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坡种满了草木花树,以此来将侯府与民间隔断。
前两年朱若兰和孟岩在那姓谭的手上吃过亏后,特意修葺布置出来,为的就是不让寻常百姓再有机会窥得侯府家私。
方之恒也挺聪明,直接把清黛的马车截在这长坡中间,让她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且与威远街又还有些距离,更不必担心被人瞧见了说闲话。
清黛无奈极了,只得放下车帘,与他叹道,“夫…公子若是为着我姐姐的病情而来,那请恕我无可奉告。”
方之恒听见她终于开口出声,连忙在外与她拱手道:“她病这一场归根究底也是因为我,所以说什么我都不能坐视不理,如若让她因此受了损伤,那我情愿是我自己代她受罪,但请四姑娘帮帮忙,替方某给孟侯爷带句话,让方某最后见一见贵府三姑娘吧。”
清黛看他是急上头把什么都忘了,当下耐着性子回绝了他:“公子应该知道,我姐姐还尚未出阁,这时候又怎能随意接见外男?公子莫不是急糊涂了。”
话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提示他,“姐姐身边有二伯伯二伯娘和宫里的太医,还有侯府这么多人伺候着,定然能够化险为夷,而眼下最最要紧的可是明日就要开始的春闱科考,公子当下理应在家好好准备才是!”
方之恒这下是真有些急眼了:“仕途经济我一向视若空无,有与没有对我来说无甚两样,难道在姑娘眼里,这些会比你姐姐的命更重要么?”
清黛被他的天真与傲慢气笑了。
自以为给出的提示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没成想人家还是没听进去。
难为他们这一双天生地设的世外高士,关心则乱的毛病竟也一样一样的。
她正想要换个说法劝他,不曾想只听车外又是一阵杂乱的响动。
人声、马蹄声还有马车车铃叮里当啷晃动的声音,她一听就觉得不妙,一颗心当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再次掀开车帘一看,差点没让她当场死过去!
——慎王妃这时候跑来做什么!
清黛当即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这世间的事怎么就能巧出这样?!
过后发生了什么,想也不用赘述了。
清照与方之恒的事算是彻底摊给了慎王府。
任凭慎王妃修养再好,也绝无不生气的道理?
更何况这慎王府二公子的婚事一波三折本就让她烦心不已,这回直接连清照尚在病中都没顾着,回头便把之前朱若兰送去慎王府的各色礼品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无奈之下,朱若兰只好再次召集了各房女眷一起商议此事。
当然,这其中并不能直接包括同样待字闺中的清黛,但朱若兰还是默许了她在后堂静听。
“还好还好,知道咱们家想与慎王府结亲的人家不多,趁着这事儿还没闹大,那方家公子也已经入了贡院,咱们再给照姐儿另寻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就是了,想来慎王府明白咱们的苦心与难处,应该也不会加以为难的。”
郑氏这时候还反过来开导孟岩夫妇,言语和善,就好像先前的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当下就是江氏也看不下去了,出言讽刺,“说来还是多亏了三嫂嫂早就看出了照姐儿会出这种事,提前安排了自己的人帮二嫂嫂盯着,又及时发觉了照姐儿和那姓方的之间的苗头,不然的话,只怕比眼下的情形还要更糟呢。”
“弟妹想是误会了,之前那个墨香与我不过是同乡,偶尔能同我说上几句,以慰思乡之情,怎么就是什么自己人不自己人了?
“她那时将事偷偷说给我听,也不过是胆小害怕,寻我帮着拿个主意,没成想偏又碰上我这么个胆儿更小的,这才弄巧成拙了……说来,我这个做婶婶的真真是该打!”
她说着说着,眼眶还恰到好处的红了,顺势捻起帕子哽咽起来,惹人生怜。
江氏还想再讥讽两句,却被堂上的朱若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行了,今日让大家来,商量的是照姐儿的婚事和如何与慎王府一个交代,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还嫌现在的局面不够乱么!”
见她隐隐动了怒,江氏瘪了瘪嘴没再说话,郑氏也见好就收地用手里的帕子擦掉了眼泪。
眼看着自己这俩妯娌除了明里暗里的较劲斗气什么都不会,朱若兰也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立在一旁的南素容身上,“煜哥儿媳妇,不如你来说说?”
突然被点名的南素容这时也不露怯,沉吟了一下,便大大方方地站出来道,“既然二舅母不嫌弃侄媳妇蠢笨,那侄媳妇便斗胆说了,依我之见,何不趁着事情还未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成全了三妹妹与那方公子?
“这样一来,咱们侯府既能得一个懂得赏识人才、不重名利的好名声,又能保全两个妹妹的清誉;倘若此番方公子还能得个功名回来,以他之才,多半是能入翰林的,前程如何自也无须咱们侯府太过操心。”
这两日清照虽退了烧,但一直都病得起不了身,成日里也是郁郁寡欢。
除了清黛偶尔来看她的时候能与她说上几句,其他人她是见都不肯见了。
看着日渐消瘦的女儿,朱若兰不可能没动过恻隐之心,但是方家太太的品行依旧让她耿耿于怀。
南素容这时又继续耐心地劝,“二舅母,我这三妹妹可是威远侯府孟家和赵国公府朱家的女儿,身份尊荣高贵,愿意许配给他方家已属低就,日后成婚,方家太太真敢欺负三妹妹,孟家朱家可都在近旁呢,她也不想自己儿子的仕途受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