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那个男人被美人姐姐放在一起比较,还在身材上就输给了他,李蛮无形中吃了瘪,哽了一下,支吾说:“我……我瞧他好像是上山去了!别是迷路了吧。”
又连忙主动请缨,掩饰心虚高声说:“姐姐莫急,我对这座山特别熟悉,可以帮你去寻他!”
他已经开始设想自己折返回山上,将在山中迷了路正晕头转向的男人领回来,到时候美人姐姐一定会对自己感激又佩服。谁知面前的人听到他的这番话,本来面上立刻浮现出心急担忧的神态,却又忽而粲然一笑,目光越过他的肩头向后望,喊道:“阿兄!”
李蛮被她的笑容晃了心神,怔怔回头,就看到那个男人居然已经回来了,此刻正牵马站在自己的身后。马侧还挂了一只沉甸甸的竹篓,另一只手提着兔耳朵,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花兔子生龙活虎地蹬着腿。
窦瑜提着裙子跑过去,笑妍妍地看着表哥手里的兔子问:“怎么还带回来一只兔子?”
郭素将兔子放到了她手上。
窦瑜摸着小兔子柔软的皮毛,小心地将它拢在手心里,越看越喜欢。
竹篓里装满了圆润饱满的山果,这东西郭素过去行军打仗时在山中也吃过,那少年拿来时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过一直不知道果子叫什么,只知道口味酸甜,想着阿瑜一定喜欢。
“给你解闷。”他眼中带笑,回道。
本想说捉回来给你加餐,见阿瑜对小兔子爱不释手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变了。
李蛮见这对兄妹亲密无间,哪里还有时间理会自己?再次气闷,知道留下也是碍眼,踢了一下脚边的碎石,默默走了。
没走远的时候还听到那个男人在问:“怎么出门来了?”
“来找你啊。”美人姐姐似乎回头找他了,道,“方才那个小郎君好心告诉我你上山了,还没谢谢他呢。”
李蛮背肌一紧,加快了离开的脚步,生怕那个男人将自己把他丢在上山的事揭穿。男人却只是说:“听说山上有果子,就去摘了一些给你尝尝鲜。”
……
奉都城,武公侯府。
胡王升将案上的玉坛擦净,牌位也一寸寸擦拭着,目光平静又认真。
身后的婢女听到他对着坛子说话,虽然见了多次,可还是毛骨悚然,一大早就觉得后背发凉,大气都不敢喘。慌张地端着水盆出门,迎面碰上了胡老夫人,脚下一抖连忙屈膝福礼。
“慌里慌张的,成什么样子!”胡老夫人不悦地斥了一句,婢女连忙跪下告罪。
“在这儿跪着吧!学会稳重了再起来。”
胡老夫人教训完婢女,便被嬷嬷扶着迈进了胡王升的房中,一抬眼就能看到案台上摆放的骨灰坛子,看着那东西心里瘆的慌,赶忙移开眼。
“祖母您怎么过来了?”胡王升神色自然,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不同,语气也如常。
“我怎么不能来了?”胡老夫人板着一张脸在桌边坐下,胡王升也过来坐下了,只是祖孙二人相对无言。胡老夫人勉强找话头说了几句,听他一一回答,就再没什么可说的了,反倒更是郁结难消,看他这幅被牵走了魂儿的样子就生气。
“太皇太后新丧,无论如何明日都要进宫拜祭。家里由着你,出去了别再丢人!”
大周妻子为亡夫守丧,丈夫为亡妻守丧都是常事。但从来没有胡王升这般娶死人,又为早就死了的人守丧的!胡老夫人平日里不敢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要入宫才过来劝。
虽然各家夫人须得携子女入宫祭拜太皇太后,可也不需要着丧服,只需穿无鲜艳花纹,颜色素淡的衣裳即可。胡王升要再做这幅守丧打扮进宫,不知又要被如何议论。
胡王升听话地应道:“孙儿知道了。”
沉默片刻,又关切地问了一句:“祖母身体近来可好?”
胡老夫人冷哼一声:“倒是稀罕,还知道关心我这把老骨头,一时死不了!”
她手扶在桌边,百般忍耐。想起儿子和长孙的劝说,让她不要再刺激攀玉,还是憋住了满肚子的抱怨,让嬷嬷将自己扶起来,叹了一口气,步伐沉重地离开了。
胡王升随之起身,站在大开的屋门前目送祖母离开。
院子里被罚跪的婢女还在抽泣,他冷漠地站了一会儿,慢慢转身看着门边贴着的今日新更换上的符纸,抬起手慢慢揭下来。
他看着看着就笑了。
时辰一到,前院设的道场又传来了道士呼喝的声音,铃声、鼓声、玉器声繁杂。祖母和他说是自己近来总睡不沉,常有梦魇,这才请大师来府上驱邪,还在武公侯府的每一处院子都贴了符纸。
但胡王升心知肚明。祖母是觉得他被邪祟入体,想驱的是他院子里的邪。
……
第二日胡王升脱去素服,换了寻常衣裳,跟随家人入宫拜祭。
胡家的事,城里已经议论到腻烦了,近来常说的还是窦家将六娘窦云送进宫中为妃的事。窦家在奉都城的名声和待遇几起几落,如今又爬上了轻易无人敢得罪的地位。
窦云入宫便是淑妃,位列四妃,比她的表姐还要高上一头。人又年轻,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方入宫就得了圣宠。今日太皇太后丧仪,由皇后主理,窦云还分了一杯协理的羹。窦云在家的时候连看账都还没学明白,更别说处理这样大的事儿了。不过圣上也只是借此昭显她的荣宠,自然有得力的宫人帮着她把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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