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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方看看家主大人杀人般的脸色,再看看空空荡荡的房间,心里明白了大半:“是!”
他急急忙忙布置人手去了。
老天爷,家主大人追拿姜长伦都没有封城,这位元二爷不知是干了什么事让家主大人这样生气。
然而府兵和衙役齐出,在扬州城翻了一整天,不敢说掘地三尺,一尺是差不多掘到了,却没有发现元墨一片衣角。
曹方一直忙到天黑,空手而返,不敢一个人去面对失望的家主大人,遂搬了姜三爷同自己一道。
姜三爷进门的时候,坐在书案后的姜九怀猛然抬起了眼睛,待看清了来人是谁之后,他眼中的光芒迅速熄灭,垂下眼睛。
姜三爷叹息着开口:“怀儿,人没有找到……”
“我知道。”姜九怀平静地道,“若是找到的话,曹方早来献功了。”
曹方跪下,沉痛道:“家主大人恕罪,是下官无能!”
他将详尽细禀,出乎他意料的是,家主大人却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大发雷霆,他静静地跪坐在案后,背脊挺直,身姿优雅,如同任何一日。
连声音都像平日一样古井不波,毫无情绪:“去查一下她昨晚去了哪里。”
这个不难查,巡逻的衙役、大牢的府兵和狱卒都有亲眼见证,曹方很快就回来禀告:“二爷昨天半夜去了大牢。”
姜九怀静静地坐着,只有心脏,狠狠一坠。
果然,如此。
她去了大牢,她见到了白一。
然后她逃了。
曹方只见家主大人的脸色迅速苍白,眸子却格外漆黑,寒气逼人,心头不由打了个颤,声音都低了些:“……二爷在大牢待了约有一盏茶功夫,便出门了。门口的守卫说是看见二爷往西走的,可下官在城西来来回回找了十几遍,都没有见着人影……”
甫一离开大牢,便直接走了么?
她那么喜欢的金银财宝,都舍下了么?
这么迫不及待?
这么恐惧?
说什么不害怕,原来都是假的啊。
敢把那些虚假的诺言说出口,都是因为她没有见过真正的他。
再多的诺言都比不过一个血淋淋的现实。
她害怕了。
她逃了。
不顾一切,毫不回头。
心脏狠狠收缩,头颅像针扎一样疼痛。
这感觉他无比熟悉,是心中的凶兽,正在醒来。
以往每到此时,他都是狠命压制,希望能抑止胸中狂暴。
但这一次,不了。
“我早就说过,不要对谁抱有期望,因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姜三爷担忧地看着姜九怀,“怀儿,你还好吗?”
姜九怀道:“好,我好得很。”
他起身,大步走出门外,“呛啷”一声,拔出一位衙役腰间的配刀。
“怀儿!”
姜三爷急忙追出来。
“家主大人!”
曹方连忙带着人跟上。
声声在耳,姜九怀恍若未闻。
他什么也听不见。
心中有人滔天杀意,是那只凶兽在畅快嘶吼。
他拖着刀,闯进大牢,直接踹开最深处那间牢房门。
木架上,白一脑袋低垂,头发遮住了面颊,一动不动。
姜九怀大步踏入,扬起刀,劈面就朝白一斩了下去。
“不要啊——”
“白一”蓦地抬头,发出一声尖叫。
第八十五章
姜九怀眼睛倏然睁大。
刀刃停下,距离眼前人的发丝不到一寸。
眼前的人一身血衣,头发散乱,但肌肤如玉生光,眸子温润莹亮,哪里是白一?赫然是元墨!
“别杀我别杀我!”元墨三魂吓掉了七魄,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家主大人快救我,我是被——”
她的话没说完,“当啷”一声,姜九怀手中的刀落地。
他张开了双臂,将她整个人地抱在了怀里。
抱得很用力,抱得很紧,好像生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元墨想提醒一下他的伤,可他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被血腥味和霉味薰了一整天的鼻子得到了最好的救赎,她几乎是贪婪地吸了口气。
他好暖啊……她穿着一身湿哒哒的血衣站了这么久,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出一寸地方有知觉,浑然冻成了一条人形冰棱子,现在被他身上的暖意一捂,春暖化冻,知觉终于慢慢地恢复,首先是手脚开始刺痛,然后——
“啊啾!”
她打了个长长的喷嚏。
姜九怀回过神来,帮她解开绳子。
元墨甫得自由,他的外袍羽翼般落在她身上,厚实柔软,犹带着温热的体温。
“别,我身上有……有……啊啾……有血!”元墨是不打则已,一打起来,喷嚏们接二连三,排着队出来一串,一面打着喷嚏,一面试图躲开那件外袍,“阿啾!你这个天马皮!啊啾!好难洗!啊啾!好……啊啾!贵的!”
这么乱七八糟的一大通,姜九怀竟然听懂了。
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惦记着天马皮值钱。
一时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像大地上的冰封被暖阳消融,化作春水,渗入心底,渗入血脉,紧缩的心脏开始舒展,那只凶兽敛起了利牙,变成温顺的一团。</div><div id=lineCorrec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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