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当初那两个场景模糊的梦境又出现过两回。虽然不过康熙如何努力,仍旧看不清梦中人的长相,听不清具体的言语。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安。这份不安仿佛种在了心里,根深蒂固,成为萦绕在心底里无法散去的症结。
每每醒来,心有余悸。
而他缓解自己这份心悸,避免自身担忧成真的方法也十分简单粗暴,那就是对胤礽好,拼命地对胤礽好。以至于康熙自己都没发现,他对胤礽的态度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像是老子对儿子,似乎彼此身份掉了个个儿一样。宛如胤礽是老子,他才是儿子。
胤礽抱住康熙手臂:“汗阿玛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走。汗阿玛,我不走的。我要一直陪着您,缠着您,您可不许嫌我烦。嫌我也没用,反正我就烦您,烦您一辈子。”
康熙心中欣喜,又觉哭笑不得:“烦朕一辈子?只怕你娶了亲有了孩子,就不这么想了。”
胤礽挑眉:“不可能。成了亲,您也是我汗阿玛,有什么不一样。”
康熙失笑:“成了亲就是大人,你若是再这般没脸没皮,小心叫你儿子瞧见笑话你。”
胤礽神色一肃:“他敢!他若是笑我,我就揍他,一顿不够,就打三顿,揍到他不敢笑话为止。”
这话说得一脸认真。康熙不禁为自己还没影的孙子担心。
就胤礽这性子,这教育手段,他未来孙子处境堪忧啊。胤礽在大事上聪慧,可私底下十分任性。他自己都是个孩子呢,让他教儿子,不是打就是揍的,可怎么得了。
哎,不行,往后有了孙子还是他来养吧,绝对不能让胤礽给祸害了。
可怜的胤礽一点都不知道康熙已经打算剥夺他的抚养权,仍在努力宽慰康熙,又是亲昵黏着,又是言语哄逗,使出浑身解数,誓要让康熙从牛角尖走出来。
效果很是不错,此后,康熙一点点恢复“正常”,但当日养孙子的决定却未曾更改。
胤礽迷迷糊糊,完全不知道,他一门心思为康熙着想的同时,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当然,知道了,他这会儿也不会在意。
儿子在哪儿呢?连个受精卵都不是,这会儿来争,至于吗?等生下来再说吧。康熙就算抢走,他难道还不能抢回来了?看谁抢得过谁呗!
次日,胤礽没再闹脾气,按时去了御书房。
第三日如此,第四日仍是如此。
康熙脸上的笑容一天天加深,心里美滋滋地。
这般过了五六天,胤礽再度出宫,去了趟玲珑阁。
廖振全已经搜集好了有关塔吉古丽的一应资料准备着。胤礽大致翻了翻,与裕亲王给的差不离,相比之下,裕亲王给的比他详细得多。
倒不是他信不过裕亲王,而是担心裕亲王探子传回的消息与市井搜索的,方向角度不同。他想了解的更全面。
还未看完,便有小厮在门口探头,廖振全出去问了两句,再回来,直接给胤礽甩了个炸弹。
“刚得到的消息,顺天府前往至微医馆,把塔吉古丽抓走了,说是涉嫌杀人。”
胤礽蹙眉:“杀人?杀了谁?”
“袁勇。就是当日在医馆闹事的男子。”
眼见胤礽面色不愉,小柱子忙道:“可要奴才去知会一声顺天府尹?”
顺天府若知道塔吉古丽是太子的人,自然不敢擅动。
胤礽摇头,如今事情不明,小柱子出面等于他出面。不论塔吉古丽有罪没罪,顺天府都会放人,也只能放人。但如此以权相压,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要用塔吉古丽,便不能让她背上这样的污点。
总归要先弄明白原委。人究竟是不是她杀的,若不是,一切好办。若是,也得清楚因何杀人。
胤礽看向廖振全:“你去一趟顺天府,暂且不必提孤,就用你自己的名义,同衙门的人打声招呼,罪名未定之前,让他们别为难塔吉古丽。另外了解清楚案情来龙去脉,再报于孤。”
“是!”
半个时辰后,廖振全去而复返。
“当日闹事之后,袁勇将老太太遗体带回去,布置灵堂。因他闹了这么一出,倒也不敢再耍手段。只是他承诺了风光大葬,可回头同家里一说,两个弟弟都不同意。三兄弟都已成亲,膝下孩子好几个。即便铺子生意尚可,支出太大,平日也没多少剩余。
“袁家人的意思是,死人总归没有活人重要。钱都拿去办丧事,其他人吃什么喝什么。日子怎么过。就此又牵扯出许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一个个指责对方从前用过多少银子,这些银子全是公中的,大伙儿都有份。
“闹来闹去,丧事没人操持,全吵着要分家,争铺子的归属。白大夫十分失望,几次斥责,袁家人不予理会。她又不能直接从袁家人兜里抢钱,顾虑着总不能把老太太的遗体晾在那,等袁家人扯完皮,老太太的身上恐都生虫了。
“于是,她自掏腰包,出了笔银子请人办事,想先将老太太入土为安。老太太是能入土为安了,她却因此惹上麻烦。袁家人咬死她办丧事的钱是老太太生前给的。
“袁家虽然如今日子窘困,可早年袁老爷子在的时候,不说富贵,也算殷实。老太太几十年里,多的没有,二十两左右的私房总能攒下。结果老太太死后,谁也没找到她的钱。最初三兄弟都疑心是对方搜到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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