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赶忙从他身上下来,脚腕的铃铛响得匆忙又刺耳,阮阮拿手捂着些,“我这就去。”
两人洗漱完已接近子时。
熟悉的帐顶,熟悉的被褥,熟悉的沉水香,可一切都像做了场梦一样,身上的那些沉重的包袱卸下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明亮的烛火里,阮阮攥着被角,再一次濡湿了双眸。
她想,她一定会好好对陛下的。
陛下既是天子,又是她的救命恩人,无论陛下要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再让陛下失望。
傅臻卸下外袍,只着一件薄薄的玄色寝衣,腰间系带,在一片烟熏火燎里勾勒出宽肩窄腰、块垒分明的身形。
阮阮隔着泪帘瞧他,只觉得无比高大,让她想到书中的群山万壑、斑斓盛景,有一种令人眩晕的卓然风姿。
傅臻睨着她:“还哭?”
阮阮忙拿干净的帕子擦拭了眼泪,这才看到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瓶紫玉膏。
傅臻在床边坐下,一抬手,阮阮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乖顺地将手递给他。
手背上几处小小的烫伤疤,瞧着惹人心疼,傅臻指尖捻了一点药膏擦上去,温热酥麻的触感登时让她轻轻一颤。
耳垂悄无声息地烫了起来,她抿了抿唇,怯怯地嗫嚅道:“陛下,我自己来吧……我本就是罪人,哪敢劳烦陛下亲自……”
傅臻面色一沉,冷斥道:“住口。”
阮阮忙乖乖地噤了声。
傅臻眼皮子没抬,一面继续替她上药,一面冷声道:“还是不长记性,就罚你将‘我是陛下的美人’在心中默念一百遍,不念完不准睡觉。”
阮阮:“……”
傅臻道:“别偷懒,朕心里明白着。”
阮阮哪里敢在陛下面前弄虚作假,她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眸清亮:“那我开始啦。”
阮阮眨了眨眼睛,开始在心里认真地默念。
起初还有些不自在,可细细念来却能品出甜津津的味道。
傅臻从博古架旁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小姑娘面颊泛着桃花般的细腻红粉,笑起来的眼眸像明亮的月牙,唇角也是弯弯的,带着一种干净纯粹的欢喜。
这画面实在是赏心悦目,连同着帐顶万年不变的团花纹都有种百花齐放的盛华。
傅臻掀被在她身边躺下来,阮阮下意识就往里面缩,腰身却猝不及防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圈住。
阮阮紧张地咽了咽:“我……我还有七十一遍。”
傅臻在她耳边嗯了声,温热的鼻息落在她颈边,低沉的声音清晰可闻:“朕等着你。”
他一说完,阮阮浑身都麻了,紧张得忘记了呼吸。
陛下靠得好近,落在她耳边的气息烫得吓人,酥麻麻的感觉从颈窝一路往下,一点点侵蚀掉她所有的抵抗力。
第56章 晋江正版独发 温热的呼吸落在颈侧……
寒冬雪尚未完全消融, 凛肃阴风夹杂着彻骨的寒意,穹庐之下草木凋零,一片稀疏的灰败之色。
唯有枝上一点红梅, 染血似的侬艳刺目。
十日期限很快过去,即便傅臻在紫宸殿金口玉言十日之内任君游戏, 可上安城内又有哪家豪贵胆敢恣横玩乐。
十日之后, 神机局不负众望,缉拿追捕铺天盖地而至, 仿佛警醒迅猛的豹群出动,所到之处乌压压、矻蹬蹬的一片杀气腾腾, 瞬间搅弄起满城的腥风血雨!
抄家拿人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不给丁点回旋的机会。
饶是那些知情已报的官员,在家中听到神机局督卫的马蹄声时, 还是不免草木皆兵。
就如傅臻预料的一样,生死荣辱面前哪有往日情分可言?
昔日的好友,今日的寇仇。
他们在心里早就将那些犯事纨绔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千百遍!
甚至担心当日的举报信到底有没有切切实实落在大理寺卿手里, 倘若被手底的小厮耽搁了, 暗卫取错了,甚至信件塞进门缝里被风吹跑了?那就是人头落地的大事!
至于大理寺卿, 近日也愁白了头发,这风暴档口, 府门关得紧紧的, 生怕哪家塞了钱进来求他想法子, 连累自己也落个受贿的罪名, 且那名单上原本就密密麻麻不少的名字,加上这些日以来往大理寺衙门的举报信,增增补补又添出不少, 都是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
老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大,从前那些显赫富贵、耀武扬威的官老爷,在神机局的金错刀下还不是狼狈如丧家之犬!
金银玉器、房产地契,哪一样不是民脂民膏?一箱箱地就这么收缴上去,昔日富贵门庭转眼败落,人人都能往里头啐一口沫子。
与自家无关的,便狠狠出口恶气,而那些受害的人家,看到这样的画面更有种大仇得报的痛快。
只是在他们心中,宁可相信是老天爷开眼替他们讨回公道,也不愿相信紫宸殿那位万人之上的暴君。
人的想法一旦根深蒂固,要想短时间转变是很难的。
于他们而言,皇帝勤政是错,懒政亦是错,昏庸无能是错,手段太过就是□□,至于吊民伐罪、除暴匡乱自然也算不得他的功劳。
当然,也有极少数人想到九重宫阙里那位许久未曾露面的病秧子暴君。
大理寺卿平日缩头乌龟一般,岂敢一出手拿下这么多贪官污吏,定是上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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