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针凿之物怎能轻易送与外家男子?”
清黛瞪大了眼睛,她原本演上这一场只是为了把这事儿的来去坦诚给家人顺便问清照要个主意,谁知看上去最知书达礼的人一开口居然这么不着调?
旁的霍妈妈脸色也有些不好,清照赶忙解释:“自然不止送他一人了。眼看这天没几日就要落雪了,到那时冰天雪地的只怕比眼下还要冷上许多,咱们就给学塾的诸位同窗和夫子都做上一只,便说是……迟到的见面礼了。”
清黛被她这个兼具创意和挑战性的想法吓得手脚发软,“好姐姐……这……以我的针线,只怕是明年冬天到了也做不完那么多人的呀?”
清照有些无奈,轻拧了把她软面似的小脸,“就你老实,谁叫你一人儿做了,当你院子里头养着的那些个都是吃白饭的?再说了,不还有我么?”
霍妈妈闻言,将这主意在心里转了几圈,又多添了两句,“姑娘的主意极是,若再将咱们自己家里人还有南家太夫人和大太太的份儿也捎上,想来外面的人也只会道你们姐俩蕙质兰心,对内孝顺长辈,对外有礼有节。”
清照听了这话,傲气涌上来,不以为意地一昂首:“要那些虚名作甚,便是最后实在要算,也全算妹妹头上就是,少来牵扯我。”
霍妈妈晓得这姐儿一贯如此心高气傲,从前也不是没全过,可惜她这样的内宅仆妇哪里敌得过这位才名满华都的千金小姐,渐渐的,便也懒得劝了。
清黛略略算过人手和用料,想着顶多累上几日,就能省下和易君彦的一番纠缠,不算太亏,最后也点头答应了。
事情一拍板,两个小院里的丫鬟婆子便都混作一堆忙活。
阿珠领着子规银珠几个揉棉花,抱香袭香就带着苍烟落照里的几个小丫头裁料子。
而像明珠和知意那样针线不错的就跟在清照清黛姐妹俩身边,由霍妈妈时不时地看两眼,指点几下。
大概是遗传上的问题,清黛的天赋和灵活好像全都用在了弓马拳脚之上,不论这些日子装得再像那么回事,一旦拿起那绣花针立马就现了原形。
常念叨清照女红的霍妈妈见了,由衷地疑惑起来,这样一双水葱般纤细的手怎么是跟指头全都跟棒槌似的?甚至还开始怀疑自己从前是不是对清照要求太苛了。
清黛内心无奈地表示,毕竟她这双手从前就是用来提缰绳、舞棒槌的啊。
姐妹俩如此聚在一起熬了有小半个月的夜,直熬得四眼发红,精神越发不济,才在冬至之前将里里外外每个人的份儿赶了出来。
虽然其中大半都是霍妈妈领着绣活麻利的丫鬟们做的,但清照也没少下功夫,至少这些日子以来她拿绣花针的时间明显比捧书执笔的时间要多的多了。
更别说公认手最笨的清黛,也是实打实地缝出了四个颇像那么回事的筒子,而且还是完全凭自己的实力,不曾借助外援的。
“我的佛,这时候竟有些庆幸这家人口不多了,若是再多几口人,咱们姑娘这十根手指头只怕要成莲蓬了。”知意一边捧着清黛那双可怜的小手轻轻给她抹药,一边忍不住心疼地轻声念叨。
远山居里没有资历老的妈妈婆子支撑,只一个明珠老成谨慎,听了她这话连忙开口:“小蹄子如今越发没规矩了,这种话怎说的?”
“都是自己人,何苦拘得这么紧?”清黛轻飘飘地饶过。
收拾好床褥的南风正好走出来,愤愤不平道:“都怪那个小公爷,就他多事又烦人!仗着家世好瞎欺负人!下次换我跟去南家吧,看我不替姑娘好好骂他两句!”
“你个辣子成精的,要是真让你跟出去必要替咱们姑娘将整个京城都得罪光了。”明珠朝她笑得颇为无奈,转头又拿着清黛那两份得意之作来问,“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只闷子里姑娘究竟要拿哪个给易小公爷?”
南风微微昂首一哼,抢道,“这还用问,定是那只最厚最实的了,那一只可是连里芯的棉花都是咱们姑娘亲手揉的呢,看那小公爷该还如何说嘴。”
明珠将信将疑,但还是用眼神又向清黛确认了一遍。
这会儿知意已经替她上好了药,她正捧了盏温温的热牛乳惬意地抿着,慢慢咽下后才静静地说。
“那只不是给他的。”
作者有话说:
补一句,看到这里如果觉得清黛憋屈的,先稍安勿躁,耐心往后看
如果还觉得憋屈,那就蹲蹲我下本预收《佞后》吧,这本女主嚣张跋扈,非常狂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爽我退钱
第19章
待到冬至这天,一大早便下起了雪。
虽说也曾做华都的鬼做了二十年,可这却是身为南疆姑娘的清黛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去感受和触碰寒冬。
白净素洁的积雪,女孩儿们冻得发红的鼻尖,还有寒冷彻骨的朔风,带着粗糙的雪点子扑在人的身上和脸上,钝钝的疼。
莫氏也很是兴奋,清黛晨起去给父母请安的时候还见她脸色激动得发红:“从前也就只有耶里雪山附近才能看到些许雪色,如今到了华都真真开眼了。”
待清黛让阿珠把她给父母分别做的暖手抄拿出来,她就更激动了。
一旁的孟岸又是欣慰又是欢喜,摸着女儿的脑袋一连叠声地说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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