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宰相扭头,喊魏宗元的名字,让他过来。
众人便瞧见,魏家三郎缓慢地挪动膝盖,举步维艰地膝行。
魏宗元到公主身前来,低垂的目光盯着姜吟玉裙面下露出绣鞋,轻声道:“公主,我悔改了,不该对你动手,只求您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姜吟玉侧开身子,躲过他伸出来握她手的手,道:“你所受责罚,并非我造成的。”
魏宗元道:“是我罪有应得,只要你能原谅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是那夜喝醉了酒,才神志不清的,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同意的话姜吟玉不止听过一遍,她道:“你既然诚心悔错,那你当着这么多人说,你那夜究竟做了什么。”
魏宗元喉咙哽咽:“我……”
殿内安静下来,只听得见铜炉里燃烧旺盛的炭火声,过了好一会,魏宗元才道:“我那夜出言伤了公主。”
“哪里有你说的这样么轻描淡写?魏宗元你一共对我动过几次手?”
魏宗元本想蒙混过关,没料姜吟玉这样绝情,攥紧手心,不得不低声下气道:“两次。”
“分明是三次,”姜吟玉道,“你第一次发怒伤我,第二回,又污蔑我婚前不贞,大婚之夜,你以为我们成亲了,不敢拿你怎么样,便肆无忌惮辱骂我,这些事你承认吗?”
一次还能是偶然,三番两次,那就是本性必然。
魏宗元脸色涨红难看,背后是数不尽投来的目光。这些事一旦事情传出去,他的脸面就没地方搁了。
他神情哀切,扑到姜吟玉脚边,道:“可我是真心爱慕公主的,我将你我视作心中的神女,不敢亵渎您一分一毫,我已经知错了,公主请您怜惜我一回。”
如此低声下气哀求的模样,与他前几次讥讽姜吟玉时得意的神情判若两人。
姜吟玉道:“你为何如此避重就轻,不正面回应我?我不会原谅你。”
说罢,姜吟玉站起身要远离他。魏宗元见状,一下伸出手,拽住她的裙裾,“公主!”
话到这里,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魏宗元听出来,姜吟玉是铁了心要逼他认下他的行径。
可魏宗元怎么能轻易承认?
魏宰相来之前就叮嘱过他,若事情没有确凿的证据,就不必承认。
这桩婚事闹成现在这个样子,恐怕难以收场,看天子的态度,也不会再偏袒魏宗元。
那今日来道歉,是做给外人看的,只要自己的态度放出去,样子做足了,在外人眼中,就是魏三郎卑微受辱,公主刁蛮任性,不给他台阶下。
夫妻间小吵小闹本就正常,但公主这样反应太过激烈。
魏宰相门生无数,屹立朝堂几十年不倒,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区区一个公主,对他来说,倒真是不放在眼里。
哪怕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可到底也是一个女人,女人活在世上,最经不起谣言的攻讦,到时候,朝堂上一来二去,谣言渐起,皇帝总得做出让步,来和魏宰相各退一步。
魏宗元想到这里,一发狠,紧紧抱住姜吟玉的脚踝。
姜吟玉重心不稳,险些摔倒,手扶住身边人,就见魏宗元仰起头,赤红着眼,哭诉:“公主!您说的那些事,三郎从来没有做过,一直是真心实意待您的,公主为何就恨我至此?编造谎言指责我,逼我承认我没做过的事?”
“公主若是当初不想嫁,那就不嫁好了,如今显得是我魏家挟恩相报!”
姜吟玉道:“你所做种种,我的侍女都亲眼看到了。”
“她们是公主的人,自然一心向您!焉知她们是不是事先编好话的!”
姜吟玉从他怀中抽出脚,可魏宗元犹如溺水之人抱着一只浮木,死死不肯不松手。
这个时候,只见一柄雪亮的长剑,在划过一道弧度,扔到二人脚边的瓷砖上。
“哐”的一声巨响。
魏宗元下意识缩手,躲过了那剑。
姜吟玉趁机从他怀中挣脱时,心有余悸,回过头,看姜曜大步走过来。
那只宝剑,正是姜曜刚刚从剑架上□□,扔过来的。
姜曜没看魏宗元,只对魏宰相道:“魏相一世英名,没必要毁在儿子身上。”
魏宰相抚手道:“可那些事,三郎确实没有做啊!”
他身后众臣,见魏宰相言辞激动,身形摇摇欲坠,皆劝谏皇帝和太子明辨是非,不可听信公主一面之词。
姜曜深看魏宰相一眼,道:“孤明白了,宰相是执意要包庇自己儿子了,如此说来,魏家三郎,婚前与表妹私通,也是魏宰相授意的?”
这话就连皇帝都听不下去了,走下台阶,问道:“什么表妹私通?”
声音发沉,带着怒气,就快要发作。
姜曜道:“将人带上来。”
宦官出去,等再回来,便带进来了一十六七岁的少女,那女子貌美鲜妍,正是青丝好年华。然而此刻,她眼角却挂着泪,怯怯地环顾四周。
苏婧儿出现的一刹那,魏家父子二人脸色微变。
皇帝盯着苏婧儿一刻,问:“这人是谁,三郎你认识吗?”
苏婧儿在大殿中央,“扑通”一声跪下,当娇弱的哭声从她口中发出来,殿中旁的男子大都心头一颤。
不是别的原因,是因为此时此刻,苏婧儿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柔媚情态,与柔贞公主十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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