啊,辣,入口呢,又凉又涩,能把心给冰透了,适合多喝。”
叶殊仰头灌下小半瓶,商如故看着她豪爽又不要命的样子,呵呵一笑,“你下午跟顾导走的时候,还不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叶殊不想说,低头继续灌酒。
商如故也没强求,她勾唇笑了笑,也仰面灌了几口,随意的擦擦嘴角,漫不经心的说:“我心里一肚子的话,藏了十年了,感觉再不说就要把我压垮了,今晚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要不要分享下秘密?”
叶殊面无表情的举起酒瓶,商如故会意,跟她碰了一碰。
商如故眼睁睁的盯着面前黑黢黢的某个地方,沉声开口,“先说说你吧,我看得出来,你从意国回来的这几天,没那么开心,你在想什么?”
叶殊伸舌顶了顶左侧脸颊,说的云淡风轻,“心里有个疙瘩,八年前,他背叛过我们的感情。”
这话,她对谁都没有说过,外婆不曾,唐宁嘉不曾,阮歆也不曾,如今却轻易的告诉了刚结识没多久的商如故,或者,是因为她此刻眼底蕴藏的悲伤,和她一样浓吧。
商如故骤然一笑,她不问前因后果,只是说:“你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床上肢体交缠了?”
“没有,”叶殊随手揩掉眼角的泪,咕咚又喝了两口酒,“他搂着一个女人去了我们曾经的家,说了脏污不堪的话。”她不想重复,不想再给自己心口插一刀。
“那不算,”商如故摆摆手,一副经验老道的过来人的样子,“这年头,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有时候都能作假的,”她偏头看叶殊,“我猜,你没有亲口问过他,没让他给你解释过。”
“对,”叶殊看了商如故一眼,“没有。”
也没必要。面对背叛,她不允许自己心慈手软,两年的柔情蜜意就斩断在那一瞬间,断了整整八年。
商如故摇头失笑,“你这种感觉啊,我再熟悉不过了。”她朝后靠在不知道谁的办公桌上,半仰着,抬头看向外面霓虹照在天花板上的暗光,“我跟你讲讲我的故事吧,我想你可能会有收获。”
叶殊低头盯着地面,没有吭声,只点了点头。
商如故的声音悠远,还有些缥缈,好像带着多年前的味道,“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做过别人的第三者,”她看叶殊看过来,瘪着嘴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被动的被蒙在鼓里的第三者。”
商如故抽了抽鼻子,声音有些哽咽,“我和邵康、杜康同一年出道,我很幸运,影视学院毕业前夕被一个大导演选中,担任他电影中一个有些分量的小角色,电影的男主角是我一直崇拜的偶像,风度翩翩又有涵养,我当时就像个小粉丝一样,小心翼翼的躲在暗处偷偷打量他,想靠近又不敢。”
“他为人和善,早就是大牌影帝,却平易近人,他甚至会主动跟我说话,看着我当时面对他时面红耳赤的样子,温和的鼓励我说我很有天赋,好好努力,总有一天能发光发热的。我当时的那颗心啊,跳的那么快,我生怕一张嘴就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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