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好像是和清黛她老爹也有关系,再加上她那时的语气,难不成她也曾背过什么黑锅,受了什么委屈?
每次想到这些的时候,清黛都觉得自己白活了两辈子。
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已经掌控全局,什么都了如指掌,其实根本就是只一无所知的井底之蛙!
过后连着两日,她都不断在为此心烦,随时随地都恨不得立马打包行李,一匹快马奔出这拐弯抹角的深宅大院,这最最该死的京城!
但她最终也只不过是想想,这世间女子何去何从,向来由不得她们自己。
她逃不出中原,也正如清照再怎么挣扎抗争,也无法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桎梏中挣脱出去。
她回过神来最最担心的,还是解决了墨香以后,霍妈妈会如何把朱若兰想换女婿的这件事告知清照。
她这时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事儿已经兜不了太久。
果不其然,二月初八也就是春闱开考的前一天,侯府里又来消息了。
“那天侯夫人见了大姑太太之后转头就去慎王府,前个儿惩治了墨香那起子人后又去了一次,刚好就叫三姑娘发觉了。霍妈妈原本还想缓两日再慢慢告诉她的,这下子直接缓无可缓了……三姑娘便全都知道了……”
“所以姐姐她就在这节骨眼上闯到朝晖堂门口,在那儿给二伯伯和二伯娘跪了一天一夜?”
清黛听得这消息的时候既惊讶又不惊讶,樱唇半张半合,“姐姐身子娇贵,如何吃得消?”
“可不是么?”
来传话的孟侯府人本是来见孟槐的,但这会儿清黛恰好又在孟槐这里学着打缨络,那传话的人也没避着她。
“三姑娘跪到半夜就受凉晕厥过去,紧接着又起了高热,太医来了之后几贴药下去也仍然不见退烧,侯夫人听闻大姑太太这儿有一味对退烧驱邪有奇效的消火丸,这才命奴才来向姑太太借上一颗,好保全咱家三姑娘的性命!”
孟槐身边的婆子媳妇何等伶俐,人还没说完话,东西就已经捧了出来,孟槐立时就又说,“是是是,救命要紧,阿宝,你这就替姑姑跑一趟,把消火丸给你姐姐送去吧。”
第95章
清照虽不是见风就倒的林妹妹, 但好歹也是身娇肉贵的侯府千金,能坚持跪了一天半夜才下去,已是罕有的硬气了。
清黛当下也不啰嗦, 拿了那灵丹妙药便着人套车赶往孟侯府。
她到时, 苍烟落照已经忙乱如炸开的锅。
烧水的、剪药的、换洗巾帕的,一干人等忙进忙出,架势端得就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绝症一般。
进到里屋一看, 榻上的清照青丝缭乱,脸色惨白,唇无血气, 满头满身都在往外渗着虚汗。
喂到嘴边的药没一会儿又全都吐了出来,只紧紧闭着眼歪在母亲怀里, 人事不省,嘴里还不断嗫喏着些听不清的胡话。
“阿宝,你是送药来的么?”朱若兰也是一脸的憔悴心焦, 抬头看向清黛的时候, 眼下一圈乌青衬得她好死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坐在暖阁里的孟岩这时也抬起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清黛张了张口, 一副欲言又止的疲惫模样。
清黛心有不忍, “药已送去给太医斟酌用量了,二伯伯和二伯娘只怕也累了, 不如换我来看顾姐姐, 二位不如先回去歇息吧。”
“不必不必。”朱若兰却摆了摆手,并让人把她拦在珠帘外边, “你姐姐这病还不知道会不会传人呢, 即便不传, 你是常常要在南老太君跟前的, 也不好让你沾了病气,快快回去,也替我给你大姑姑和南老太君报个平安。”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不断地回避着清黛的目光,像是还在为着先前自己的态度而心虚。
以她的气性,这会儿要她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和清黛共处一室,确实有些难为她了。
清黛想到这层,便也不曾迟疑,向她夫妇福了福身便又告辞了。
“三姑娘都病成那样了,姑娘心里就不担心么?”她这种冷静到趋于平淡的态度让明珠费解不已。
于她眼中,这位年轻的小主子就像一场没来由的大雾,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把她了解的差不多的时候,她却又总是能让她再次变得迷茫。
但清黛想得其实很简单,“我又不是灵丹妙药,更不通医术,留下来也没什么用。而且姐姐身边有侯夫人还有霍妈妈她们,她们还能照顾不好姐姐么?”
她心里当然也挂心清照的安危,可是她更明白,“我唯恐姐姐身上的病能医,但心里的病却不是能轻易好的。”
她这样要死要活地拼命挣扎,求的不就是想要嫁给方之恒么?
信不信,若此时孟岩和朱若兰松口向她表示妥协,她这烧顷刻也就能退了。
但想要他们改变主意,又岂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到的。
坐在回南家的马车上,清黛正出着神,谁知马车会在这时忽地猛然一顿,整架车子狠狠一震,带着车厢里的她和丫鬟们也都差点被甩飞出去。
“四姑娘…四姑娘……方某有急事要求见四姑娘!”
车外传来的声音清黛认得,正是方之恒本人无疑。
只不过他素来都以稳重内敛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像这般火急火燎,好像家里房子被烧了似的还是头一回。
清黛半掀起车帘张望了一下,他竟正好把自己的马车拦在了孟侯府与威远街之间相连的长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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