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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冬,天就一日凉过一日了,老公爷年逾七十,身子越发不中用,在入冬之初便辞去太傅之职,回府休养,陈氏最近身体也不济,傅娇每日都会到上房给祖父祖母请安,陪他们进膳。
早膳的时候,傅娇陪他们用了些清粥小菜。
老国公夫妇上了年纪,胃口不佳,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然后接过下人递上来的青盐水,慢慢漱着口。
没多时,陈氏就见他们素来宠爱的小孙女也罢了筷,取过丝绢轻轻擦着嘴角。
陈氏不免隐忧。
今年傅正和皇上和太子百般劝说,让傅正和继续担任太傅之职,他心志坚定一心请辞,最终还是功成身退。
傅正和乃是开国老臣,三朝元老出身,当年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是太傅,如今他又是太子太傅,多年来帝宠不衰。
此生唯一的遗憾便是子嗣不丰,仅有的儿子英年早逝,儿媳伤心过度也香消玉殒,只留下了一个孙子一个孙女。
孙子傅谦早年遵从父志,十二岁就北上去了军营,如今早已官拜大将军,一家人都在北方璁州。
小孙女傅娇从小留在京城,由他们夫妇抚养,因她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傅正和格外疼爱些,总是将她带在身边,养得性子格外娇气。
傅正和常年在东宫为太子授课,傅娇跟随其左右,和太子李洵相识,两人青梅竹马情意甚好,明眼人都知道,傅娇是李洵眼里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只是赐婚的圣旨一直未下,他们也摸不准圣上的心思。
两位老人操劳半生,临老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傅娇这个小孙女。原本想回洛邑老家颐养天年,可傅娇婚事一直没有着落,他们也不忍心把傅娇带回洛邑老家,乡下地方小,寻个好人家极难。
傅正和对傅娇的婚事很上心,却并不是很愿意她嫁入东宫,倒不是说李洵不好,傅娇性子养得骄纵,李洵现下看起来能忍让她,可谁又保得住过个三五年他仍对娇娇有如此耐心?男人最是了解男人,情浓时就算是让他把心给剖出来想必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动情容易,长情却难。
李洵是未来的天子,坐拥后宫三千佳丽,到时候他撒手人寰,傅谦远在天边,没有雄厚的娘家做后盾,娇娇在后宫独木难支,处境还不知如何艰难。
倒不如找个清流门庭,夫妇俩过着和和美美的日子更加自在。
这话他们早两年委婉地跟娇娇提了下,小妮子一心扑在李洵身上,她话刚说出来,便被她堵了回来。
知道她性子犟,一味劝她和李洵断了往来行不通,傅正和就暂且放下,想着反正现在话也未挑明,她自个儿什么时候想通了也不一定。
今年入秋以来,她对李洵倒也真的淡了下来,只是性子也没了之前活泛,鲜活生动的姑娘成日里闭门不出。
真真儿让她愁坏了。
“今儿天气很好,娇娇不出去走走?”陈氏拉过傅娇的手:“王家姑娘也有些日子没来找过你了,你们之前不是还在一起做什么玉雕?现在也不玩儿了?”
傅娇垂着眉,抿唇笑笑:“时青明年春天就要出嫁了,现在正忙着准备婚事,哪有功夫同我玩儿这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那更应该常去看看她。”陈氏和蔼地看着她说:“等成婚之后她是夫家的人,再要往来可就没那么便利了。你们一同玩了这么些年,往后也莫生疏了才是。”
傅娇嗯了声,顺着她的话说:“我正想跟您说这件事,今日大皇子开府别居,时青也要前去,她那未婚夫婿也在受邀之列,她面皮子薄,让我过去陪陪她。”
陈氏听她这么说精气神都提起来了些,眉眼里露出喜色,点了点她的鼻头,当即一口应承下来:“多带些人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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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惯例,皇子十六岁划封地,前往封地居住。
可皇上皇后不舍害病的大皇子,留他在宫中多待了两年,今年才划封地,封地在温暖富庶的江浙之地,享食邑万户。
除此之外,圣上亲自赐其封号“瑞”,又破格让他住在京城,不必前往封地。
可见圣心宠爱。
瑞王府是圣上御赐,工部侍郎亲自督办,门庭显阔恢弘。
大皇子分府,皇后亲自从宫里拨了得力的人随他到新府。照理来说,李述作为主人家要在堂前陪,但他并不主张此宴,全是皇后为了他新府的排面张罗排场,让圣上下旨令礼部操办,他身子也不好,在大门口迎客的是礼部的两个员外郎。
客人陆陆续续到了,许多久不露面的显贵也给足颜面来了。
两个员外郎忙活了半上午,客人渐渐来得稀稀疏疏,偶尔来个一两人,步履匆匆连声说抱歉,路上遇到事来迟了。
员外郎对着名单看了看,说:“应该都来齐。”
顿了顿,又道:“好像太子殿下还没来。”
另一人搓搓手说:“太子殿下政务缠身,恐怕也不得闲暇。”
宾客到齐他们就可以进去取取暖,吹了一上午北风,脸都笑得僵硬了。
话音方落,却见几辆单辕马车簇拥着一辆双辕华盖朝府前行来。
这一看就是达官内眷来了。
两人复又打起精神。
领头的马车下来一群举止从容的仆妇,有条不紊地在华盖前放置矮凳,打起车帘,一只纤若无骨的玉手搭在丫鬟手上,缓步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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