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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蕴心一沉。
    难怪方才见洛凤君腕上缠着纱带。
    洛凤君擅琴,弄弦奏乐对手腕的力量与灵敏度要求极高,洛凤君手腕受伤,很可能导致失误或直接不能上场。
    天下间的确不该有这么巧合的事,春日宴不是普通宴会,守卫森严,无缘无故怎会闯入一个醉汉。
    “那醉汉?”
    “已经死了,听说醉的不省人事,在河里淹死了。”
    “不过,这洛世子的脾气是不怎么样,听说自从来到隋都,很多达官显贵都请他去府上奏乐,皆被他严辞拒绝。他说自己不是坊间伶人,不做那娱人之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摆清高的臭架子呢。”陈国国主砸吧了下嘴,道:“听说洛国国君夫妇一直四处托关系,花费重金,想将这千娇万宠的世子从太子殿下手里讨回去,大约也知他性情孤傲,不善交际,容易得罪人吧,可惜殿下一直没松口。”
    “此事虽说是个意外,可寡人知道,绝不是意外,不仅如此,寡人还知道那幕后凶手是谁。”
    陈国国主眯起眼,露出抹高深笑意。
    江蕴没有继续问,心中已知道答案。
    能使出如此阴毒手段害人,无非为了挪开洛凤君这个绊脚石,拔得乐类头筹。求胜心如此大,如此迫切,只有一个陈麒了。
    等陈国国主离开,江蕴问十方:“陈军师招揽的人才里,可有擅长奏乐的?”
    十方只是一介护卫,对这些事并不是十分了解,便道:“应该是有的吧,听说陈军师为殿下招揽了各方面的人才,乐类比试是六艺比试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陈军师应当会有所准备的。小郎君若实在担心,不如去问问殿下。”
    江蕴自然不会问。
    江蕴看着赛场上,意气风发,表面文质彬彬翩翩有礼实则心肠歹毒的陈麒,片刻之间,已经下了一个决定。
    他不能放任陈麒做大。
    陈麒太了解江南情况,太野心勃勃了,为了实现目标,不择手段,什么阴毒伎俩都能使出来。对付一个没有多大瓜葛的洛凤君尚且如此,对付江国,该如何。
    江蕴温声和十方道:“能不能劳烦你去为我买一份往年春日宴的文章集?”
    每年春日宴前,曲水边的书坊里都会刊印大量的往年文章集锦,供参赛学子参考借鉴。毕竟每一位评审官喜好不同,多模仿魁首和高分选手的文章风格,获胜几率更大。
    江蕴平日就喜欢看书,想看文章集也不算多奇怪的事。
    十方只是有些感动,没想到小郎君对殿下的事竟如此上心。
    十方道:“公子稍待,我立刻让人去买。”
    十方买回文章集的时候,文章比试已经开始了。
    作文之地就在曲水边,文人士子可自带笔墨纸砚,甚至可自带长案坐席,在指定主题词基础上,根据目之所见,耳之所闻,即兴发挥。一些旷达不羁的,甚至直接袒胸露乳,跪坐在草地上,挥毫创作。
    写作时间也无固定要求,申时前完成即可。
    江蕴花了半个时辰翻完了文章集,问十方:“只有这些么?”
    十方一愣。
    以为是自己买的版本质量不好,连忙:“属下见其他学子都买的这版,才跟着买的,公子若嫌阅读体验不好,属下再重新买一本去?”
    “不用。”
    江蕴抬眸:“麻烦再帮我买一份笔墨纸砚。”
    **
    最受瞩目的当然是颜氏子弟和太子府,两方文人各占据着一块水草丰美的地带,泾渭分明,并不像其他国家文人一般混坐着。
    颜齐和陈麒分别立在最前,两人都是站着书写,一个绯衣玉带,名士风流,一个沉稳老练,运豪如风,一南一北两大文章高手齐聚,无声的硝烟在场中弥漫,其他人似乎都成了陪衬,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他们身上,等一个结果。
    陈麒背上其实已经湿透,额上也沁着汗,这是他写作多年的习惯,一旦投入文章创作,就因兴奋紧张而引发的自然身体反应。
    所以立在一边的仆从,除了添水研磨,手中还捧着一块方巾,不时为主人拭去额上汗珠,免得污了纸上字迹。
    江蕴捡了一个偏僻处角落的废弃凉亭,在残缺了一角的石案后坐下,铺开宣纸,蘸了墨,在几乎晚了一个时辰之后,也开始不紧不慢的书写。
    这是十方第一次见江蕴写字。
    破败的凉亭,枯黄的衰草,都掩不住小郎君清雅风姿。
    十方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字,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字体,清灵如游龙,十方问:“公子是在摹写文章么?”
    江蕴温和答:“我在创作。”
    十方惊讶张大嘴。
    小郎君这意思,难道也是要参与比试。
    樊七恰好寻过来,他心情正烦闷,听到这句,忍不住奚落:“你懂几个字,也敢大言不惭的学人家做文章。”
    江蕴没有理会他。
    安静写了一会儿,道:“樊副将若无事,就过来帮我研磨。”
    樊七:!!
    上回把他当马夫,这回直接把他当书童了!
    樊七冷哼一声,瞪江蕴一眼,气咻咻再度走开。
    十方放下伞:“我来帮公子。”
    十方最初到隋衡身边时,负责帮隋衡整理书案,学习过研磨。江蕴朝他微微一笑:“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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