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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里光线幽暗。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
最终元墨停在一间牢门前。
狱卒打开门,退下。
元墨僵在当地,一时忘了进去。
牢房里有一只木架,架子上绑着一个人,他垂着头一动不动,身上的囚衣已经变成深红色。
被血染红的。
“……吓着你了?”被绑着的人慢慢抬起头,声音虽虚弱,却还清晰,“其实还好,他要问出我背后的人,所以没有对我下最狠的手。”
元墨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打颤:“最狠的……是怎样?”
白一静了片刻,吐出两个字:“凌迟。”
元墨的喉咙好像被冰块封冻住,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二爷,你的审问比他差远了。”白一无声地笑了一下,“原因从来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元墨的声音有点苦涩:“这话,家主大人也说过。”
“他的话总是对的。”
“那到底是谁把你送到他身边的?”
“我不能说。”
“你也是用这句话回答他的?”
“二爷,相信我,我是杀手出身,就算是凌迟之时流到最后一滴血,我也还是这句话。”
“你对那人就这么忠心?”元墨忽然就生出一股怒气,“难道他家主对你还不够好,还不够信任?”
白一的瞳孔收缩一下,随后涣散,他喃喃道:“是啊,他在这世上信得过的没有几个,我恰恰是其中之一……”
“那你还要背叛!”元墨的声音极大,牢房里激起阵阵回音:背叛……背叛……叛……叛……
白一眼神苍茫:“我这一生,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我就想办法救你出去!”元墨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是谁!”
白一只是给了她一个短促的微笑,拒绝回答。
元墨来回踱步,试图梳理一下思绪:“你是被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当初在京城把他的行踪告诉姜长信的人就是你?”
“是。”
这回答干脆得让元墨意外。
白一道,“二爷,不要浪费我的体力了,你问得出来的,他早已经问出来了,他问不出来的,你也不可能问得出来。我需要休息,需要养好精神,按照惯例,他明天还会来找我。”
忽地,他看到了她手中的瓷瓶,眼中有一抹精光闪过,“这是什么?”
“毒药!”元墨没好气。
“为我准备的吗?”白一脸上竟有一丝渴望,“砒霜,还是鹤顶红?快给我,二爷,给我!”
元墨终于明白了姜三爷的话。
小小的瓷瓶已经被她握得发烫,仿佛能灼伤她的手。
她想起了船上初见时冷厉的白一,想起了画舫上拘谨羞涩的白一,想起了在姜家把她领到姜九怀面前的白一,想起来姜九怀扛着她时,走在后面微笑起来的白一。
这瓶药喝下去,这个世界就没有白一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宁愿死,也要背叛呢?”元墨声音发抖,“命只有一条,为什么不肯好好活着?”
“因为他是妖物,人人得而诛之。”白一道。
“你撒谎!”元墨厉声,“如果你真的想杀他,为什么匕首只劈开了他的金冠,而不是刺进他的胸膛?”
“那并没有什么不同,反正就算杀不死,也会因为我的背叛而发疯。”白一低声道,“这几年他发作时已经越来越疯狂了,离最后的狂乱只差一步……如果这次没有你在他的身边,他就彻底疯了。”
如果这次没有你在他的身边……
这句话扫过元墨的脑海,隐隐让元墨产生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好像极重要,但太模糊了,她抓不住。
“有时候,我真替他庆幸,因为有你在他身边。但有时候,我也真替你担心,因为留在他的身边,说不定哪天你就会变成我这样。”
白一说着,再次望向她手中的瓷瓶:“二爷,既然已经准备好了药,就给我吧,我承你的恩情。”
不,应该是我承你的恩情才对,是你让我知道红姑是我娘。
元墨看着他,缓缓松手。
瓷瓶坠向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药水迅速渗进砖缝里。
白一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不!”
姜九怀照例醒得很早,元墨却迟迟没有过来伺候。
算了,估且让她睡个懒觉。
家主大人大发慈悲地想。
可直到日上三竿,元墨房中还是没有动静。
家主大人的慈悲是有限度的。
他起身去叩元墨的房门。
房中毫无动静。
睡得这么沉?
姜九怀想象着元墨那习惯性四仰八叉的睡姿,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来。
他推开房门。
房内,空无一人。
被褥有被动过的痕迹但冰冷,意味着它们只是短暂地被使用了一下,然后人就离开了。
刹那间,寒气如同暴风雪,席卷了姜九怀的胸膛。
“来人!”他大喝一声。
曹言立即带着人过来。
“封锁全城,无论是官道、水道,只要能通向城外的,一律封锁!”姜九怀疾声吩咐,“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找回来!”</div><div id=lineCorrec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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