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容这时不知是不是急火攻心,本要张口说话,却被一阵送胸腔里闷出来咳嗽抢了先,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之…咳…咳咳…之后呢?”
媳妇子一边帮她拍背顺气,一边道:“老太君和丁夫人早先就商量过,只要唯姐儿肯当着她们的认个错,便由丁夫人在璇州为她出面保媒,寻一户殷实厚道的人家,让她后半生不说大富大贵,却也能安稳踏实。只是……唯姐儿始终没能明白老太君的良苦用心。”
素容听得再也止不住眼泪,痛心疾首道:“糊涂,糊涂呀!唯儿如今怎会变成这样!她身边那些人究竟都教了她些什么!她不是自我入宫以后都是在祖母身边的么,为何不听祖母的,而要去听那些个眼皮子浅的奴才的呢!”
后来的话清黛便也不忍听了,素容随了孟槐,都是一副绵软敦厚的肚肠,明明南素唯从小到大都是一肚子花花肠子,可在她眼里她却也是她唯一的妹妹,是她身为长姐必须包容照顾的对象。
然而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的事在世间向来罕有,她和南家上下曾都以真心相待素唯,令她知书,教她识理,用心呵护着她敏感而又要强的自尊心……
结果,仍旧是一片真心喂了狗,一群好心的农夫养出了一条忘恩负义的毒蛇。
这种痛,外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切身体会。
素唯也终究是为了她的一意孤行,付出了该有的代价。
而她的人生轨迹也在不知不觉中,很惊悚地与曾经异世女的发生了重合。
清黛只觉得惶恐,事情到了这一步,和她知晓的模样相比,几乎已经面目全非。
她甚至深深怀疑,这一切失之毫厘谬之千里的改变,都和她曾经那些所谓正确的、能够为自己最大限度规避风险的选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好像命运的轮廓已经被定了型,有些注定要发生的事,哪怕被她拼命躲开,被她打乱了所有的安排,也会有人在命运的驱使下顶替进去。
冥冥之中,好像是她直接或间接地把其他人推进了万丈深渊。
……难不成,她才是始作俑者?
作者有话说:
清黛:老娘来这世上一遭,是来好好过日子,不是来当冤大头的!凭什么我就得去跳那个火坑!就因为我拿了盗版剧本?
丑芽:阿弥陀佛,女施主,你要懂得,知道的越多的人,背负的东西也就越多。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也是这个道理。
清黛:您若有时间同我说这些似是而非的歪理,不如把我的金手指换成正版的吧。
丑芽:对不起,没有这项业务。
清黛:……你礼貌吗?
第86章
因是要急着把之前的事遮掩过去, 柯诗淇和易君彦的婚事办得十分仓促,初冬刚至,宁国府的花轿便上门了。
木已成舟, 即便清黛对此有再多的质疑与不甘, 也都已经回天无力了。
就像柯诗淇的乳母在替她盖上盖头时对柯诗淇说的那样,“世事一贯没有十全十美,有得必有失却也意味着有失必有得, 前路是明是暗、是好是坏,往往都是看人自己怎么个走法。”
尘埃落定的过去已经不可逆转,此时此刻最要紧的, 不是自我怀疑也不是百般自责,而是有着亿万种可能的将来。
所以在他们婚后第四天礼宴宾客, 身为新娘子闺中密友的清黛前来赴宴时,她才会偷偷拉着柯诗淇道,“淇姐姐, 以后你若想要和离, 我便是拼了命也会帮你的。”
尚且还沉浸在新婚之喜中的柯诗淇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就来拧她的嘴:“你这丫头又犯痴病了?好端端的竟这样咒我, 仔细我告诉你二伯娘, 让她罚你。”
清黛傻傻笑了笑,便不再争辩。
其实光论柯诗淇这日的气色, 也不难看出她的新婚生活应还算不错。
方才她与易君彦一齐在宁国府门口站着迎客的时候, 夫妻俩也是妇唱夫随,相敬如宾, 倒让清黛的某些担心成了多余。
而且没一会儿, 便又听同样梳着妇人发式的易令舟拍着胸脯与柯诗淇保证, “以后阿彦要是敢欺负你, 你只管来告诉我,我定替你狠狠收拾他!”
众人听了都笑,殷勤者更是上赶着为他们姑嫂和睦向康和郡主称喜道贺,只把她娘三个团团围住,觥筹交错,热闹不已。
清黛趁势回了下头,本是想寻清照调笑两句,谁知不过一转眼的功夫,整座宴厅之内竟都不见她的身影。
这时清黛还没怎么上心,只当她又是嫌宴席太吵闹,找借口躲清静去了;直至酒过三,柯诗淇专门来寻她姊妹敬酒,她这才发现清照已经离席许久。
为防康和郡主怪罪,清黛忙替她和众人打了个哈哈,“我这姐姐素爱附庸风雅,这会儿想是宁国府园子冬景清雅,将她迷了去。诸位姐姐莫恼,待我去抓她回来,与大家伙下酒可好?”
说着,她便笑盈盈地带着阿珠飘然下席,待走出人们的视线以后,才稍稍松了口气,“这易家的宴客厅也不知是怎么修的,待久了闷得我心慌,难怪三姐姐要躲出去。”
阿珠担忧地望着她:“宁国府可是百年的老宅子了,经过十几代人修缮打理,怎会让人待久了发闷呢?定是因为姑娘这些日子一直都没睡好,才会那么容易就心神不宁。”
“我看上去有那么像没睡好的人么?”清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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