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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月在恩扶寺长久地住着,窦家人都默认她年后又会离家。谁知晚饭前,徐月的私卫和一众下人将她的箱笼一一抬回了府上,院子里也热闹了一阵,看起来至少这段时间是要留在府中了。
    老夫人好奇地问了,徐月便直说准备回府里长住。
    徐月的目光在埋头认真吃饭的窦瑜身上定了一瞬,若有所思。窦瑜感受到了母亲的视线,觉得奇怪。
    她敏感地察觉到母亲待会儿有话要说。
    果然,饭后徐月也没有立刻离开,开门见山道:“阿琦故去后我伤心欲绝,始终走不出来。从前我有两个女儿,少了一个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想认善家的女儿兰琼做义女,与阿瑜姐妹相称。明日就带她来府上给老太太磕头,也见见各位叔伯婶娘。”
    窦瑜看向了母亲,见她提起善兰琼表情十分温柔,哪怕自己初回窦家时也从未从她脸上见过这种神情。徐月一句话在厅上惊起千层浪,窦益亦是十分震惊。窦家人心思各异,视线都时不时飘向窦瑜,连郭素都朝她看了过来。
    郭素重生前就知道窦瑜在窦家过得并不算好,她是由自己从通州带回来的,路上相处的一段时间也不难看出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所以后来碰见她有难处就常替她出头。
    只是他还是谢述时到底与她来往有限,见到的机会并不多,能在她受欺负时碰上已算难得了。真的阴差阳错变成了郭素,才直面窦瑜在窦家的难堪。
    今日便是第一桩,且来自她的亲生母亲。
    窦云萎靡的神色稍变,也支起耳朵认真听。杜舒兰一惊一乍道:“善兰琼?”见徐月向她看了过来,声音转小,低声说,“听说她自岭山回来,就一直在外祖钱家住着待嫁了,钱家人能同意吗?”
    若只是备上一份厚礼收为名义上的义女,徐月不必如此劳师动众吧。杜舒兰再傻也看出来,徐月对认义女这件事认真得有些过头了,竟还要带到府上给老太太磕头。即使善兰琼的父母都不在了,钱家也不可能同意。
    杜舒兰对善家的情况了解一些。
    善兰琼定的亲事是刘家的独子刘仲山。刘仲山与寡母相依为命,长相平凡,学业也平凡,好在读书还算刻苦。他与杜舒兰的儿子窦勉同年入学,关系还算不错。刘家日子最艰难的时候,窦勉还和她讨过钱去接济好友。
    后来窦勉落第,刘仲山却考中了进士,虽然后来只得了个九品奉礼郎这样芝麻大小的官职,刘家的生活却也渐渐好转起来。这个刘仲山对善兰琼死心塌地,大有非卿不娶的架势,所以即使善父被圣上不喜,他依然不退婚。
    第12章 烈马 “都是好面子,与人吹嘘。”窦瑜……
    见徐月当着窦瑜的面直说了这件事,老夫人还能如何阻拦?只好先说:“明日你还要带着五娘进宫呢。”
    厅中一时无人说话。老夫人见窦瑜静静地坐在哪儿,也不喝茶也不抬头,还是心疼了。
    从前她对这个流落在外的孙女确实苛刻,怪罪通州秦家把五娘养得散漫,不爱学琴不爱读书,在窦家的郎君娘子之中仿佛一个异类,就连小小的七娘都比她沉静一些。而且她本就是严肃的性子,就算过去那般疼爱的窦琦也有些怕她。窦瑜倒是从不怕她,一年前还经常顶撞她,心情好了又凑到她旁边撒娇卖乖,嬉皮笑脸时倒是有点早逝幼子的影子。
    窦老夫人拍板定下来:“若真想收做义女,待年后再说吧。”
    徐月虽仍不满意,可也不好当面违背婆母的意思,总要给她面子。她习惯性地想摸一摸一直不离手的佛珠,却摸了个空,心中一定,淡淡道:“那媳妇先回去了。”
    窦老夫人抿着嘴略点了下头。
    徐月袅娜地起身,她展袖时袖角轻轻拂过窦瑜膝头,又侧头看向窦瑜,说:“阿瑜,你随我来。”
    窦瑜愣了一下,才站起身同祖母告别,跟在母亲的身后往外走。
    母女二人走在回廊上,等四处无人了,徐月贴身的侍女秋芝都刻意落后了几步,她才同窦瑜说:“你可怪我一直对你冷淡?之前还那样训斥过你。”
    窦瑜看着母亲昳丽的面庞和淡漠的眉眼,想起养母柔和的笑容,平静地答:“怪。”
    说实话,她在从通州来奉都的路上是幻想过自己亲生母亲的模样的。那时候谢述带兵护送她,夜里有时赶不到驿站会就地扎营,她曾不怕生地跑过去问谢述,她的家人都是什么样的脾气。谢述眼中的窦家人知礼宽和,长公主也是很讲道理的人。
    徐月忽而一笑,“你的性格不像我。”她自出生起就身份高贵,矜傲是写在骨子里的,除了自己的母亲弟弟及郎君窦晏恒的母亲,很少给人面子。女儿窦琦是她带在身边,事事亲力亲为,费尽心思抚养长大的,简直就是她的翻版。她对窦瑜,可以说是哪里都不满意。
    窦瑜心里升起一股气来,撇开眼,说:“祖母曾说我像父亲。”
    徐月却嗤笑了一声,没有反驳她的说法,只是转移了话题,“兰琼脾气好,会是个好姐姐,母亲希望你们姐妹二人往后能够好好相处。攀玉那边——”她主动提起胡王升,“明日你我入宫,一定还会见到他。莫再犯傻了。”
    窦瑜不置可否。
    当然徐月心里也不觉得女儿还会继续纠缠胡王升,谁看不出来,胡王升对她半点情谊都没有。过去一时头脑发热,如今也算撞了南墙,总该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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